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去塵埃
村裡的清晨總是靜謐,炊煙裊裊,雞鳴聲由遠而近。陳牧一早便起了身,替父親挑水、為母親劈柴,動作俐落、沉穩,與幾月前離開時判若兩人。
他不再急躁,也不再時刻緊握長槍。這段日子裡,他選擇讓心靈沉澱。
夜裡,他總會坐在屋後的小石階上,看著繁星,思索曾經的自己。那場與屠滿山的激戰早已成過去,而那封印之下蠢動的魔物,也交由宗門處理。仿佛,他能暫時從那片風暴中脫身。
某日午後,母親坐在門邊納鞋底,陽光落在她發上,斑白的髮絲在風中微微晃動。
「牧兒,你還記得你五歲那年嗎?」
陳牧一怔:「那時的事……不太記得了。」
母親笑了笑,手上的針線停了下來:「那年村子東邊來了群土匪,我和你爹在外頭與村人合力擋了他們。我傷得不輕,你當時從窗戶看到,嚇得發了高燒……三天三夜不曾好轉。」
陳牧的眼神微微一震,那段被塵封的記憶如暗流浮現。他依稀記得母親渾身是血、虛弱地躺在床上,他卻只能哭,卻什麼都做不了。
那時的無力感,成了他最初的執念。
他想變強,想守護,不再恐懼。
「你那時總說,要成為能保護娘的人。現在,你已經能保護很多人了。」母親抬頭望著他,語氣溫柔。
陳牧輕聲應了一句,沒再多說。
但他心中卻像是被什麼緊緊撼動了。
原來,自己執著的「仇恨」與「強大」,從一開始,並不來自某個清晰的敵人,而是來自那份童年深處的不安與恐懼。他太久未正視這個源頭,反而將它投射成一個模糊的仇人,甚至無法確定那是誰。
當晚,他沒有練槍,只是在後院靜坐。繁星之下,他試著與那段記憶和解,也讓自己暫時放下對力量的執念。
——不是遺忘,而是等待重生。
數日後,劉伯來訪,神情凝重。
「村東山林,有位重傷的修士臥床不起。他說,只想見一個年輕人——『心中有恨卻學會沉默的人』。」
陳牧聞言,默默起身。
他知道,這是命運遞來的新引線。
而他,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