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輪測試，被安排在三日後。
走廊外的光牆，每天變換著模擬氣候，晨間散步時，他幾次遠遠看見李珍基出入 G 區的訓練通道，對方依舊步伐沉穩，沒有一次回頭。這種刻意的距離，反而讓前次會面的片段，更頻繁地浮現，那種心跳同步的感覺，像是在體內安置了一個異物——安靜地、卻確確實實存在著。
李珍基則在例行的體能訓練後，獨自停留在射擊模擬室，指尖一次次調整握槍的角度，他的專注，並不全為訓練，而是用這種高度重複的動作，去壓制分神。
自那天接觸模擬後，他對崔珉豪的反應，有了罕見的記憶留存，不僅是因為外貌，而是那份在同步中顯露出的「靜」，並非缺乏反應，而是一種自持到近乎挑釁的平衡。
他明白，這樣的個體，在長期任務中會引發什麼化學反應，也清楚，自己正站在那條邊界上。
金起範不是沒有察覺崔珉豪的異常，畢竟他時刻掌握著對方以秒計算的數據。當發現崔珉豪在遠方注視李珍基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介入，用例行評估作為藉口，將對方帶離。
會後的報告，他花了比平時更長的時間整理。數據沒有出現任何偏差，生理曲線穩定得近乎教科書範例，但他知道，數字之外的部分，才是最危險的。那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吸引力，不依靠外顯的情緒波動，卻能在同步後殘留得極深。它不像衝動，會很快燃盡，而更像是一個潛伏的引信——隱蔽、精準，甚至不需要刻意觸發，就可能在長期接觸中引爆。金起範合上終端，指尖在封面上停頓片刻，心裡默默記下，這是一個必須比任何計畫都更謹慎對待的變數。
那次會面之後，金起範在 E 區出現的頻率明顯增加。
起初只是例行的健康檢查，或在資料終端前詢問體能數據；很快，這種「例行」開始有了偏差——早餐時坐下，隨口問昨晚的睡眠；午間陪他走過走廊，順手調整光牆的亮度，彷彿只是為了符合他的視覺習慣；傍晚在生活模塊門口等他，將一杯溫度精確到三十七度的水遞過去，語氣平靜，像是陳述一項任務完成。
「你今天走路的步頻，比前兩天慢了四拍。」他在晨間散步時這麼說，視線落在崔珉豪的步伐上。
「你是在監控我，還是關心我？」崔珉豪沒停下腳步，語氣淡淡。
「這兩件事，有衝突嗎？」金起範看著他，嘴角沒有笑，卻像在等答案。
「確實是沒有。」崔珉豪低笑道。
這些行為不帶逼迫，反而像經過計算的陪伴，讓崔珉豪在不知不覺間接受他出現在日常節奏的縫隙裡。
談話間，他能不著痕跡地重述對方曾提過的細節——偏好左手捧杯，聽低頻環境音更快入睡，閱讀時指尖會在膝蓋敲擊，節奏精準得能接上下一拍。
那不是單純的觀察，而是一種「掌握」。
一種無聲的提醒：這裡有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呼吸、心跳與情緒波動，甚至比他自己還清楚。
崔珉豪沒有抗拒，但他知道，這份貼近並非毫無意圖。
金起範不需要明說，他的存在感本身，就在日復一日的陪伴裡，緩慢將界線推向更危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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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測試被定在 G 區的人造林中，午後的光線穿過層層葉影，灑落在鋪著細砂的步道上，風聲偶爾被低頻的振動打斷，像是深埋在地表下的機械心跳。這次仍然只有他們兩人單獨會面，剩下的只是貼在皮膚上的微型數據採樣片，以及藏在高處枝葉間、閃著微弱光點的隱蔽攝影機。
李珍基依舊步伐穩定，眼神沉著，說話前總有極短的停頓，像是在篩選語言。這種試探並不直接攻向核心，反而是繞著外圍，一圈圈逼近，讓崔珉豪不免生出好奇。他開始想知道，李珍基究竟是在等待時機，還是有意將獵物引至某個無形的陷阱。
「你一直都這麼會等嗎？」他在經過一片較為空曠的林間時忽然開口，聲音像是隨意的，卻在字裡藏了刀鋒。
李珍基微微偏頭，視線短暫停留在他臉上，才淡聲回道：「只對值得等的人。」語調不急不緩，卻讓那句話的餘韻在空氣裡延伸得很遠。
崔珉豪沒有立刻再追問，卻在心底將這句話反覆咀嚼。
他抬眼望向樹梢，葉間的光點忽明忽滅，像是隱匿的眼睛。他幾乎可以想像，在某個遙遠的監控終端前，金起範正靜靜注視著他們——不語、不現身，卻精確捕捉每一次呼吸與視線的流向。
這樣的測試，不只是在測數據，也是在測界線。
「你平常會來這裡嗎？」崔珉豪回頭問。
「不常。」李珍基的腳步比他沉穩，每一步都踩得筆直，像是走在軍事訓練的場地上，「這裡太安靜了。」
「安靜不好嗎？」
「安靜……會讓人想太多。」李珍基的眼神短暫地掃過他，隨即移開。
