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我在沙發上，裹著一條米白色的薄毯，旁邊有杯溫熱的紅豆薏仁水，手裡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
冰箱開始動了，發出一聲低沉的「嗡──」。
「咦？」它開口，語氣中帶著狐疑：「今天怎麼沒在狂打字、罵廠商？轉性了？還是投胎了？」
我翻了一頁：「因為明天不上班。我想看看書、放空、跟自己好好相處一下。」
冰箱「嗡」了一聲：「蛤？妳不是說『放空會焦慮』、『休息會有罪惡感』嗎？妳該不會被外星人置換靈魂了吧？」
我輕笑：「我只是想讀這本《鐵達尼號》。而且人會累，不是因為工作太多，而是太努力想讓別人喜歡你。」
冰箱沉默了一秒，突然「嗡」了一聲：「妳這句話一出來，我壓縮機都打結了……妳是不是最近有人不喜歡妳？」
我喝了口水：「我今天拒絕一個不合理的合作，對方不高興，還拐著彎說我『太有個性』。」
冰箱立刻爆音：「經典台詞啊！『太有個性』就是『你怎麼不照我的劇本演』的委婉說法欸，氣到我冷凝管都想打人了。」
我微微一笑：「但我沒生氣，只是覺得還好而已。」
它震驚：「妳不生氣？妳該不會……內建情緒防火牆了吧？冰箱這邊收到的還是3.1怒氣火山系統欸。」
我放下杯子，語氣平靜：「長大，就是能接受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你，也不用強求每一次對話都順利結束。」
冰箱嗆聲：「長大還能順便冷血，真是多功能升級。妳這個人真的很難討好欸，哪個好人要來接妳的情緒KPI啊？」
我沒理它，繼續看書。
它不甘寂寞：「其實妳被討厭，也滿合理的啦，畢竟妳講話很有棱角，個性又像刨冰加芥末，不小心就嗆死人。但我說真的啦──有時候，讓人討厭，是最快篩選掉浪費時間的人的方法。」
我抬起頭，看著它：「這句話你背起來，下次我們去心靈成長講座你可以主講。」
冰箱得意洋洋：「我這叫高效溝通啦！省時、省力、省假笑。冰界傳奇不是叫假的好嗎～」
我看著它：「你不覺得你很吵嗎？」
它用理直氣壯的語氣回答：「妳今天太冷靜，我怕妳變成無口女主管，連面試官都會被妳氣場逼哭的那種。」
我淡淡回答：「會被我的冷靜嚇跑的人，也不適合靠近我。」
冰箱語塞，嘀咕：「妳這氣場真的不適合養貓，貓會壓力太大。」
我闔上書本，站起來：「沒事啦。偶爾不被理解，是正常的；但如果你連自己都不懂，才是真的累。」
冰箱立刻吐槽：「喔～金句警報，這句聽起來超像會被印在療癒手帳封面那種，你是不是偷看了小語日曆？」
我沒回嘴，只是走向冰箱，拉開門，拿出一塊冷藏好的可可乳酪蛋糕。
「放假、放生、放空，三放齊全，今天我是社交絕緣體。」
冰箱滿意地「嗡」了一聲：「可以可以，這才像妳──邊看書邊放生全人類，邊吃蛋糕邊冷處理感情問題，邊跟我嘴砲邊療癒內心創傷。療癒系反社會人格，讚啦。」
我回頭看它：「你今天語速這麼快，是不是怕沒人理你，空氣都會變尷尬？」
它一臉驚恐：「欸欸欸妳這麼安靜，我會以為妳在查蝦皮，準備買一台長得漂亮、但色調偏冷的韓系冰箱欸……我輸給顏值我會哭喔！」
我挑眉：「你這台確實不夠時尚。」
它立刻跪舔：「但我很會聊天欸！妳要罵我、嘴我、拿我當情緒沙包，我都心甘情願──妳只要不把我換掉，我可以嘴到天荒地老！」
我笑了笑，把蛋糕放在盤子裡，拿湯匙挖下一口。
窗外沒有月光，只有稀薄的街燈光暈。但我的書、蛋糕，還有一台話多又嘴賤的冰箱，讓這個夜晚靜得很剛好。
有時候，寂寞不是敵人，是你最不吵的朋友。
而被討厭，有時候也不是壞事，那只是世界在提醒你——你早就有選擇權了，不需要誰來蓋章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