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男子些許不耐煩的聲音，馬峰立即站直了身子，畢恭畢敬地道：
「老闆，那個.....那個，您.....呃.....交代的那個小網紅的案子，失.....失敗了。」
馬峰一緊張，講話就不大利索。
網軍的接案、操作、人員管理是由馬峰全權負責的，掌語通常對實際運作並不過問，至於設備硬體和軟體撰寫部分則另外各有一個主管。
掌語實際親自掌控的只有財務，且掌控的非常徹底，網軍業務的金流進出，完全不經過馬峰，他只看的到摸不到，馬峰唯一能掌控的錢，只有進到自己帳戶的薪水和紅利。
掌語偶爾會丟一、兩個案子給網軍部門，老闆親自下的案子，馬峰自然重視，這種案子他一定親自下場，不會丟給旁人處理。
這次小網紅的案子，就是老闆親自交代的，老闆下案子，他自然不敢多過問，只是覺得奇怪，老闆怎麼會交代這種小案子，但就是這微不足道的小案子，讓馬峰史無前例地跌了一大跤。
馬峰戰戰兢兢地等著老闆的回答，靜靜地準備接著承受他的大發雷霆。
掌語沈默了一會，終於說道：
「遇到同業了？」
馬峰沒接到預料中的雷霆，卻被老闆一語道破天機，愣了一下，接著訝異地道：
「老…..老闆，你怎麼知道？」
「這有什麼難猜的？那剛出道的小網紅才十八歲，她自己一個人怎麼鬥的過你這個馬瘋子？想也知道她背後有人幫她撐腰，而且來頭應該比那個沈總還大。」
「難道.....，她有新的土豪大哥幫他撐腰？」
「不無可能。」掌語淡淡地道。
「那.....這個案子.....？」
馬峰經驗豐富，他知道這一波攻擊只能到此為止，再攻擊下去就太明顯了，幫的反而是蜜莉，而不是客戶。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選擇，要嘛到此為止，跟客戶認賠道歉，要嘛等待下一個機會，這需要耐性跟時間，以他這幾天接觸沈總這個人的感覺，馬峰認為這紈絝子弟沒那份耐心。
不過這是老闆的案子，所以只能向他請示後續動作。
「到此為止吧，客戶那邊我來處理，你不用管了。」說完掌語便掛了電話。
* * * * *
掌語講完電話，隨手將手機丟在桌上，低頭盯著桌面，沈默不語。
硬體主管金煥在旁邊也聽了個大概，看掌語不說話，開口問道：
「網軍那邊出事了？」
「嗯，沒事，這次機房的架設，就按你擬的方案去做，你先去忙吧。」
「好。」
說完，金煥便出了辦公室。
蜜莉這個案子是最高層級的案子，掌語不想讓下面的人知道太多，把金煥打發走後，掌語坐在椅子上，獨自回想著早先擬定的幾個行動方案。
所謂最高層級指的是《早餐會》的相關事務，早餐會是一個只有四個人的秘密對話/溝通群組，三王爺、風聞、掌語、牧愚當然都不是真名，而是在群組內的代號。
《早餐會》由三王爺一手創立，風聞、掌語、牧愚則各自掌控一個事業部門，能有如今的規模，全靠三王爺的運籌帷幄，他們三個只是執行者。
在絕對的機密控管下，三個事業部門的所有員工沒人聽過《早餐會》這個組織，也不知道原來在他們以為的老闆背後，還有一個大老闆·····三王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公司只是某個集團的一員。
網軍只是蜜莉這個案子的第一個方案，但是三王爺認為有很大的機率會失敗，因為有兩大變數。
第一個變數是蜜莉的真實背景，蜜莉真名叫林婉莉，是國內百大上市公司創辦人的寶貝女兒，掌語事先查過，能上國內百大的企業，資產起碼一兆起跳，年營收再不濟也有五百億，要比背景，像沈總這種地方小建設公司的小開，根本比不上。
雖然根據風聞的情報，蜜莉的父母並不知道寶貝女兒負氣出來做直播，但難保他們不會因為擔心而找人查女兒的近況，只要知道女兒被網路霸凌，他們要找幾家網軍幫女兒都行。
另一個變數就是，搞不好有新的土豪大哥幫蜜莉撐腰，這兩點都是自己這邊無法控制的。
蜜莉的真實背景，掌語並沒有告知馬峰，因為沒有必要，他只是計劃中的一環，每個負責執行計劃的成員，只需要知道與各自行動有關的部份資訊就夠了，知道多了，對計劃執行沒有好處，只有壞處，這是三王爺從以前就一直告誡三人的。
掌語從沒質疑過三王爺的判斷，如果不是三王爺，他現在可能還在市場裡當個小騙子，到處騙吃騙喝。
這次的事情演變，不就照著三王爺的劇本走？三王爺的計劃總是考慮周全，從不靠運氣，這就是當掌語聽到網軍失敗，雖然失望但完全不訝異的原因，因為他早就心裡有底了。
只是他負責的部分失敗了，必定影響到績效，心中難免惱怒。