崔珉豪被這句話勾起了興趣——這不是第一次他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回答總有一部分被他藏了起來。
不像 A 區裡那些直接帶著攻勢接近的雄性，李珍基的每一步都是經過計算的，卻又沒有完全關上門。
他放慢了步伐，與李珍基並肩，側過臉打量他，「那......你對我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李珍基的唇角輕微動了動，像是在掂量這個問題的重量。
過了兩秒，他才開口：「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笑。」
「笑？」
「第一次見面時。」李珍基的聲音很低，「你笑的時候……我沒辦法不去看。」
崔珉豪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但下一瞬，他的好奇心反而被點燃了——這個看似克制的男人，似乎也有無法控制的部分。
「那你現在呢？」他忽然停下腳步，迎著對方的視線問，「現在有想看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到只剩下林間空氣的濕度，攝影機應該正捕捉著這段對峙，但在這片寂靜裡，沒有任何外部聲音介入。
李珍基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很慢地，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把視線從崔珉豪的眼睛移到他的唇，再回到眼睛。
「有。」他終於說。
崔珉豪低低笑了一聲，轉身繼續往前走，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心口那點被觸到的微妙感覺，卻在悄悄攀升——他開始想知道，這個不主動出擊的雄性，會在什麼情況下真正動手。
兩人沿著鋪著碎石的小徑走到一處開闊地，頭頂的樹冠稀疏了一些，
陽光透過人工調節的光纖照下來，斑斑駁駁地落在地面與他們肩上。
崔珉豪蹲下來，手指在地上的落葉間翻找，拾起一片形狀奇特的葉子，對著光看。
「你們 A區也有這種樹嗎？」
「沒有。」李珍基走過來，視線落在那片葉子的脈絡上，他伸出手，示意要看，崔珉豪把葉子遞過去，卻在最後一刻沒有放手，指尖輕輕碰住對方的指節。
那一瞬間，兩人都感覺到貼在鎖骨上的採樣片傳來極輕的震動——那是心率突升的反饋提示。
李珍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接過葉子，翻了個面，又放回他掌心。
「還你。」
崔珉豪低頭看著葉子笑了下，像是對這種克制又不退縮的反應更加感興趣。
剛走出一片茂密的蕨葉區域，林中的光線忽然暗了一些，
隨之而來的是極輕的「噼啪」聲——細密的雨點從頭頂的葉片滴落，落在土壤上發出潮濕的聲響。
「人造雨？」崔珉豪抬頭，看見高處的霧化噴口正在釋放水霧，很快匯成更明顯的雨線。
「這段時間通常不會安排降水。」李珍基抬手遮了下額頭，「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下。」
不遠處有一處觀察用的半封閉休憩棚，兩人快步走過去，進入時肩膀幾乎同時擦過入口狹窄的門框，棚內空間不大，四周是透明防雨板，外面雨點落下的聲音被近距離放大，顯得格外清晰。
崔珉豪站在棚中央，水珠沿著髮梢滴下，順著頸側滑進領口，薄布在皮膚上貼出輪廓，李珍基的視線停在那道水痕上，比他自己察覺的時間還要久，直到那抹濕意消失在衣料下才移開。
「你在看什麼？」崔珉豪挑起眉，語氣不急不緩。
「沒什麼。」李珍基語氣很淡，卻沒意識到耳尖已微微泛紅。
崔珉豪低笑，抬手去撥濕掉的劉海，結果雨珠又從另一側滑落，沿著顴骨一路滑向下頜。
李珍基視線跟隨那顆水珠的軌跡，遲疑一瞬，還是伸手過去，用指腹替他擦掉頰邊的水痕，他的指尖溫熱，帶著一瞬即逝的力道，像是不想留下痕跡，卻又不願完全避開。
這動作短暫到幾乎可以被忽略，但貼在鎖骨上的採樣片依舊精準捕捉到那一瞬間兩人心率的同步上升。
「你總是這麼克制嗎？」崔珉豪低聲問，眼神直直地落在對方眼裡，聲線像沿著雨聲縫隙滑入，帶著一種幾乎要碰到皮膚的溫度。
「在這裡，不克制會出錯。」李珍基的聲音很輕，像是雨幕中專屬於兩人的一條暗線，卻又帶著堅定，不容質疑。停了半拍，他的目光沒有移開，「但……對你，我想試一試。」
外頭的雨持續落下，水珠拍在防雨板上，濺起一層模糊的濾光，將兩人的輪廓隔成半透明的柔和線條。
那句話懸在空氣中，像是一顆慢慢滲出熱度的種子，讓呼吸的節奏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更沉、更近。
