《光．如影隨形》第三章

結果還是不知道女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阿本一邊這麼想著，把制服放進洗衣籃裡。

不過也不對，回家前發生了一個插曲——…

看著夕陽餘暉，女孩的肩膀突然震了一下，眼睛瞠大轉瞬又恢復回平常的樣子。

何三本循著女孩的視線望過去，看見有個女生在河邊有點步履瞞珊地走著。

該說是步履瞞珊嗎——遠遠看就是好像走得有點不穩，那人沒事吧？

這時，那女生似乎是感覺到吳芷姍的視線，轉過了頭，看向阿本和芷姍。

那個女生好像腳絆了一下，很快地又轉回了頭，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很快就離開了河邊。

由始至終，吳芷姍都望著女生離開的背影。

阿本在那女生轉過頭那一刻看見了，那張臉雖然和那天不一樣沒有化上濃妝，但是他還是認出來了，是那個叫珮珮的女生。

看著眼前的女孩瞇起眼睛盯著珮珮離開的方向，何三本忽然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超乎了他的想像。

那個看起來應該蠻在乎妝容的女生連妝都沒什麼化，對吳芷姍的態度還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珮珮，妳最近怎麼了？居然放任那個婊子這樣囂張！ 』

午休聽到的那句話忽然在阿本的腦袋響起，阿本瞬間打了個冷顫…當回想起這種毫不修飾的惡言惡語，他還是會感覺受不了，奈何他的記憶力實在太好——…

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喂…五指——」『山』還沒說出口，吳芷姍就突然站了起來，「抱歉，何三本，我有急事，先走了。」

「哈？等——」阿本看著吳芷姍往珮珮離開的方向跑去的背影，到底怎麼了？

然後當他環繞一圈試圖尋找閃閃的光影時，也遍尋不著了。

「呼，感覺就有什麼麻煩事，我幹嘛自找麻煩啊。」嘴上這麼嘟囔著，阿本的眉頭卻緊緊蹙起，有股不安感他就是甩也甩不掉啊！

洗完澡後，他走到房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他的床上，一派悠閒地翻看著最新的漫畫周刊。

「喲！」帥氣的臉龐上掛著斜斜吊起的笑容，「我可愛的弟弟。」

「可愛是多餘的！」阿本翻了個白眼，對著這個上了大學變得更忙卻還是會常跑來他房間看免費漫畫的堂哥，阿本只想一腳踹過去。

「怎麼啦？火氣這麼大。」床上的人閃過想著要踹他一腳然後真的踹過去的腳，一派閒散地側躺在阿本的床上，看著眼前一臉不爽的阿本，「小心可愛的臉長皺紋哦！」

這人就是知道他不喜歡別人說他可愛，偏要這麼說的！阿本決定採取無視政策，轉過頭做自己的事。

「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怎麼啦？看來好像真的有發生了什麼事吼？」這外表可愛個性不好惹的堂弟，平時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咧！