嘆了口氣，掌語拿起手機，打開一個app，輸入了一句【毛球計劃第二部分，方案一失敗，執行方案二】。
一會之後，那句話的後面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黃色【已讀】字樣，接著出現藍色【已讀】，再來是綠色【已讀】。
等三個【已讀】都出現後，整句話閃了閃，然後消失不見。
* * * * *
一個煙灰缸突然從身邊飛過，雖然知道沈總不是對自己丟的，阿強還是不由自主地往旁邊躲了躲，只聽～哐當～一聲巨響，牆邊的花盆被砸了個粉碎。
沈昌明學生時期在棒球校隊練過投手，手勁還是有的，一般人可砸不出這種聲勢。
「馬德，事情搞成這樣，居然只肯退一半錢！」沈昌明大罵。
跟網軍那邊講完電話，沈昌明氣得就想學那些大佬砸電話，可是最後丟出去的還是旁邊的煙灰缸。
「不對啊，本來要讓蜜莉好看的，結果被他們弄到變成袁夢夢倒霉，哪有這樣辦事的？這樣以後誰還敢找網軍？」小佑說道。
「怪我們這邊給的影片太隨便？時間那麼緊迫，土豪專屬影片又不是網上隨便搜就有，那要花錢的，而且不是熟人，人家也不賣你，時間這麼短，就只能買到袁夢夢的啊！」
沈昌明越說越氣，～碰～的一聲，又一拳打在桌上。
「對啊，再說他們影片也不檢查一下，他們不是很有經驗嗎？都不用幫顧客檢查把關一下嗎？沈總，我們要不要告他們？」
阿強在旁邊幫著腔，當然，他是萬萬不敢質疑，為什麼沈昌明也沒注意到那顆痣？
沈昌明聽到阿強的話，手就舉起來，作勢要打阿強道：
「告你的頭啦，做這種事還告個屁？而且根本沒簽約，怎麼告？」
沈昌明雖然是紈絝，但至少在國外上過些企管課程，基本的法律常識還是有的。
阿強看見沈昌明舉起手，就一副陪笑地躲到城哥身後，他在這群人中就是個混吃幫腔陪話的角色，平常在公司聽沈總沒事就說要告誰，好不威風，所以就有樣學樣地說了起來。
「沈總，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旁邊傳來城哥的聲音，城哥在這群人中算是比較有腦子的，做事也可靠，算是沈總真正的左膀右臂，自然比較有話語權。
他在沈昌明身旁多年，很了解這個沈總的深淺脾性，這紈絝此時定然對下一步還沒有定見。
城哥此時是有想法的，但他可不會直接說，有些老闆很歡迎下面的人有話直說，有些則是覺得你是在教他做事，沈昌明顯然是後者。
所以像這情況他都會先問，請示老闆接下來怎麼做，畢竟你是領導者嘛，教一下我們該怎麼做也是理所當然，不過這時沈昌明八成腦袋空空，一定會反過來問自己。
「城哥，你覺得呢？」
～Bingo～，城哥故作低頭沈吟樣，然後抬頭說道：
「我們找的這家網軍並不是小公司，之前有打聽過，他們可是很有規模，而且辦事成功率很高的網軍，在業界有口碑的。」
「可是這次他們敗的這麼慘，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也有網軍在幫蜜莉，而且規模比我們找的這家還大，沈總你想想看，對蜜莉這種小女孩來說，她請得起網軍嗎？」
沈昌明沒說話，只是搖搖頭，城哥於是接著說：
「甚至可能連什麼是網軍她都不知道，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蜜莉背後有來頭比我們大的土豪在撐腰。」
沈昌明低頭想想，然後點頭道：
「可能性很大。」
城哥繼續說道：
「所以，我認為我們沒必要再執著網路攻擊這塊，直接放棄。」
「阿強之前也跟在蜜莉旁邊觀察一段時間，她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而且生活非常單純，這種單純的女孩子，其實嚇一嚇就乖了，只要她被嚇得不敢開台，袁夢夢就贏定了。」
沈昌明聽到這裡，馬上不由自主地翻了白眼，這貨裝了半天，以為他有什麼好辦法，結果還是來黑道那一套。
這方法本來之前就討論過，他是覺得簡單明瞭，最容易達到目的，本來就合他們這群人的性子，不然年輕時也不會一起去混黑道。
法子是好，但要是被他老子知道他就完了，所以當時被沈昌明否決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花了那麼多錢，這小賤人現在卻跟著其他土豪大哥混在一起，一道無名火就冒了上來，這口氣實在嚥不下，想了想，問道：
「董事長知道怎麼辦？」
城哥聽到這話，頓時心中一喜，～有戲～，便上前賊賊地說道：
「董事長晚上有應酬，小佑問過了，傍晚就會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