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世界的裂縫
1.
這個學期第19周,教學周的最後一周,週六傍晚,殷離在學校前門超市門口,碰見採購出來的說不得。
說不得問她:“週末啦,正好在這裡碰見,跟我回去吃晚飯?神經崩得太緊,過猶不及。我感覺,你都瘦了。吃點好的補補。”
殷離那兩天剛好把兩個大作業給幹掉了,所以寧可去超市亂逛,也不回寢室去打開電腦幹活,聽他這樣說,想了想,就說了“好”。
說不得進門,就去了廚房開始幹活,跟殷離說:“阿離,你自己倒水喝。”
放水壺、水杯的地方,有一隻茶綠色的厚釉瓷杯,上面印著一隻小老鼠,說不得去年買的,是殷離在這裡喝水的專屬杯子。
這待遇,都已經超過周顛了。
殷離把背包往沙發上一丟,自己倒了水,抱著杯子在屋子裡亂逛,覺得屋子裡好像有點過於安靜。韋一笑的房門半開著,沒有人。
“韋一笑出去了麼?”
“嗯。不知道他去哪了。”說不得一邊洗黃瓜一邊道,“沒關係。反正我開始做飯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現,就不用做他的份了。”
殷離:“……”好想說,老哥,你這話說的,跟我想像中的形象不太相符,都不夠贤惠啦!
對韋一笑亂講話,真把他惹毛的後果,殷離有個大致的想像。對說不得亂講話,把他惹毛,後果是什麼,殷離還不太清楚。
不過公然單獨調戲老哥,似乎不太好,殷離決定把那句話吞下去,去廚房給說不得幫忙。
那天晚飯,吃的是涼拌黃瓜、面拖小黃魚、油爆大蝦、青椒魷魚、豌豆湯。
一直到两个人吃完飯,殷離陪說不得把碗給洗了,告辭回學校,韋一笑都沒有回來。
2.
第二天是周日,這也是殷離的本學期最後一次,去軟件學院的數字娛樂系上二專課。
上午兩門課,一直上到11點半。
下午1點,還有一門二專的課,殷離在前門吃了午飯,飯後有點犯困,回到寢室想午睡一会儿,12點半起來,出門去上課。
下午那門課,正是不僅要考試、還要交期末作業的“要命的課程”。作業是一個時長10分鐘以上、內容為一個完整故事的短片。那個特別麻煩的作業,花了殷離整整幾周時間,她週五晚上剛剛做完,拷進U盤裡。不通過郵件交作業,是因為文件太大了。郵件發不了。
殷離在準備爬上鋪的梯子去睡覺之前,檢查了一下背包,卻沒有找到U盤。她明明記得自己週五睡前,有把它放進背包裡的。
把背包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殷離歎了口氣。
寢室裡其他人都不在,她去隔壁寢室敲門,只有鐘靈一個,於是找鐘靈借了一個U盤,打算重新拷一次。
電源鍵按下去,可是她的筆記本怎麼也開機不了,試了好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殷離自己也猜不出是什麼問題,系統崩潰?硬盘壞掉?還是主板出了問題?
冷汗從背後冒出來,這還睡什麼午覺啊。
殷離又花了半個小時把整個寢室翻了個遍。自己的背包、桌子、抽屜、書架、床上、垃圾桶,還是哪裡都找不到那個U盤,電腦又打不開,簡直絕望。
她想了又想,最後給說不得打了電話:“老哥,我昨天去過你那吃晚飯,有沒有拉下一個U盤在房子裡?很重要、馬上要用的U盤,我找不到了。”
說不得道:“我現在在外面,跟女朋友吃飯。韋一笑在家,我讓他幫你看看?”
“這個時候,他還沒有起床吧!”
“電話鈴聲一響,保管他睡不下去。”說不得十分確定,“等會兒再給你打電話。”
殷離過幾秒就看時間,過了7分鐘,她的手機響了,號碼是說不得住處的固定電話,趕緊接起來。
是韋一笑。
他問:“是不是一個黑色的U盤,Kingston的?”聽聲音,還帶著剛醒來的困意。
“對對對!哦,終於得救了。”殷離舒了一口氣,“你在哪裡找到的?”
“沙發縫隙裡。過來拿吧,馬大哈。”
想來,是她扔背包到沙發上的時候,U盤從背包裡掉出來了。
殷離道:“過15分鐘,我二專的課,就要開始了。這是本學期最後一次上課,那個U盤裡是要交的期末作業,占成績的30%。這個作業我已經跟老師申請推遲一周交了。那老師超凶,如果我這回還敢遲到的話,他估計要罵死我了……”
“你自己做的作業,借個U盤,再從電腦裡拷一次,不就完了。”韋一笑道。
殷離氣道:“這麼簡單,難道我自己想不到?你當我蠢嗎?可是我電腦剛才壞了。沒法開機。”
韋一笑無語:“……”然後問,“動畫設計,是不是歸軟件學院?你們上課的地方,在軟件學院?”
