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圖書館第一章第十一節小倉結衣

第一章第十一節小倉結衣 　　放學後的夕陽，刺眼得令人心底莫名發慌，像是在無聲地警告我什麼。 　　我和悠真一如往常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沒有刻意拉開距離，也沒有迴避我的話題──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但我感覺到了。 　　他開始，對我說謊了。 　　不是語言上的，而是情緒上的。 　　他會在我說笑時勉強露出微笑，卻刻意迴避我的眼神，彷彿害怕被我察覺到內心深處的什麼。會在我主動靠近時配合，卻不再主動回應。他的反應變得遲鈍，偶爾還會像走神一樣，盯著某處看很久。 　　像是……在想什麼。 　　更像是，在懷疑什麼。 　　我並沒有問出口。相反地，我變得更貼近他、更體貼、更像一個「妹妹」──一個完美、沒有任何疑點的妹妹。 　　「哥哥，今天我試著做你以前最喜歡的漢堡排喔。」我努力保持著自然的笑容，心底卻悄悄地攥緊。 　　他偏頭看我，眼神彷彿在確認什麼：「我以前喜歡吃那個嗎？」 　　「嗯……我記得是這樣呢。」我故作遲疑地笑笑，語氣輕柔，「啊，不過也可能是我記錯了啦～你口味變了也說不定？」 　　他的表情依舊沒變，沒有否定，也沒有附和。 　　那一瞬間，我的指尖忽然冰涼，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害怕──是危機感。 　　回到家後，我假裝沒事般張羅餐桌。他一邊翻書包，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又或許只是分散注意力。我從廚房偷看他的背影，那個原本總是自然靠近我、依賴我的人，現在……正漸漸退後。 　　是什麼改變了？ 　　是我做錯了哪一步？還是──他發現了什麼？ 　　不，應該還沒有。他如果發現真相，根本不會這麼安靜。 　　那麼，是「感覺」到了吧。 　　那個不屬於他記憶中的我，那些過於完美的日常，那些……無法證明的「過去」。 　　我站在洗碗槽前，望著碗裡飄起的泡沫，腦中閃過無數對話與行動的模擬。 　　該怎麼辦？ 　　是該提前採取下一步嗎？ 　　還是……再多給他一點時間？ 　　要不要──讓他永遠也無法逃離我？ 　　我輕聲自問，卻又搖搖頭。 　　不，還不能太急。 　　他還沒逃走。只是……開始懷疑而已。 　　只要我能穩住這個距離，再加一點點溫柔、一點點暗示，他就會再次相信我。他只是走丟了，我會把他拉回來。 　　永遠，不讓他離開。 　　夜深了。 　　我站在漆黑的走廊轉角，屏息聽著他房間裡傳來翻動書頁的聲音，每一聲都令我心跳加速，彷彿他隨時可能找到什麼我極力掩藏的秘密。 　　我不敢進去。 　　也不想進去。 　　因為我知道，如果他現在回頭看我──我一定會笑得太用力，說得太溫柔，演得太像。 　　而這正是最危險的時候。 　　我捏緊掌心，低聲呢喃。 　　「沒事的……你只是暫時迷路了而已。」 　　「我會讓你回來的。」 　　「即使必須用盡我全部的溫柔、全部的謊言……甚至──」 　　「用更加無法回頭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