李珍基沒有立刻動作，卻明顯向前傾了一點，那目光比方才在林間的更深，深到像是能映出對方的表情細節——眼尾細微的弧度、唇瓣在吐息間的微微濕潤。壓抑與試探在這片暫時與世隔絕的空間裡被推到極致，連雨聲都像被壓低了，剩下的只是彼此心跳的節拍。
雨勢漸漸轉小，棚外的霧氣緩緩散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數據中心的監測曲線，悄悄記錄下這場不動聲色的交鋒——以及一條突兀的峰值，像是在無聲地證明，這段克制背後的暗流從未真正平息。
監控室的燈光恒定而冷白，金起範的指尖在懸浮屏上停住，視線緊鎖在那條峰值的最高點。
他並不急於切換畫面，而是將畫面放大，細細對照數據與影像的時間戳——峰值出現的那一刻，雨聲在畫面裡被放大，兩人的距離近到能在呼吸間感覺彼此的體溫。
他的唇角幾乎不可察地動了動，像是在權衡什麼。
這不只是一次測試的數據異常，而是某種不在計算範圍內的走向——一種需要被及時控制的走向。
抬起手，金起範的指令調出崔珉豪這三日來的完整監控記錄，畫面一格一格閃過，每一次注視、每一次微小的生理波動都被精確地標記出來。
金起範的視線始終專注，直到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雨棚中，那雙沒有迴避的眼睛上。
指尖輕敲在螢幕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心裡很清楚——這條線，不能再讓它隨意延伸下去，但也不能在此刻硬生生切斷。
於是，他在控制台輸入了一道新的排程指令：縮短下一次測試間隔，並將地點改回E區——在他可控的範圍之內。
新的指令下達後，金起範沒有立刻採取行動，他讓間隔縮短的消息安靜地留在系統裡，像一枚預先埋好的針，等著時間推進到它該刺入的瞬間。
這三日，他頻繁出現在 E 區——不再是例行檢測或公務視察，而是以一種近乎隨意卻精準的節奏介入崔珉豪的生活，他像前幾日那樣照三餐出現，平淡、輕柔、卻又強硬的把他的氣息伸進崔珉豪的日常中。
這些介入沒有明顯的佔領感，卻精準地落在生活的縫隙裡，像是將某種無形的網一點點收緊。
金起範從不刻意提起測試或數據，卻用每一次對話、每一個細節，讓崔珉豪習慣——在 E 區，無論是動作還是思緒，都有一雙眼睛比他自己更早察覺。
崔珉豪很快察覺到，金起範的殷勤已經超出了例行關注的範圍——甚至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他不會刻意干擾日程，卻總能在一個動作或一個轉身之間，填補原本屬於空白的時刻；他會替他將溫度剛好的茶杯推到指尖，也會在走廊偶遇時，以極自然的姿態並肩而行，像是在用存在感為他劃出一條看不見的界線。
比起其他受試者，金起範明顯偏愛他——這一點，崔珉豪並不是不能理解。
他知道自己在配對系統裡的價值，金起範也曾用一次次的測試數據與場景調整，向他證明過這種價值的重要性。也許這是對稀珍載體的一種惜愛，一種不願讓他被任何閃失損耗的保護。
然而，在那份近乎溫柔的關注背後，他仍能捕捉到某種隱匿得極深的力量——不急不躁，卻足以在不經意間鎖住他的行動與呼吸。
那是一絲難以察覺的、屬於雄性的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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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測試的前一晚，熄燈前一刻，金起範出現在崔珉豪的寢室門口，他說是為了明早的測試做最後一次評估，聲音平穩而專業，動作卻不急著翻開任何資料。
房間裡的燈光被調低，牆面的陰影將他的輪廓切得更深，連呼吸的節奏都像刻意壓低——近得足以讓人察覺到那股無形的侵入。
「你看起來很放鬆。」金起範先開口，目光細細地描摹著崔珉豪的神情。
「不應該放鬆嗎？」崔珉豪反問，語氣不急不緩。
「至少……讓我相信你準備好了。」金起範向前一步，站到他的書桌旁，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面，像是在衡量什麼，「明天的測試會比前兩次更直接。」
「直接到什麼程度？」
「直接到……我必須確保，你的注意力只在我希望的地方。」他的視線沒有移開，語氣仍舊鎮定，但那股壓迫感卻像悄無聲息的潮水般湧近。
崔珉豪並不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靠近，但這一次，他很清楚地捕捉到了其中不屬於研究的成分。
那份關注已經越過了職責，帶著想要圈住、鎖住的意圖，像是將他放進一個專屬的範圍裡，不容任何人接近。
他微微側過身，與金起範幾乎平視，「老師，你不只是怕我失誤吧？」