阿本喝著桌上還剩一半的牛奶，邊轉過頭看著側躺在床上一手支著頭看著他的人。

想了想，有些東西或許可以從這傢伙身上找出線索？

「朗哥，我問你…」阿本彷彿在思考怎麼把問題做成一個問句一般，「呃…人啊…一般在什麼時候會拍大頭貼啊？」

何一朗支著頭的手差點滑掉，「什——…」接著一秒頓悟的樣子，「阿本！！」

阿本被堂哥的大動靜嚇了一跳！

「你這小子！談戀愛了！」然後一副八卦的表情。

阿本一秒翻了今天的第二個白眼，「…這問題和談戀愛有半毛錢關係？」

「關係可大了！」一朗整個理所當然的語氣。

「怎麼說？」阿本挑起眉。

「是女孩約你去拍大頭貼吧？」

阿本不置可否，讓朗哥接著說。

「一般都是女生喜歡拍大頭貼這些玩意兒。」看起來就很受女生歡迎的一朗說得很順暢，「所以通常都是女生約拍大頭貼的啊！」

「…拍來幹嘛？」

「做紀念啊！」一朗說得頭頭是道，「女孩們會一起拍大頭貼來紀念青春——…」說著邊看向阿本，「約男生單獨拍，就是對你有意思唄！？」

「渣男。」

「啊？」一朗一時傻眼，「你小子吃了火藥啊，怎麼就渣男了？」

「抱歉，」阿本坦率道歉，「我一時口快。」

「你小子真是一點道歉誠意都沒有，」一朗倒是不以為意，「有女生約你拍大頭貼？」

看著眼前一臉笑瞇瞇的人，阿本有點疑惑，這個答案真的有參考價值嗎？

雖然認識不久，總覺得吳芷姍不像是會對大頭貼感興趣的樣子——可是，他又到底了解她多少？

「不是，」阿本在書桌前坐下，隨手從書包裡抽出作文簿，「有個男生的荷包裡放著和一個女生合拍的大頭貼，可是他說他們並沒有在交往。」

「那不就是渣男？」

「…怎麼就成了渣男？」

這次他們的台詞對調了。

「一起拍大頭貼然後放在荷包裡不就是在交往嗎？然後還想隱瞞？」一朗翻過身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啊不對吼，還是他喜歡那個女生？」

阿本也跟著思考起來，第一次在河邊遇到，那個叫彥超的人第一個就對五指山搭話了不是嗎？

「不過那個女生既然都和他拍大頭貼，應該也對他有意思吧？」一朗一副偵探上線的樣子。

何三本看著眼前英姿颯爽的堂哥，雖然一朗很受女生歡迎，不過似乎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話說回來，問這傢伙真的靠譜嗎？

阿本有點洩了氣，「可她說她不在乎那個男生。」

「欸，你怎麼這麼關心別人的大頭貼？對人家女孩子有意思吼~」一朗只要對著這可愛的堂弟，語氣都會變得這麼欠揍…欠阿本揍。

「…屁啦！」阿本轉過身面對眼前的作業本，單手旋轉起手上的筆來，「才認識有多久。」

「很難說哦！」一朗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認真，「時間長久根本不是問題，有的人你在看第一眼時就知道會喜歡上了。」

看一朗說得一臉認真，阿本覺得好奇極了，「誒唷，有情況哦！」

「什麼情況？」一朗有點轉不過來。

「看來某人才是那個對某個女孩很有意思吧？」阿本笑著揶揄這個每次拿他開玩笑的堂哥，有種扳回一城的感覺。

「小鬼還是認真唸書吧！想那麼多情情愛愛幹什麼？」一朗恢復吊兒郎當的態度，躺倒在床上。

「放心，你是年紀大的小鬼，可以的啦！」阿本裝傻。

「我說的是你！」某個想轉移話題的大學生湊向阿本的書桌，「這次又寫什麼作文？」

他知道何三本很喜歡寫作文，對其他作業則是能拖則拖，不過雖然對唸書一點興趣都沒有卻老是考得很好，屬於同學羨慕（當然也有的人不爽）、長輩沒辦法對付的學生類型。

「人生啊！」看似成功被轉移話題實則順勢讓對方轉移話題的國二生看著眼前的作業簿，「有什麼意義？」

「啊？」一朗看著阿本難得很空白的作業本，一行都還沒寫不是這孩子的作風，「作文題目？」

「嗯。」阿本雖然不想作弊，不過覺得參考別人的意見十分地重要，「朗哥，你覺得活著有什麼意義？」

「這個嘛…」一朗一臉嚴肅地皺起眉頭，所以阿本有點期待他的回答，結果一朗忽然眉開眼笑，「不就是把妹，然後被妹把嗎？哈哈哈哈！」然後笑得像個白痴。

阿本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剛還覺得這傢伙好像蠻靠譜的，感覺對感情蠻認真的感覺，結果這個人生意義上顯得他好輕浮。

看著真的是認真煩惱怎麼寫的阿本，一朗嘴角還掛著笑，「欸，阿本，我知道你寫作文都很認真，不過真的有必要認真去想人生意義嗎？」

阿本表示不解。

「人生意義沒有標準答案，想寫什麼就寫好了，等有一天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嗚哇，好抽象。」