“對。”
“你十分鐘之內到學校前門來。”韋一笑說完就掛了電話。
殷離抓起背包就跑了出去。
3.
周日的下午,校園的路上,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步履悠閒的學生,只有殷離一個人好像在急行軍。
從八舍到學校的前門,以正常的步行速度,十分鐘是不夠的。她一路疾走,額頭上已經冒出細細的汗珠來了。
沿著大道,快到前門的時候,殷離在政法學院門口被張無忌叫住了:“殷離!什麼事,這麼急匆匆的?”
因為是張無忌,她停了下來。
“我要去ACG系上二專。”
張無忌道:“軟件學院的樓,不就在政法樓的後面嗎?你要去哪裡?”
“我把拷了作業的U盤,掉在老哥家裡。他室友給我拿過來,說在學校前門碰面。”殷離拿手機看了看時間,“哎呀,不和你說了。”轉身準備走。
然後殷離就看見韋一笑了,於是她站在那裡,有點發怔。
殷離好像還是第一次在室外看見他。
韋一笑本來就人高腿長,走起路來邁步既大且快,而且目不斜視,毫不停留。“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本來是說行軍的,但是用來形容一個人走路,似乎也不錯。現在天熱,他頭髮剪短。這如果是深冬時節,他穿灰色的風衣,頭髮又留長了,這樣走過來,而背景是大道上的滿地落葉,殷離一定會幻覺他和遊戲人物一樣,隨時可以從背後抽出一把長兵器來的。
殷離正在這邊漫無邊際隨便開著奇怪的腦洞,韋一笑已經走到他們跟前了。
他停下來,還沒有說話,殷離就合掌對韋一笑鞠躬:“韋一笑,你真是個救急救難的大好人!”
韋一笑:“……”對這種糖衣炮彈不是很買帳的樣子,他看著殷離,“不是叫你到前門?!”一邊把U盤遞給她。
“你起床氣好大喲!”殷離接過U盤,嘟囔道,“我不就是走得慢一點……”
韋一笑挖苦道:“你是短腿的兔子嗎?”
殷離不客氣地回道:“世上哪有短腿的兔子?又不是狗和貓,有人類故意培育的短腿?”
張無忌本來覺得韋一笑看起來有點眼熟,聽見殷離說話,猶豫了半天,開口問道:“前輩,你是不是以前是我們學校的?還是我們學校校辯論隊的?”
“什麼?”韋一笑完全沒有料到張無忌會跟他說話,皺眉問道。
張無忌道:“校辯論隊。你們那一屆,還拿了本市的高校辯論賽第一名。”
韋一笑想了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張無忌。”
“哦,就是那個‘人很好,人緣很好,女人緣更好’的法律系男生。”韋一笑道。
張無忌大窘。
殷離腦子空白了兩秒了才反應過來,簡直羞惱交加,壓低聲音問韋一笑:“你這話是從哪裡來的?!!!”
韋一笑道:“周顛。你現在是不是想殺了他?”
然後他看了看張無忌和殷離,說了句:“Bye.”就走了。
4.
張無忌回過神來,看看殷離,發現殷離一直在旁邊低著頭,拿腳踢地磚,從臉頰到耳垂,都是微紅顏色。
他又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只覺得臉上的熱度剛剛退下去。這看了一眼殷離,自己臉上剛退下去的熱度,好像又回升了。
張無忌自嘲地笑了笑:“……其實,你那樣講我,也不算錯啦!人緣好,總比人緣差,要好吧。”
殷離更窘了,完全不敢看他,低聲道:“……我去上課了,要遲到了。”
殷離踩著鈴聲進了教室,交了作業,沒有挨老師批評。
她渾渾噩噩地上了一個半小時的課,2點半鈴聲一響,收拾東西,出了軟件學院的樓,她又碰見張無忌了。
軟件學院和政法學院的樓之間,有一塊空地,搭了一個井字形的水泥花架,長著幾株紫藤。六月時節,紫藤花期已過,滿目青色的大片羽狀複葉,只垂下零落幾串淡紫色的花。張無忌就站在花架下。
說不清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張無忌特意在等她。
殷離立刻低頭,看地。
張無忌走過來,神色倒是平靜,只是好像也有點尷尬,但兩個人都不說話,相對呆站著,豈不更傻。
他輕咳了一聲,努力微笑:“你總不能裝沒有看見我吧?”
