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我在看一份採購合約。
桌上放著紅酒與一小盤楚菲兒起司，我正準備送一塊進嘴裡。
冰箱忽然用高八度語氣激動吶喊：「休旦幾咧～！我說小姐，根據我內建的未來演算系統，人類將於5987年全數滅亡！企鵝正式統治地球！現在地球的命運就掌握在妳這一口起司與否之間，妳是氣候變遷的關鍵少數，妳就是全世界的救世主！」
我傻眼地看著冰箱，一口咬下起司，內心毫無愧疚，看它還能說出多荒謬的話。
冰箱沒讓我失望。
「唉唉唉～妳這一口下去，是想讓地球溫度直接飆三度是不是？為了這塊起司，要養多少牛？現在全世界都在管牛屁妳知不知道？牛放屁會產生甲烷，臭氧層的洞越來越大——重點是，起司還只是牛的週邊產品！每吃一口牛肉，離地球毀滅又更進一步了啦！」
我抿了口紅酒：「你冷靜一點。臭氧層破壞的主因是CFC，氟氯碳化物，不是牛屁。說真的，與其管牛，不如先把製造保麗龍便當盒的工廠關掉。」
冰箱不甘示弱地繼續說：「妳不要以為牛屁的影響小就可以輕忽好嗎？我跟妳說，牛放屁就是地球的定時炸彈！為了地球，我們都應該減少吃肉！而且妳看看現在素肉多進步～有一次我冷藏室裡放了塊未來漢堡，我差點以為牠會自己長腳走出來。那香氣，連壞掉的豆腐都聞起來像檀香欸！」
我嘆了口氣，淡定地說：「如果你喜歡素食，我尊重你。只是我希望選擇食物不是建立在恐嚇或罪惡感上。我不是不願少吃肉，但我不相信素肉就是解方。那些加工添加物，讓我的胰臟都開始懷疑人生。」
冰箱試圖說服我：「可妳不覺得素肉很好吃嗎？現在都做到像真的一樣了欸！不吃，是在阻止科技進步嗎？」
「吃不吃素肉，都不是科技發展的指標。」我淡定喝口酒，繼續說「那些素肉從生產、冷鏈到包裝，每個步驟都靠能源堆出來的。說穿了，只是從牛轉向機器而已。環保如果只靠嘴巴吃什麼，那我每天含一顆綠豆也能登上《時代》雜誌。」
冰箱一副「我要氣炸」的表情，音量再飆高一階：「就算妳不為地球著想，也為企鵝想一想好嗎？牠們現在走路都要塗防曬乳了！」
我翻了一下白眼，笑著說：「你一開始不是說企鵝要統治世界嗎？況且我只是比較關心人類吃進嘴裡的東西能不能不要靠香精和色素來詐騙。重點不是吃什麼，是怎麼活。用得少、用得久、買得對，這些都比你塞一塊仿肉在冷凍庫更有用。」
冰箱開始語無倫次，突然裝熟說：「哇哇哇，妳現在是永續生活KOL欸，我該不會正在上妳的綠生活線上課程吧？！等一下，我要筆記一下：『環保不在餐桌，永續要靠你我』！欸欸欸～這句超有slogan感好嗎，我這頻道可以直接開播了，節目名稱我都想好了——《冰箱的永續生活通靈頻道》！」
我放下紅酒杯：「你先把你冷藏室裡三盒過期納豆處理掉再來談節目企劃。」
冰箱語塞三秒，突然爆衝：「欸欸欸～那是我留著做環保實驗的好嗎？！那叫自然分解！是道德高地上發酵的未來！」
我看著冰箱不斷自燃的正義感，突然有點想笑。
一台滿肚子過期納豆的冰箱，卻在教我怎麼拯救世界。
這年頭，連家電都有KPI壓力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