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毀滅吧,幹
源境內部辦公室,冷調的燈光在空氣中散開,終端上閃爍著會議紀錄的最新更新。
秋冽川站在源境總監的辦公桌前,手插口袋,懶散中透著一絲不屑:「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源境總監揉了揉眉心,指節壓出幾道紅痕,帶著疲憊的無奈:「國策的決定——林律伊的召回計畫不變,還是你負責。」
秋冽川嘴角一勾,扯出個嘲諷的笑,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哈……所以我還沒死透?這麼不乾脆。」
總監瞥了他一眼,沒否認,只平平補了一句:「不涉及技術決策,接下來你不用管其他的。」
秋冽川嗤笑出聲,語氣酸得能滴出醋來:「噢,真是感人,還怕我太閒,特意幫我找點事做?」
總監沒接話,只是默默遞給他一份資料——《顧問職責重定義》。
秋冽川單手接過,像拎著一袋過期垃圾,隨手掃了幾眼,臉上不耐寫得明明白白。他語氣冷了幾分:「我直接問你,這份文件怎麼沒跑行政程序?不照規範,還簽個屁?」
總監抬頭,平靜得像機器朗讀,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你現在的定義,也不在規範裡。」
秋冽川眼神一凝,嘴角抽了一下,像被潑了盆冷水。火氣竄上來——
「……去你的。」
他「啪」地把文件甩在桌上,聲音脆得像扇了整個體制一耳光。
「行啊,體制給我貼標籤,結果這標籤還不在它自己的制度裡——官方認證異物是吧?」
總監語氣依舊不帶起伏: 「『顧問』這個詞,是給外界一個查得到的詞彙。」
秋冽川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掀桌: 「你們乾脆寫『戰略型過期資產』,比較貼切。你們這幫寫公文的,真該去寫小說——包裝肢解人權這件事,一個比一個有才。」
總監合上終端,站起來,語氣終於多了點人味:
「你不是不懂怎麼玩這局。你只是討厭你現在的位置太低了,看不到棋盤全貌。」
秋冽川嘴角抽了抽,像是笑,又像想咬人:
「不是太低,是太假。你們讓我活著,不是仁慈,是怕我死了之後,說的話反而成真。」
他轉身,大步離開。身後的門「啪嗒」關上,乾脆得像一記結案印章。
他沒回住處,而是拐進同層的斐顧問辦公室——他僅存的自由角落,能不經通報、隨意進出的最後一塊地盤。
斐顧問早已候在那,像一切都在預料之中。聲音冷靜如常,透著見慣政治風雨的滄桑:「你來了。」
他掃了秋冽川一眼,語氣平穩:「總監跟你說了?」
秋冽川沒答話,一屁股坐上沙發,腳懶懶蹬在桌腳,仰頭盯著天花板,語氣散漫:
「說吧,你怎麼看?」
斐顧問微微停頓了一秒,像是在斟酌,隨後語氣不急不緩:「過往被清算的財閥世家,你見得還少嗎?」
「這一手下來,你們家族退得……已經算體面了。」
他倒了杯茶推過去,語氣冷靜到不像安慰,倒像是習慣與風暴共處的老爹:「收炸彈,總比當炸彈好。你還有職稱,有一張刷得進大樓的通行證。那群被你爸清過的人,連自己存不存在都說不出口。」
秋冽川接過茶,眼神有點虛。他知道,在某種層面上,自己算是體制的受益者。秋家本來就不是什麼乾淨的家族,老頭的政敵多少他能不知道?
但語氣仍是那種嘴硬到底的痞感:
「……你這說法,跟總監那句『你現在不在規範裡』有異曲同工之妙耶。」
斐顧問語氣淡得像白開水:
「差別是——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還有預算管你。」
秋冽川盯著杯中的茶水沉默了一會,最後只低聲嘟囔:
「他媽的……我居然還能在這種制度裡喘氣,真是……國家級諷刺藝術品。」
斐顧問輕笑一聲,揶揄中透出一點不明的溫度:「至少,你們沒變成歷史的殘骸。」他停頓片刻,緩緩補了一句:「我知道,這對你來說……確實難為你了。」
秋冽川眯起眼睛,他低笑一聲。那笑聲裡沒有半點高興,只有一種看穿一切的無所謂:
「難為我?」
「哈……」
他站起身,轉身走向門口,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裡顯得沉悶而清晰。
腦海裡閃過這些年看過的畫面——
政治清算、技術鬥爭、利益分贓,一場場換角重演的鬧劇。
他在門前頓了下腳步,低低咒罵一句,嘴角掛著一抹說不清的笑意——
像是自嘲,又像是厭倦到了極致的冷漠:
「這世界還是毀滅吧,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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