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來到靠近城鎮中心的住宅區,這封信的收件人和母親相依為命,他來到一間民房前,他拉動上方的門鈴,出來應門的是一位婦女。婦女打量著眼前的人,據說最近鎮上來了新的郵差,大概就是眼前這位了。
「請問艾米小姐在嗎?有她的信件。」
「艾米出去了,是誰寄來的呢?」
「請問您是艾米小姐的家人嗎?」
「是的,我是她的媽媽。」
「是您的丈夫寄來的?」
「我丈夫不是已經……」女子的眼眶中泛起淚光,信使主動遞上手帕,說:「這是他在出征前寫的……請問您知道艾米小姐在哪裡嗎?」
「她在隔壁空地和其他人一起玩,我想他們應該還在那裡。還是,我幫忙把信收著?」信使收回信件的手停在半空中,幾秒後便將信件收回袋子裡。
「我們的工作必須要將信件交給收件人,非常感謝您的好意。」
信使微微鞠躬後便離開住宅前,他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有三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正拿著木劍玩勇者和魔王的遊戲。
「喝啊!吃我一招吧!魔王!」小女孩的聲音從某處傳來,樹枝打在一個高個子男孩身上。
「哇啊啊啊啊!快逃啊!」
「哪有魔王會直接逃跑的啊!」小女孩追著被打到的男孩質問。
「小朋友們,對不起,打擾了。」
「你是誰?」
「我是一位郵差,請問艾米小妹妹在嗎?」
「是我。」出頭的是三個之中個子最矮,穿著短褲的短髮女孩。
「有您的信。」信使把一封信和一把木製小刀遞給她。
「這是……爸爸寄來的?爸爸呢?」
看著艾米臉上的驚喜,信使皺起眉頭,別過臉差點哭出來,他已經看過信上的內容了。如果沒看,恐怕還不會在她家門前就猶豫到底要不要把信交給她母親。
「這封信是令父最後寫下的信了。」艾米聽了之後微微皺起眉頭,把信封拆開,信上的開頭便是:「當妳收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這是爸爸特別為我做的……」她拿著那小木劍,木劍的後面確實刻著一排文字。
「艾米,信上寫了什麼?我想看。」
「爸爸……怎麼會?」艾米的聲音有些顫抖,拿著信的手也在發抖。「為什麼郵差哥哥你不把爸爸帶回來?」
「抱歉,等我拿到時,對方已經不在了。」
「嗚嗚嗚嗚嗚!為什麼你不能帶來好消息?我想見爸爸!」她轉過身,快步跑開了。
「艾米!」艾米的母親快步走向女兒,
「阿姨,都是這個壞哥哥給艾米可怕的……」
「不是的,是我這個媽隱瞞了真相,不是這位先生的錯。這是他的工作,不應該怪他。」
「抱歉,我真的感到抱歉,但是……收件人指定給艾米小妹妹……」
「艾米,妳先跟我回家,好嗎?」
艾米僅僅只是點了點頭,艾米的母親向信使再三道歉後便帶女兒離開,兩個男孩也癟著嘴大步離開,信使嘆了一口氣,他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指定的收信人是艾米,他走在靠近海岸的街道上,一邊是房屋、一邊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明明景色優美,氣氛卻像是凝結了一樣,有些房屋甚至還在修整。
他走下欄杆旁邊的樓梯,坐在沙灘上看著大海,他不知道交給收件人本身是不是正確選擇,僅僅只是因為他認為當事人有知的權利。
他應該選擇隱瞞嗎?信使在心底問著,但大海不會告訴他答案。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柯塞特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信使轉過頭便看見柯塞特朝著自己小跑步。
「柯塞特小姐,我是不是闖禍了?」
「嗯?為什麼這麼問?」
「我選擇把信交給收件人,收件人因為知道真相哭了。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把信交給她母親?」信使呆望著天空問,一邊說出早上發生的事。
「這並不是錯誤,也不一定正確,哭也未必是壞事。即使現在瞞住她了,等她再長大一點,她一樣會知道她父親不在了。這件事不可能瞞著她一輩子,尤其艾米小妹妹已經十二歲了,一直瞞著她不見得是保護她。」
「是嗎?」信使語氣平板,依舊低著頭沒有接話。
「不用擔心,你可以等著兩天,兩天之後你就會知道結果了。」
「真的嗎?」
「真的,我還在當信使的時候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有很多時候收件人無法當下做出選擇。」
「您也當過信使嗎?」
「當過啊,但這已經是戰爭之前的事了。戰爭之後我們時光郵政局人力大缺,為了培育新的信使我才在這裡當引導員……先不說這些舊事了,這工作就是這樣,有時需要承擔選擇的代價。」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好,你問吧。」
「為什麼這個城鎮的氣氛這麼沉悶?」
「這就屬於我們時光郵政局真正的任務了,過幾天我會帶你去那邊看原因。」
信使和柯塞特聊了一陣子後,決定先回郵政局,一路走來,路上的餐館、咖啡廳、雜貨店等店家只有兩三間,還有些房子雖然修好了但沒人居住。
現在有出租的房屋不多,他昨天還只是搬到郵政局安排的臨時住處,今天工作結束後才正式搬到郵政局的三樓宿舍。
兩天後的上午,他拿起側背包走下樓梯,出了郵政局大門,他看了一下手上信件的地址,上面寫的地址和上個收件人的住址位置相反。他決定先去整個城鎮看起來最完整的地方看看,他才剛走上斜坡,兩個小男孩擋在他面前。
「嗯?你們是艾米小妹妹的朋友?怎麼了嗎?」信使眨了眨眼,對眼前兩人鞠躬的畫面有些疑惑。
「郵差哥哥,對不起,我們誤會你了。」
「欸?」
「我們以為是你讓艾米哭的還罵了你……」高個子男孩一臉困窘地說。
「阿姨已經告訴我們了,艾米的爸爸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我們以為是你害死她爸的,對不起!」
「沒關係,艾米小妹妹她還好嗎?」
「你們兩個別偷跑啊!」
「哇啊啊!艾米妳怎麼追上來的?」
「那是當然啊,我以前就很會跑了!」艾米抓著兩個男孩的後衣領不高興地說。
「好痛痛痛痛,別抓這麼大力啊!」個子比較矮的男孩瞇起雙眼抗議,眼角都飆出眼淚了。
「艾米小妹妹,妳還好嗎?」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害你被誤會了。」
「怎麼了嗎?」
「我想成為像爸爸一樣強的人,這樣就能保護這個城鎮的人和媽媽了。」艾米的音調比上次收到信件時的音調高出非常多,說話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一些,雙眼發亮看得出心情變好了。「媽媽說了好多和爸爸以前的事,我想成為像爸爸一樣又強又有力量的人,雖然打仗很可怕,但如果將來又發生這些事,一定要有人來保護大家。」
「加油喔,艾米小妹妹。」信使摸了摸艾米的頭,艾米從口袋裡拿出一朵花。「謝謝你,郵差哥哥。」
信使向孩子們道別,接著又聽到兩個男孩喊痛,「住手啊,我的肉快被妳扯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