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散場多日後,雲巢依舊人聲鼎沸。
我卻常常繞開熱鬧的魔法攤販,獨自走向那片少有人駐足的山坡,在邊坡上靜靜聽風。這是我第一次在雲巢久留,不為旅程、不為紀錄,只為一個連真實與否都不確定的疑問而停下腳步。
那天聽完吟遊詩人的故事後,我回去將那段傳說用言光完整地寫進了筆記本。但當我寫到「牠知道自己等不到那個月份」這一句時,筆尖忽然停住了。同時,言光彷彿感應到我的情緒似的,在我掌心閃著忽明忽暗的微光,彷彿也在思索那句未完的回應。我想問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成為那隻飛遠的鳥呢?
說了「我會回來」卻沒有回來的鳥。
我從來只把自己當作記錄的人,一個留在原地、靜靜等待與見證的人。卻從未思考過,會不會我也早已成為別人故事裡那個缺席的角色——是那個離開的,是那個沒有如約出現的,是那個沒有聽見他人低聲許願的存在。
不是每個人都能回頭,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被記住。
而有時候,被記住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不對等的等待。
曾經,我以為我最害怕的是被忘記。但如今,我發現自己更害怕的,是有人還記得我,還在某個從未出現的月份,輕輕期待我出現在風的盡頭——卻注定落空。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成為這樣的存在。
但若真的有,那會是我最難以承受的一種溫柔。
因為我知道,願意等待的人,總是最溫柔的。
就像那隻蟬,在明知無法兌現的約定裡,依然選擇相信。
那種相信,是為了成全對方可以自由飛翔,而甘願留在原地的信仰。
而如果有人曾為我這樣相信過,那我希望風能替我低聲說一句:
「謝謝你等過我,即使我沒能回來。」
————
有些人,或許一生只能成為見證者;
但也可能,不知不覺,成了某段光景的主角。
哪怕只是別人心裡,某一頁未曾翻完的故事。
而我想記得這一點:
也許在我未曾察覺的時刻,我也曾照亮過誰的第十三月。
哪怕我早已走遠,
也許再也不會知道那句約定是否被低聲念出,
但我仍想為此,留下筆跡。
如同風中的一頁,輕輕折進他人的記憶。
————
至此謹記,獻給——
那些未曾兌現的記憶,與我來不及說出的那聲低語。
願風知曉,願等待終不成空。
若我也是那隻飛遠的鳥,那麼謝謝你曾等過我。
我知道這句話未必能抵達誰的耳邊,
但我還是在筆記裡,為那個從未回應的約定留下一行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