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不是為了抬桿,也沒有什么人生秘訣示人。
說實話,我從前看了不少這樣的內容,有的現在看,就是雞湯;有的則開啟了我后來的一些道路。但正如老人發現自己兒時的玩具,雖然不能再如收起來時,那樣歡呼雀躍,還能繼續玩下去。但不管好的壞的,貴的賤的,都在拿起來時,覺得有一種滋味,放在了本來無味的時間中。能夠回憶,可以依偎,值得撒嬌,不可說,卻自怡悅。
人生當然該有更深更遠的追求,但吃吃喝喝,一定是里面很重要的部分。只不過,身體終究會老化,一些器官也只有慢慢消耗,有的能換,有的則只能聽之任之。健身也好,健康也罷,都只是推遲減緩,而不可能改變。人,是一定要死的。不管我們懂不懂,愿不愿,都是如此。這大概便是生命之所以稱為生命的原因,有生有死,有死有生,彼此定義,互為循環。
能夠看得開的人,當然明白,吃吃喝喝,不是一種選擇,而是一種態度。
所以,這世上有圣賢,也有酒徒,有留名青史,也有放蕩沉浮。有孜孜不倦于人間紅塵,也有無名無姓草木于山水之外。這里面沒什么評判的余地,仿佛站在樓上看天地間的雨,每一滴都自有其落處,隨風而搖擺,不知其上下。一滴雨,一個人,雨也不知,人亦無知。恍恍惚惚,便是一度春秋,百歲人生。
這樣的感覺,讀一些回憶錄或是紀念文集的時候,感受最為深刻。若是名人,可能更有其中滋味,難以捉摸。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本來蓋棺也就可以論定,但讀來讀去,親朋故舊,正經滑調,隨著時間過去,大概越說反而越不分明了。親近的,你覺得里面有回護;疏遠的,你想這個人是否有偏見;說事功的,你覺得人心難測;道天理的,又有一種非人非鬼的模糊。
大概只有再過去三十年,讓一世人化作一世人,猿鶴蟲沙,等到下一次麻姑經過,才算是真有什么論定。
但如此說,關心的人,又是為何關心呢?
正如站在今天,去看那數千年前的紛爭執著,爭的東西,如今落在了哪兒?執著的東西,是否真值得當初的執著?
我也不是鉆牛角尖的人,所以,才會希望大家能夠開心吃喝,正如勸一個人快樂,并不容易,但若是讓他好好吃飯,反而更容易做到。人不想死,總要吃飯,若能吃飯,則人大致不會死。
死是不必強求的,正如飯是不用強求。
但求在死的時候,安心去死;飯端到眼前,吃也可以隨性盡意。
當初看一部日本電影,也沒大看明白,但也明白,這導演想要說的話,可能正在于那忽然的死,以及戛然而止,不可窮究的感情。一個人能做什么,一個又能得到什么,本就不是一回事。
這也是我記住前幾天看到一句話的原因。
「不找工作,也要找點事兒做。」
人活下去,需要一個目的,而目的正存在于事兒之中。
可這個事,到底是不是,你我的,卻又是一件難事。
好在,人還要吃飯睡覺,也要洗澡穿衣,還有腿能走,有嘴能說。
我們從一只魚開始呼吸做起,再慢慢想,自己是鯨魚,還是蝦米吧。
你看,人生就是這樣,吃吃喝喝,然后再去想吃吃喝喝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