「說不定你寫了，它就會變成你的意義了呢！發揮你引以為傲的想像力，小鬼！」

「聽起來是很酷啦…」阿本努了努嘴巴，「可我覺得人生意義這東西，應該早就已經存在，那我應該要把它找出來才對。」

「也不用想得這麼深入吧？才多大年紀，以後多的是機會，也不必現在就要找到吧？」

『你們這年紀的孩子，就是要不知道人生意義才好哦！ 』

忽然，閃閃的話在阿本的腦袋裡冒出來。

「真的是這樣嗎…」怎麼感覺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被小瞧了——

「我就要找出來，你等著瞧吧？」阿本旋轉著手上的筆，喃喃說道，眼神卻很柔和。

「哦，那我期待你的作文咯！」他雖然不愛看書，但真的很喜歡看這小子寫的東西，大部分都很有趣！

「啊…哦。」阿本彷彿剛回過神，笑笑回复。

「好呀！我等著瞧喲！」熟悉的可愛聲音再度憑空地、忽然地在阿本的耳邊響起！

嗚哇！阿本一手迅速捂向左耳，彈跳起身。

下一秒眼睛就對焦了那在他眼前飄浮著的小光圈。

為啥他被嚇幾次就嚇到幾次啊！

「怎麼了？」床上的一朗不明所以地看著忽然彈跳起身的堂弟。

「朗哥——我…出去一趟買牛奶！」說完，阿本就抓起桌上的荷包跑出了房門。

「嗯？」一朗有點錯愕，這孩子這麼缺奶？話說——…一朗看向桌上的牛奶瓶，不是才剛喝完一瓶嗎？

跑出家門的阿本看著飄浮在半空中的閃閃，「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這樣忽然——…」

忽然一個高馬尾從眼前晃過。

嗯？阿本的頭跟著高馬尾的方向轉動——

「五指山？」

綁著高馬尾的女孩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就這樣筆直地往前走去。

「喂——」何三本不自覺跟上，來到女孩身旁，「五指山！」說著手在女孩的眼前揮了揮。

吳芷姍這才回過神一般看著阿本，「你——何三本…」

「嗯，妳怎麼啦？」阿本看著眼前女孩有點雙眼無神的樣子。

「沒什麼。」吳芷姍的眼神總算有點對焦回來的樣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家就在這裡啊！」阿本眨了眨眼，看著眼前臉色顯然很不好的女孩，心底那股不安感再次油然而生。

回想起今天在河邊吳芷姍說的那句「這河邊是你的嗎？」，阿本想要試圖開個玩笑地說，「難道這條馬路是你的嗎？」 雪特，他又語無倫次了——…

可是眼前的女孩顯然沒有開玩笑的心情，直接略過阿本玩笑般的發言，淡漠地說，「是哦？我有事先走了。」

「喂！」眼看女孩就這樣繼續往前走，阿本不禁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妳去哪裡？」

吳芷姍看著阿本抓著她的手，並沒有甩開，只是淡淡地說道，「便利商店。」

「哦…」阿本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便利商店…你開的？」吳芷姍輕輕舉起被握著的手。

「啊…不是啦！」阿本旋即放開了手，「我也要去便利商店，一起吧？」

女孩並沒回應阿本，只是收回了手，然後徑直往前走去。

何三本搔了搔頭，跟了上去。

閃閃始終默不作聲地在旁邊飄浮著。阿本注意到，閃閃的眼神緊追著吳芷姍，這讓他感到很在意。

「閃閃…怎麼了？」阿本壓低音量小聲問道。可閃閃卻彷若未聞，這次直接緊緊地跟上了眼前不曾回過頭來的女孩。

「喂！」阿本的氣音似乎抵達不了眼前的人和光圈。

所以他放棄掙扎，只是跟上女孩，走在她的身旁。女孩的側臉始終筆直看著前方，呈現一種放空狀態，不知是不是錯覺，阿本總覺得她好像在隱忍著什麼，強迫自己放空不然就會爆發的樣子。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阿本自己也不知道。

到了便利商店，阿本也不好一直盯著吳芷姍，便走向了零食區。

還沒選好，就看見吳芷姍已經站在了櫃檯結賬。那麼快？

然後，他就看著女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便利商店。這讓阿本覺得很不尋常。

倒也不是覺得女孩要和他打聲招呼再走才正常，可是女孩的態度和幾個小時前在河提邊的樣子也差太多了。

阿本把零食放回架上，某種不安的預感驅動著他跟著走出了便利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