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斜斜落在桌案,雲無月隨手打開活動面板,那熟悉的「七夕活動」幾個字映入眼簾,指尖微微一頓。
腦海中浮現起一抹白衣的身影。
她記得,那孩子,當初為了解個七夕任務,得三催四請,不是失蹤,就是人間蒸發。
她原本只是想完成一個成就——那個需要連續三年與同一人一同解完七夕任務的紀錄。
她的進度條,就卡在那一年,從此沒再動過。
胸口一緊,她索性收回思緒。
……或許開個小號自己解,才最穩妥?
她輕嘆一聲,移開目光,打開酒桶,將材料一一放入,慢慢釀起一罈新酒。熟稔的手勢中,帶著某種久違的平靜。
她蹲下身,在桂樹下翻開鬆軟的泥土,挖出藏酒。
拍拍瓶口的泥土,拔開瓶塞,湊近一聞,熟悉的香氣瞬間溢出。
嗯~六日醉,釀得不錯。
她又翻了翻百日醉——還差些時日,便小心地將其重新埋好。
酒香氤氳,她靜靜坐在桂樹下,忽然很想——
喝點酒。
或者,找個人一起喝。
她將釀好的六日醉裝入罈中,清香緩緩溢散開來,像是把某些舊時光一點點釀回眼前。
她端起酒盞,望著盞中酒色微微出神。
——那時,還熱鬧得很。幾個人圍著大樹,吵鬧喧笑、把酒言歡。
那些笑聲,彷彿還飄在耳邊。
她輕笑,拂去桌邊飄落的花瓣,正要收起酒罈,系統訊息忽地跳了出來——
[長風逐日]:雲哥!你有空嗎?
[雲無月]:?
[長風逐日]:我在樓上。
她微微一頓。長風與明熙平時會待在他們常用的小房間,若要找她,通常會先問一聲「能上來嗎」。
但今天,語音房裡只有長風一人。
[雲無月]:我上來了。
「雲哥,你在哪啊?」長風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爽朗。
[雲無月]:家裡。怎麼了?
「誒?我正好在揚州,要不要我過去找你?」
[雲無月]:我去揚州找你。你在哪?
「我在……河邊的涼亭。」
她循坐標找到他,長風坐在亭中,見她來,立刻遞來兩罈酒。
她挑眉:「……六日醉?」
湊近一聞,笑意浮上唇角:「這罈,是我上次送的那罈吧?」
長風尷尬地笑了笑:「嘿嘿,被你發現了。」
「說吧,有什麼事?」她翻出兩個酒盞,倒了一杯遞給他。
「呃……最近不是七夕活動嘛……」長風開口,小心翼翼。
「果然。」她語氣平靜。
長風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
「有眼睛的都知道你喜歡明熙。」她抿了一口酒。
長風瞬間臉紅:「這麼明顯嗎?」
「明顯得很。」她一口飲盡,「所以你想問什麼?」
長風鼓起勇氣:「你以前……有跟人解過七夕任務嗎?」
雲無月微怔,但也沒意外。
「以前……有過。」她目光落在酒面上,「不過是我強拉著對方去解的,沒什麼參考價值。」
長風眼睛一亮:「不愧是雲哥!」
她失笑,心底卻浮起一絲酸澀:「那不一樣,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長風頓了頓,轉了個話題:「那你有……被告白過嗎?」
她一時語塞,沉默片刻,才淡淡地開口:「……沒有。」
「那……有人主動找你解七夕嗎?」
她腦海中閃過某道久遠的影子,像是被藏起的思緒,短促卻刺眼。
她指尖微緊,聲音輕得近乎呢喃:「……有。」
長風立刻湊近:「他怎麼說的?」
她沉默一瞬,默默往後退了一些,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你可能學不來。」
「蛤?是多難開口?」
「也不是。」她語氣淡淡,「那時我們在打競技場,打到一半,他忽然問我——要不要陪他的花哥解七夕。」
長風:「……???」
「那把贏了嗎?」
「……贏了。」
「那後來咧?你們情緣了嗎?」
「沒有。」她有些尷尬,「我以為他只是想解成就,或拿掛件……後來朋友跟我說,那是告白。」
她笑得有些無奈:「我沒回應,就是拒絕。」
長風驚愕:「想不到……雲哥居然這麼遲鈍。」
她側眼看他:「我都能看出你喜歡明熙。」
「……」長風語塞,紅著臉抓緊酒杯。
雲無月忽然一笑,站起身,伸手拔出刀,刀秉一轉,勾住屋簷一角。
輕輕一扯,屋簷上跌下一道嬌小的身影。
——是明熙照明曦。
「呃……我、我、我先走了……」明熙語無倫次,臉頰通紅,轉身就想跑。
長風像是突然醒悟,立刻抓住她的衣角:「別走!」
雲無月慢悠悠地抿了口酒,心想:自己果然是個稱職的助攻。
她並沒發現,不知何時,桂花樹下多了一人,白衣如雪,就那樣靜靜站著。
「明熙!」長風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卻堅定:「我喜歡你!」
雲無月唇角微揚,感慨萬千:「年輕真好。」
明熙一愣,有些慌亂,但很快鎮定,輕輕點頭:「……嗯。」
長風當場抱起她,轉著圈笑得像個孩子。
雲無月望著他們的背影,滿心替他們開心。
正想著要不要送點什麼賀禮,兩人已一同步回。
「我們去解七夕任務啦!」長風滿臉喜氣。
「你們也加油喔!」明熙臉頰泛紅,隨他策馬遠去。
她微笑著轉身,卻在下一刻怔住——
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熟悉的白。
「你……怎麼在這?」
「路過。」語氣平靜,與他一貫無異。他拿起一盞,輕抿一口酒。
她手忙腳亂地收拾桌上的酒罈:「呃……那我先回去了。」
正要提起酒罈,忽然感覺指尖一沉——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按住了酒罈。
她抬眼看他,只見他目光落在酒面上,沒看她。
指節輕敲酒罈邊緣,聲音低緩:
「……這酒,不錯。」
她輕聲回道:「……要不,分你一罈?」
他指尖停在罈邊,沉默片刻,聲音低得像風,卻藏著某種不易察覺的情緒:
「……這樣的酒,要是我也能釀出來,就好了。」
語氣平淡,卻像有話沒說完。
她一愣,旋即低下眼眸,唇角緩緩彎起。
「想學啊?」她笑,「可以啊。」
他終於抬眼,與她四目相對,輕輕點了點頭。
風過院落,酒香盈盈,也吹亂了她耳邊的髮絲。
她原以為,那些只是一次次的「路過」。
卻沒想到——
有人繞了一整圈,只是為了悄悄,在她身邊停下。
不是路過,不是巧合。
只是,想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