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雲隱曆5年・盛夏
地點:雲巢・集會廣場
心情:那場盛大的演出過後,我重新回到風的原點。但這次,是為了傾聽那些未曾說出口的等待。————
那場演出結束之後,我一度以為,故事也該落幕了。
在歡呼與沉默之間,我看見許多人帶著滿足離去,
而我,只是悄悄將那片從未被坐過的空椅,收藏進心裡最深的一頁。
我不是那場盛會的主角,但我在場。
我看見歌聲如何成為記憶的乘載,也看見旅人們如何用自己的方式記住她、記住彼此。
於是我不再問「我是不是多餘的」,因為我明白了,見證本身就是一種存在。
當回到故鄉,我卻意外聽見了一則傳說,
一則不屬於任何演出,卻彷彿為我而來的故事。
有些等待,從一開始就知道無法兌現;
但總有人會將它記下,好讓未發生的事,也有機會被傳誦。
————
歐若拉的歌聲尚未散盡之時,我乘風折返,回到了雲巢。
這裡依舊喧鬧。旅人們來來往往,有人討論剛結束的演唱會,有人還沉浸在情緒裡,用魔法在空中劃出她的名字。
而我只想坐在一處安靜的角落,聽風回味。
那時廣場中央,一位年長的吟遊詩人正坐在石階上,抱著豎琴,對著幾個小旅人緩緩吟唱。她的聲音不大,但節奏輕柔,像是專為那些願意駐足的耳朵準備的歌。
就像她曾在光中唱著那些已成傳奇的旋律,這次,她將風的故事編成歌,獻給仍在等待的人。她唱的是一首我沒聽過的詩,關於一隻飛鳥和一隻蟬,在第五個季節的某一天相遇,在第十三月約定再見。孩子們安靜的聆聽,只有風在背景中輕輕翻動著長袍的邊角。
————
傳說裡,蟬問飛鳥:「原來,在風暖月光的地點最適合對著空瓶許願嗎?如果我真的許願了,你真的會如期出現?」
飛鳥笑答:「我可是飛鳥,天涯海角任我遨遊!」
蟬笑了笑,說:「那,約定好的第十三月,別忘了喔。」
那是牠唯一能許下的溫柔謊言——
因為牠早已知道,自己等不到那個月份。
就像我,也曾在那個季節,把一切希望寄給不會回來的人。
————
一曲畢,有孩子問她:「那飛鳥後來真的回來了嗎?」
吟遊詩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將手指放在琴弦上輕撥著,然後抬眼望向遠方說:
「有些相遇啊,是為了讓我們記得,微小的心火也曾那樣閃耀;
而有些別離,是為了讓時間學會,如何悄悄地歸於平靜。」
她頓了頓,繼續說:
「至於第十三月......那是風會記得、而人們卻不再回顧的那段時間。」
她的話像歌一樣,落在風裡,落在我們無法立即懂得的時間裡。
不遠處的我靜靜地聽著。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識到——這不只是他們的傳說,而是我們所有人都可能經歷的故事。
每一段沒有走到終點的關係,都像飛鳥與蟬的故事,在某個第五季的午後開始,又在一個從未存在的月份結束。
也許你也曾說過:「第十三月見。」
也許你也像我一樣,一直記得對方說:「我會回來。」
————
我獨自走上廣場邊的小丘,微風吹來,遠方風道彷彿傳來一聲極輕的蟬鳴,如幽微悸動在耳畔綻開。風吹過草坡,我回想起她在歌詞裡唱過:
「你驕傲的飛遠,我棲息的夏天,
聽不見的宣言,重複過很多年。」
那像極了我們未曾說出的話語——
未曾正式告別,卻也再無交集。
我們去到了不同的世界,但誰也沒真的說再見。
而我,始終記得那句說過一半的承諾,像枯葉輕落掌心:
「第十三月見。」
————
今日紀錄:
今日,雲巢。
聽見一首來自風中的詩,記錄一段從未兌現的約定。
我不確定它是否真實發生過,
但我確信,有人曾真心等過。
那些許在第十三月的願,
是替所有未竟之情安置一席之地。
讓等待,不再只是孤單,
而是能被風傳唱的詩句。
————
如果你也曾在某段光裡遇見誰,卻無法陪他走到最後,
那就請在第十三月許願吧。
哪怕他從未看過你成熟後的模樣,
哪怕你再也沒有機會親口說出,
風與葉,終會替你低聲唱出那一句:
「我會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