金起範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將他桌上的水杯移到更近的位置，像是理所當然地調整他的空間，然後才說：「我不喜歡不確定的變數。」
「那我算變數嗎？」
「你是例外。」
他沒有表現出抗拒，甚至沒有刻意拉開距離，反而在心底生出一絲好奇——這位總是自控而審慎的老師，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執著？
短暫的靜默裡，兩人之間的空氣像被緩慢地加熱。
金起範低下頭，視線停在他眼裡，比任何一次都更長，彷彿想把他的反應一寸寸刻進心底——直到走廊的巡檢提示燈閃過，他才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而那股尚未散去的熱意，依舊在房間裡停留著，像為明天的測試埋下了一個無聲的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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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測試定在 E 區，破天荒的有 Adam 踏入這片專屬於 Eva 的領域——不為別的，只為讓所有變數都落在金起範的掌控中。
李珍基與崔珉豪被安排在 Eva 們平時用來享受日光浴的人造陽光室。透明弧頂之上，光譜經過精密調整，帶著溫暖卻不炙熱的觸感；空氣中瀰漫著低劑量的香氛，模擬自然中最適宜放鬆的環境。
然而，在這片表面柔和的場景裡，兩人之間被設下了一道隱形的限制——一條由監控系統精確計算出的可控距離。
「這裡不像 G 區。」崔珉豪抬頭看著那道人工天光，嘴角帶著一點意味不明的笑意，「光線太完美了，反而讓人有點不安。」
「這裡就是用來讓人放鬆的。」李珍基的聲音很平穩，視線卻一直在衡量兩人之間的距離，像是在找一個突破口。
他向前跨了一步。耳機裡立刻傳來金起範低沉的指令：「向右三步，檢視觀葉區域。」
李珍基腳步一頓，偏過頭去看另一側的植物。
「你在躲我？」崔珉豪的語氣帶著一絲探究。
「不是躲，是被拉開。」李珍基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情緒，「這裡，不是我能決定的。」
「可你剛才想靠近。」崔珉豪的聲音輕了些，像是在刻意讓這句話鑽進對方的心裡。
李珍基沒有否認，只是順著金起範的指令走到另一側，手指在葉片上掠過。那是一次微不可察的妥協，也是對當下環境的試探。
測試結束時，陽光室的天幕逐漸暗下，溫度緩緩回落。李珍基沒有表露情緒，但指尖在離場時極輕地收緊，像是在壓下未竟的動作。懊惱是有的，但更多是計算。他不動聲色地繞過金起範這一層，在後續的例行報告與數據備註中，刻意引導上層注意——Adam 進出 E 區本就不合規矩，而如此嚴苛的干預，勢必會影響測試的真實性。
上層很快回應，調閱了先前兩人配對時的數據，並下達重新安排的指令——第三次測試改為 Partner 適應交流模式，為期三天。兩人將在 G 區的共同生活單元中一同居住，不再受外力干涉，不會被打斷，監控系統僅作被動記錄。
這意味著，從那一刻起，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再是由任何人設定。
消息傳到金起範手中時，他正低頭檢視最新的心率與神經反應曲線。
上層的指令簡短而冷冽，卻像一刀從數據紙的邊緣直直劃下，把他原本縝密的步驟硬生生剖開。
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將那份文件在桌面上放了很久，指節在紙面輕輕敲著，節奏極慢，像是在計算，卻也是在壓抑。眼底有一道極暗的光閃過，隨即被他壓進一種近乎平靜的專注裡。
「這會讓觀察的變量增加。」他在會議上語調平穩，像只是陳述一個中立的事實，「短時間的高強度接觸雖然能加速適應，但我們失去了對細節節點的掌控。」
沒有人看得出，他在說這句話時，實際上是在衡量另一件事——三天。
三天不受干涉的時間，足以讓任何不可逆的化學反應發生。
「研究需要精確，而不是被情緒化的決策推著走。」他在最後這樣總結，聲音甚至比平常更柔和，像是在耐心勸說，可坐在會議桌另一端的人若細聽，會發現那份柔和底下，藏著一絲過度壓縮的力道——那不是單純的科研遺憾，而是一種被迫放手的悶怒。
會後，他獨自站在控制室的玻璃前，望著 E 區與 G 區之間的通道，燈光在地面投下細長的反光線。
他的手指在玻璃上無聲地劃過一個距離的長度——那是他原本設定的「可控範圍」，也是從此刻起，他無法再用數據鎖住的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