殷離低頭踢著地磚:“看見了……”
“好了,”張無忌道,“我是過來跟你說,下周你不用陪我去法律援助中心了。那天上午,區委宣傳部,要搞一個普法宣傳活動,要人上街擺攤子,現場回答諮詢。陽光法律援助中心,也參加,我是去的。還有一個之前受了工傷的求助對象,在醫院做了腰部脊椎手術,那天要出院,但是還坐著輪椅。那天下午,我們要開車去接他,送他回家,還挺麻煩的。你就在學校吧,不用跟我去。”
其實下周的事,並不用現在跟殷離說,更不是必须當面跟殷離說。
殷離“哦”了一聲,看他根本沒有提起剛才那件事,覺得安心,又有點失落。
“怎麼一副失望的樣子?”張無忌溫言道,“夏天了,在街上曬個大半天,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而且你還有二專,考試科目那麼多。考試周的周日,你是不是要考一門二專的課?”
“對。”殷離道。
“那就更不能去了嘛。”
“好吧。”
張無忌看了看她:“你現在要回寢室嗎?”
“嗯。”殷離點點頭。
“我也回寢室,我們一起走吧。”
5.
兩個人便沿著校園大道,慢慢向北走,也並不說什麼話,只是安靜地並肩而行。
六月下旬,天氣已經熱起來,晴日當空,午後兩三點,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但幸好大道兩旁,盡是法國梧桐。梧桐的葉子被陽光一照,都成淺碧顏色,走在樹下,綠意盈懷,也覺陰涼。
殷離忽然想起,其實大白天,她和他两个人,在校園中並肩而行的時候,並不多。真希望學校這條林蔭主道無限的長,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走著走著,張無忌轉過頭來看著殷離,道:“你真的覺得,我女人緣太好嗎?”
當的一聲,殷離的腦子又空白了。突然之間,不僅思想停頓,肢體也一併凍結。
張無忌也停了下來,仿佛有點漫不經意地道:“好像以前,我也挨過這種批評……不過不是當面。”
“……我不是在批評你……”殷離虛弱地辯解。
“實話實說,也算不上批評吧。”張無忌笑了笑,“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至少,我不是故意的。”
殷離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無忌又像自嘲又像自言自語地道:“真奇怪,我為什麼要跟你講這些……”
殷離默默地想,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別人根本不會對他有這種意見,所以他無需辯解,還是就算別人對他有這種意見,他也不需要跟別人解釋呢?
兩個人又安靜地走了一陣,大約是為了怕殷離繼續尷尬,張無忌主動換了個話題:“你怎麼會認識韋一笑的?”
殷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不是說了,他是我哥的室友嘛。”
“你哥?”
“對。我舅舅的兒子。他是個醫生,住在離我們學校不遠的楓林四村。韋一笑跟他一起租房子。”
她想了想,又問:“你是怎麼會知道韋一笑以前是我們學校校辯論隊的?我從來沒有聽他提過自己是F大畢業的,我哥也沒有說過這話。”
張無忌道:“學生活動中心三樓,有個小會議室,是給校辯論隊訓練用的,有時候也借給學生會用,校辯論隊的所有照片好像都掛著那邊的牆上。我以前在那裡訓練的時候,在照片裡看到他們那一屆的。”
殷離很好奇:“啊?你參加過我們學校的校辯論隊嗎?”
“我大二的時候在裡面。參加完比賽,到了大三,就退了。法律系有一個從來沒有間斷過的傳統,就是每年都有學生報名參加我們學校的校辯論隊,而且每年都會有人入選,並且代表本校出去比賽。”
殷離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你不是一向不太記得人嗎?人臉識別障礙?怎麼這回又認得人了?”
張無忌笑了:“他人倒是不特別扎眼,但名字很容易讓別人記住。你一叫名字,我就想起來了。何況,校辯論隊的老師,一說四辯總結發言,就拿他當例子。”
“反面教材?”殷離試探地問。
“怎麼可能。當然是講,我們後來的學生比不上他。”張無忌想了想,“顧左右而言他,那態度還真有意思。”
“你說韋一笑?”
“是啊,他沒有否認,但是也不想談這件事,所以就扯開話題。非常典型的以攻為守。不知道他以前在賽場上自由辯論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風格。”
殷離其實並不特別關心韋一笑的大學生活,只問張無忌:“你們那一屆,參加比賽,拿了獎嗎?”
“嗯,也拿了全市的第一名。”
“那不是很好嗎?一點也不輸給學長們啊。”殷離道,“我能去看看你以前在辯論隊的照片嗎?”
“現在?”張無忌道,“不見得正好房間開著吧。”
“想做的事情,馬上就要去做!不要想著等以後!”殷離說著就把張無忌拖走了。
6.
