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分鐘的話:
導演中川龍太郎獻給逝友的作品,描述女主角初海在男友去世三年後,依然走不出陰霾。節奏不快,像微風拂過的速度,捕捉日常、微小的悲傷。導演拍攝自然光的景色,就好似故事發生在近處。它不急著給答案,承認每個人有自己的節奏。故事裏頭說著「人生或許就是逐漸地失去」。適合困在悲傷情緒,想沉澱的觀眾。

《櫻花下我記得》
四月,萬物變動,身著喪服的女性,站立於粉白的櫻花群樹下。她凝視著前方,像是穿過第四面牆凝視看電影的觀眾,實際上,她看著的或許是眼前不存在的人。「我作了個夢,世界變成一片雪白,我一直困在那年的四月。」她自述著。
人生就是會忽地陷入僵局。卡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求援了也沒有人聽懂,又不至於死去。那就像流動的時間想起了「停滯」這個詞彙。內心停留在過去,身體、他人、社會卻不斷地變化。
《櫻花下我記得》是部年輕導演獻給死去朋友的日本電影。上映那年,導演中川龍太郎27歲,電影並不青澀,細膩地去描繪關於傷痛的故事。女主角初海在男友去世後,人生就停滯了,離開教職,打工過著生活。故事以一種緩慢、細碎的節奏敘述。看著初海的生活逐步產生變化,打工的店家要關閉了,巧遇以前的學生,面對曖昧對象的追求。敘事不快,就像微風拂過的速度,生活引入了新的氣流,改變好像要發生。
《櫻花下我記得》劇照
然而,初海踏不出新步伐,因為過去還縈繞在身周。
《櫻花下我記得》細膩就細膩在——聚焦於細微的哀傷。已經過三年了,初海在外人看來已經如常生活。但那細碎的悲傷,如同回聲,在某些時刻回返而來:像是身著喪服的夢,像是伸出手時想起彼此並肩的對話。在一場戲中,初海醒來,廣播正播報著電車發生人身事故,死亡就這麼飄盪在背景音中。這或許也暗示了,我們終將得把死亡日常化,才能繼續過日子。
失去是很小也很大的事情。橡皮擦掉落在課桌椅間消失是失去,從校園畢業與他人揮別是失去,親人的去世也是失去。事件有小有大,鬱結通常等量伴隨而來。「三年了,也該放下了吧。」初海的友人如此說道,不過,放下情感不是將桌上的東西收進抽屜那樣簡單。就如初海拜訪男友的家人,骨灰仍擺放在家中。按日本習俗,喪禮的四十九天後骨灰就會下葬到墓地了。

《櫻花下我記得》劇照
我們究竟該如何去面對失去親友的哀傷?常見的答案是時間會解決的,而《櫻花下我記得》呈現的是,關於面對悲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速率。初海願意拜訪男友家人,就是改變的信號,而男友的父母就是還放不下吧。拜訪過程中,初海向男友房間瞥了一眼,房間還是整潔如新,父母仍舊將房間維持在過去的樣貌。
人生的波折或許是春光明媚的。整部電影捕捉了許多自然光下的景色,電車、祭典、街道,天光明亮,又一個平凡的好日子。但不論男友的死亡,或是像初海巧遇的學生,遮掩著臉上被毆打的瘀青。令人受傷的事情,也是發生在這樣的日子。
人終究會跨過的。電影開頭是春季,最終迎來夏季。導演最後運用了蒙太奇手法,快速地切換、展示每個角色的日常樣貌。每個人都懷揣著複雜的情感活下來。有個角色說「人生或許就是逐漸地失去,只能在失去的過程中,不斷發現真正的自我。」與其說在失去中確認到自己不要什麼,倒不如說,每一次的分離,都明確感受到了,哪些物事構築了自己。

《櫻花下我記得》劇照
《櫻花下我記得》或許就像龍瑛宗在〈龍舌蘭與月〉說的:「(人生好美。)(人生真是美得令人悲哀。)」人生枝微末節的悲哀,都被揀選出來。那些細微的生命片段,就像湖水浮盪的波紋,影響著人們的心緒。而瑣碎的經驗不代表不重要,生活的連續,源自於片段經驗的堆累。
雪白的夢,終究會有清醒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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