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久了,墨夜白漸漸習慣成為一個靜靜觀察的人。
熱鬧散場後的寂靜,反而讓他覺得安心。
這份安靜,不同於喧囂,它有種說不出的溫度,也像是某種沉澱。
最近,幫會裡來了個回鍋玩家。
他的目光開始不自覺地停留在她身上——
那個叫雲無月的。
她習慣用文字交流,偶爾會在幫會頻道裡回覆語音的訊息。
她的字句簡短、準確,卻總帶著一種溫和,溫和中透著一絲疏離。
大家都叫她「雲哥」。
她懂得很多,從任務的攀爬路線,到副本的機制細節,總是得心應手。
一開始,墨夜白也只是出於好奇,偶爾瞥一眼。
可後來,他發現,自己偷看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無法解釋這份吸引。
也許,是她那份溫柔底下隱藏的距離感。
別人靠近她時,她總是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但又會自己主動加入人群。
那種矛盾,讓他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看著她,就像望見某個熟悉的身影。
那種靜默,無聲卻有力。
她對萌新特別有耐心。
即使對方失誤,她也只是淡淡地說:「沒關係,再來一次就好。」
他不是萌新,不需要人指導。
但心底卻不自覺地浮現一個聲音——
「如果能被她這樣溫柔耐心地對待,會是怎樣的感覺呢?」
他開始懷疑,那份溫和與距離,到底是為了誰?
到底她是男是女?
應該是女生吧……
她對男性玩家溫和卻有界線,像是自然形成的距離。
對女性玩家,則帶著一點寵溺,像是看小孩子。
而她,總感覺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
她的範圍,外人難以跨越。
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天晚上,她難得這麼晚還在線。
她加入隊伍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忽然慢了下來。
——第一次真正與她同隊。
平時她總是早早完成任務,與他少有交集。
他看見她朝自己偷瞄了一眼。
只是一瞬間,模糊又淡然。
那瞬間,心頭微微震動。
副本結束,她喊了聲「大戰」。
他下意識回了一個「+」,心裡莫名輕快。
等待開王時,他看到她有些疲憊。
她不言不語,只是靜靜坐著。
那樣的疲憊,像是早已習慣的孤獨。
他心裡一緊,卻沒有開口安慰。
這份疲憊,他感同身受。
當明熙和長風遲遲未上線,她依舊耐心等待。
他忽然發話:「明熙、長風,你們網路還好嗎?」
這聲音幾乎是無意識的,但他自己也愣住——
他竟然開了麥。
或許是因為她一個人還在等,讓他想起過去的自己。
之後,他開始有意識地提早在線,等她喊「大戰」時就入隊。
他看到她在跑商點。
平時他不太參與這些,但那天卻不由自主地點了入組。
她忽然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愣住了。
她注意到自己了。
開跑時,他發現她總走在最後。
通常裝備差的會走中間,避免被先攻擊。
或許只是她的習慣?
於是,他默默跟在她身後。
陣營頻道突然響起紅名警告。
他心裡一緊。
如果我是敵人,第一個攻擊的,一定是她。
果不其然,她被擊落。
但她沒有慌亂。
嘴角掛著從容的笑。
那笑,帶著幾分凌厲,與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他愣住了。
原來,她並非那般柔弱。
那聲音忽然響起,刻意壓低卻冷靜:
「直接走,不要等。」
那聲音輕輕掠過耳邊,卻重重落在他心底——
她是女生,他怔住了。
心跳忽然跳得有些快。
她的血量驟降,他慌忙丟出減傷技能,穩住她的血線。
她的聲音變得明朗,親切。
溫柔、沉靜,穿透他的心房。
敵人轉向他,他反而笑了。
「這樣很好。」他心裡想。
他閃身讓開,配合她的控制,開始疊加傷害。
敵人隱身逃跑,語音裡傳來她輕笑:
「呵……想走?」
那聲音輕若無物,卻在他心中激起漣漪。
他乾淨俐落地收尾。
從那以後,他開始默默記住她跑商的時間和路線。
總會「剛好」出現在附近。
那週,她很少上線。
他靜靜等待,只希望再遇見她。
直到那晚的25人副本。
他看到她坐上幫主的馬。
心情忽然黯淡。
可當她發來訊息,他又感到一絲暖意。
她注意到了他。
她,是在意他的,對吧?
下一次,他搶在幫主前牽她上馬。
她輕聲道:「謝謝。」
那簡單的兩字,如春風拂面,溫暖了他的疲憊。
尾王戰,他看到她偷偷抹淚,忍不住輕笑。
她這樣的模樣,很可愛。
聽到她要坦。
他毫不猶豫地開了宴席。
即使知道浪費,他只想幫她。
結束後,她向幫主揮手微笑。
他心中一陣悶。
我也想,被你這樣看著,笑著。
他忍不住開口:
「很開心?」
她愣了一下,答道:
「有七首歌可以聽,當然開心。」
他悶悶地回:「嗯。」
然後說:「早點休息。」
但心裡卻輕聲念著:
我也可以唱給你聽……只是,你什麼時候,會只看著我?
幾次組隊,他發現她總會看向他。
不是直視,而是那種眼角餘光的短暫停留。
他一度相信,她也在意他。
直到那天。
他看到她看向另一個花哥。
一個穿黑衣的,不認識。
她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
沒有驚訝,沒有情緒,
只是——
習慣性地,看了一眼。
那一瞬,他胸口悶得難受。
心頭浮現一個他不願面對的念頭——
她看的,從來都不是我。
她看的,不是誰。
只是萬花成男。
黑衣的、白衣的,熟悉的、陌生的,她都會多看一眼。
卻從未為誰停留。
包括他。
他還試圖自我安慰:
「也許只是巧合。」
可下一秒,她又看向另一個花哥。
這次,他說不出話,胸口一陣緊縮。
指尖微微攥緊,想把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壓進心底。
從那天起,他開始刻意留意。
她真的,總會多看花哥一眼。
不多,不深。
只有那一瞬。
沒有情緒,沒有波瀾。
只是一瞬的視線停留,像是習慣成自然。
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
原來,她從來都不是在看我。
他怔怔望著她背影。
心裡,有些悶。
有些失落,
還有一點說不出口的——
嫉妒。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看她。
如果有一天,她的目光真的只落在他身上。
不為花哥的外貌,不為職業偏好。
只是單純地——看著他。
他會怎樣呢?
或許會不顧一切走向她。
但他知道,那種事,永遠不會發生。
她從沒那樣看過他。
——所以,就當作一場美好的幻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