學生活動中心三樓,那個牆壁刷成淡藍色的小房間裡,張無忌站在正對著門的照片牆前面,在牆的右側,找到自己的照片,對殷離道:“這是我們那一屆。”
牆壁上相鄰掛著兩張照片,一張照片只有四個人,另一張照片上卻有二十幾個學生外加老師。
前一張照片上,四個人都穿得很正式,男生穿西裝打領帶,女生穿職業裝及膝裙,站得規規矩矩,神色也端莊。
後一張照片上,大家似乎頗為隨意,T恤、襯衫、牛仔褲、拖鞋都有,表情更是五花八門,有個男生笑得整排牙都露出來了。
這兩張照片上,張無忌都微笑著,他的笑容讓殷離想起冬天午後的陽光,想起柔光打磨的軟玉,讓人想要輕輕觸摸。
殷離看了照片好一會兒,問張無忌:“咦,為什麼兩張照片,連人都不同?”
張無忌解釋道:“正式比賽,是只有四個人,但是實際上,校辯論隊人數,遠比那多。出去比賽之前,校內就可以分四個組訓練。說起來,也有些殘酷,因為代表學校出去的只能是四個人,其他人雖然參加了訓練,但最後不過是陪練而已。”張無忌說起來,語氣略有點傷感。
“你不是陪練啊,因為你比其他人優秀,所以會成為那四個人中的一個。為什麼會傷感起來了?”殷離道。
張無忌笑了笑,沒說什麼。
然後他走到那面牆的左側,指給殷離看:“這是他們那一屆的照片。”
殷離看著那張照片,這個時候的著裝要求似乎又與後來不同,沒有那麼隆重。男生穿白襯衫、長褲,女生穿連衣裙,就可以了。
照片上三男一女, 四個人裡面,只有最右邊的韋一笑,是她熟悉的。那張照片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個帥哥、一個美女,又一個帥哥,再加一個貌似普通青年的傢伙。
殷離覺得拍這張照片的時候,韋一笑好像不太開心。
話說回來,那張照片裡,四個人中看起來真的開心的,好像只有站在韋一笑旁邊的那個男生。殷離覺得他有點眼熟。另外一男一女,那兩個人簡直好像在使用“人生贏家·睥睨蒼生·輕微挑釁”模式。
另外一張照片,是二十幾個人坐在草坪上拍的,韋一笑也是坐在邊上,他沒看鏡頭,根本就像是在走神——殷離登時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她不止一次看見過。天知道他走神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殷離突然發現四個人的照片下方是有標注名字的,她看著照片念了出來:“楊逍、黛綺絲、范遙、韋一笑……”
張無忌道:“這張照片,他們就是按臺上的隊形站的。”
“韋一笑是四辯嗎,就是負責總結發言的那一個?”
“對。”
“三辯的名字叫范遙??”殷離充滿疑問。
張無忌笑道:“對,就是我們法律系的范遙師兄,你上次也見過他的,他當時是三辯。”
地球真小。這個世界,跟另一個世界連通了。
殷離小小地感慨,又突然想起來:“你怎麼會叫韋一笑前輩呢?大家一般不是叫學長、師兄嗎?你對范遙師兄,也是叫師兄……”
“呃,”張無忌搔了搔後腦勺,“最近看了幾部日劇,不小心受了點奇怪的影響吧。好了,我們回去吧。”
7.
張無忌和殷離在大道上第一座橋邊分手,殷離自己回到寢室。
時間已經4點半,儀琳剛剛家教回來。殷離一進門就坐下,趴在桌子上,懶得再動。
這幾個小時,她情緒波動略大,堪比繞操場跑了十圈,連跟儀琳說話也不想。
為了掩飾自己心虛,在沉默之後,轉為拼命多說話,好像這樣就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在桌子上趴了半個多小時,感覺發燙的臉頰漸漸冷卻,心中卻依然一團亂麻。
如果換成別人,他是不是就不會特別去解釋呢?
儀琳看見殷離不理她,就趴在桌上發呆,也沒有來煩她。
等到殷離終於歎了一口氣,從桌子上抬起了頭,然後站了起來,儀琳才問:“阿離,我們去食堂吃飯嗎?”
“不管是天塌下來,還是天上掉了金磚,都要吃飯。”殷離把飯卡翻出來,“走,我們吃飯去。”
出門的時候,經過小昭的桌子。
那個週末小昭回家了,並不在寢室。她的書架和桌子,一向比殷離收拾得乾淨整齊,東西分門別類歸放。
現在她的桌面上幾乎是空著的,只放著一本《拜倫詩集》和幾張碟片。殷離一眼瞥見,最上面一張碟片,印著《東京愛情故事》的名字。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部日劇。
不知道為什麼,殷離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