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妳是?」雖然尹舒這樣問,但是卻覺得對方的聲音很熟悉。
「妳現在在幹嘛啊?還在做早餐給妳那控制狂先生喔!妳沒有發現妳先生跟何逸豪簡直是翻版嗎?」
「怎麼可能?他們哪裡像?」
「一個雖然看起來很愛玩,但是不准妳剪短髮,要求妳染頭髮化妝,另一個要妳天天保養,但絕對不能化妝,他們都只是要妳活成他們要的樣子!妳忘了嗎?當初就是因為何逸豪把妳甩了,他說因為妳還是不夠豔、不夠放,結果,妳看到他那平庸的太太,才氣得去跟爸媽說『好,我去相親。』!」
尹舒大驚:「這些話,我從沒跟人說過,妳…」
「唉,說的我都口渴了,跟妳借杯水好不好?」
「喔!好!」尹舒急急忙忙進去盛了一杯溫開水給她。
對方拉下口罩喝了一口,立馬嫌棄地說:「誰要喝溫開水啊?妳忘了嗎,我們從來都只喝冰開水!」
尹舒看著對方的容顏,她就是自己。
她醒來了,凌晨五點,先生躺在自己身邊,她不禁有些恍惚,不知該如何是好。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就去整理客廳先生的衣物,在整理口袋時,拿出一張汽車旅館的明細。
傳統鬧鐘終於響了,尹舒一樣地煎著兩種蛋、烤著麵包、切著水果,正楠看著報紙,她將早餐端上桌。
「昨天實在太累了,回家就沒叫妳。」
「嗯,我知道。」
「下個週末再帶妳去買衣服吧!還是換上別穿那些領口鬆的,當我的太太要有精神嘛!」正楠一邊說一邊把果醬抹在麵包上。
「是說,我想回北部看我媽一趟。」
「好啊,多久呢?」
「三個月。」尹舒說。
「嗯?三個月?娘家那邊有什麼狀況嗎?」正楠問,一邊咬著水果。
尹舒搖搖頭,把汽車旅館的明細遞向他。
「這怎麼了嗎?婚前不是說好了,我們是兩個成熟人輔佐彼此到老的婚姻生活,我以為妳都懂,就像我每一次外宿,妳也都不會抱怨或阻止,不是嗎?」正楠面無表情地一邊咬著麵包一邊說。
尹舒驚訝地看著他:「我們…好像沒有說過,我們是以開放式婚姻為前提結婚吧…」
正楠的那句「每一次外宿」著實讓她感到震驚到了。
杜正楠除了外貌適中、性格穩定,幾乎是無聊透頂的人,不過,尹舒偶爾會發現他有一些新姿勢,她以為是A片,現在她只覺得令人作嘔。她想起自己和何逸豪也曾試過不少玩法,自認不是什麼清純懵懂的少女,但畢竟杜正楠只是她的第二個男人,她想,她也許真的沒搞懂過男人。
「什麼叫開放式婚姻?這樣貼標籤太幼稚了,也不精確,這只是漫長的婚姻生活中,維持長久的秘訣──偶爾的喘息。」正楠吃著水果、翻著報紙,語氣沒有任何變化,真要說的話頂多就是有點輕蔑。
尹舒點點頭:「我了解了。」
「對啊,妳沒發現,我都會照我跟妳說的時間回家,一定不會提早到嗎?我也是在給妳空間跟自由啊,但說真的現在支出都是我這邊在負責,三個月的家事都給我一人做,不會太…」
「會,」尹舒打斷了他,尹舒拿起刀子,劃向半熟的荷包蛋。
「嗯,那就這樣吧,不然一個禮拜…」
「我要離婚。」尹舒說,荷包蛋的蛋液流了出來。
尹舒恢復自由後,在隔壁鎮租了一個套房,她沒有回北部。
她的套房是滿滿的CD跟書櫃,熟悉的植物跟木偶也在,沒有之前那麼整齊規矩,但這是她的家,這才是讓她最自在的地方。她的電腦螢幕上用excel規劃著開一間冰店的成本,桌上和抽屜裡滿滿的都是供應商的聯繫資料,不過店名還是空白。
杜正楠得自己煎蛋做早餐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煎半熟的荷包蛋。他看著前面的庭院是乾淨的磁磚,一點植物跟木偶都沒有,嘴上說著,這樣才像話嘛!但過了幾天,他去買了幾盆盆栽回來。
半年之後,他為陽台盆栽澆水時,忽然想起當初和尹舒相親時,已經失敗過好多次,有一上來就問錢問車問房的,有帶著小孩的刺青大菸槍,也有從頭到尾沒正眼看過他的,直到尹舒出現。尹舒秀氣,淡淡地笑起來很耐看,她點了一杯mojito,尹舒開心地跟他說,薄荷其實有很多不同的種類跟香氣,他笑了,他從沒遇過這樣的女孩,講的仔細、說的專注,表情活靈活現。
他忽然明白是自己一次次的限制,讓葉尹舒成為第二個杜正楠,他回想起自己對她的厭煩,原來他厭煩的始終不是尹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