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意斷章》第七章〈封痕逐現 × 懸語之印〉
石室再次沉入光影構成的冷冽寂靜。打開的機關尚未完全歸位,青金色光柱自天頂落下,像一條被握緊的呼吸,將所有聲音折疊成單一的迴響。伊納斯與霜羽站在牆前,背後是芙蕾雅與德羅沉默的目光;更外層,披著祀袍的觀察使們排成弧形,將現場封成一口無縫的器皿。
領在最前的,是來自祀典局的高階祀典使——艾澤蘭・密羅斯。他沒有多餘的寒暄,只抬手示意眾人各就各位,便吩咐隨行的測錄員架起光譜測錄儀。那是一臺像是由多片半透明骨瓣拼起來的器具,通電後緩緩打開,彷彿在石室裡展開另一面眼瞼。
🧩第一節|觀察使之到來
「從此線到此線,任何人不准跨越。」艾澤蘭用手杖在地面輕敲,細碎的光塵在敲擊點散開,於石面匯成一圈黯淡的界線。兩名記錄官沿著界線擺放標記釘,標示每一個裂痕、每一片剝落的礦層,甚至連青金光柱的邊緣也以細線描出輪廓。芙蕾雅側身擋住伊納斯,聲音壓得很低:「先別講話。讓他們做完第一輪量測。」德羅點頭,手卻不自覺地按在礦工腰帶的扣環上,那是他在緊張時才會出現的微小習慣。霜羽緊貼伊納斯腳邊,懸著的尾羽一晃一晃,像在衡量看不見的風。
測錄儀的光帶掃過祀痕牆。牆面的紋理在光下起伏,宛如被水拂過的砂紋。艾澤蘭沉默地看,目光像針,慢慢地縫合一個尚未有名字的圖樣。
🧩第二節|印記的暴露
第一輪量測結束,第二輪改為「共鳴測試」。艾澤蘭朝伊納斯伸出手杖:「你。」他沒有說名字,卻叫準了人。「把手伸過來。」
伊納斯依言伸出右手。就在光帶落上的瞬間,他手背下方原本隱匿的紋路忽然「亮」了一下,像是被針扎到的魚,在水下一抽。那是他極力壓下、只在夜深時才會微微滲出的影誓印記。
測錄儀震動,幾個骨瓣抖了抖,光幕上跳出一串快速膨脹的線條。操作員低罵一聲,連忙穩住儀器:「讀值偏差……不,是共鳴波形在自迴轉。」
艾澤蘭抬眼看向伊納斯,語氣平得像石面:「你做過『誓』。」
伊納斯喉嚨緊了一下,還沒回答,芙蕾雅已先一步跨前:「我們的隊員在先前任務中曾受傷,印記可能是防護性反應,與本次異象未必相關。」
「資料庫比對中。」另一名記錄官小聲通報,手指在光幕上翻動。「未匹配常規附靈者範本,初步判定……不明共鳴體。」
「不明,或未記載。」艾澤蘭補上一句,像是在替一個舊傳說翻開新的頁腳。「你們聽過『藏紋之子』嗎?」
「聽過。」德羅的聲音發乾,「也聽過不少被嚇大的故事。」
艾澤蘭沒有笑。他只是把杖尖在地面輕輕一圈:「故事,總有來源。尤其當故事會留下紋路的時候。」
🧩第三節|封痕試探
觀察使們在牆前重新布置,開啟「近場接觸」。艾澤蘭的目光示意,伊納斯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青金光柱在他髮梢上漂移,像平衡一枚看不見的重量。
指尖離牆尚有一寸,那些原本暗沉的紋路便像從沉底躍起的魚群,一層一層喚醒。線條交纏,勾勒出一枚斷裂的輪廓,像一把古老鎖印的半邊。空氣被拉緊,石室中所有視線在同一刻聚焦。
霜羽在此時低低鳴了一聲。那聲音不似獸吼,倒更像是風在殘穴吹過,帶著毫釐間的顫抖。紋路應聲共振,短促地亮起後迅速收斂,像記起了什麼,又像戒備了什麼。
「封痕。」艾澤蘭開口,終於給這個圖樣一個名詞。「這裡不只有祀痕,還有封印的殘留。你們之前觸發了這一段,但不是全部。」
「如果是封印,那入口在哪?」德羅問。
「封印不一定用入口來解釋。」芙蕾雅說,視線仍緊盯著伊納斯的手。「有些封,是把語言本身鎖起來。」
🧩第四節|懸語與疑雲
艾澤蘭從隨身的卷筒中抽出一片薄薄的書頁,邊緣沾著被時間磨白的痕跡。「這段殘詞,是我們在另一處遺址抄錄的。」他抬聲,讓每個字都在石室穹頂下回彈一次,像在測試一口井的深度。
「未名之語,懸於殘印;不屬於此世的聲音,將在封痕邊緣留下一道影。」
話音落下,伊納斯的肩膀輕微一震。他聽見了——不是艾澤蘭讀出的那些字,而是字後面被壓住的聲音。像誰在很遠的地方向他說話,又像他在很近的地方對自己說。
那聲音沒有詞義,卻帶著方向,像風推著門板,在未開與將開的縫隙中牽起一串細不可察的顫動。
芙蕾雅察覺異狀,擋在伊納斯前面:「夠了,暫停朗讀。」
「他只是聽到了『懸語』的回響。」艾澤蘭道,「未能解讀、卻仍然存在的祀語。這裡留著一個尚未被解封的誓約,或一段被切斷的呼應。」
光影的邊緣,一道更深的陰影移動了一下。她沒有靠近,只在遠處,以觀測者那種不帶情緒的冷靜凝視著——黎烏。右眼的遮片薄薄閃了一下,似乎記錄下了某種人眼難見的殘餘線條。
「觀誓局也到了?」德羅低聲。
「或者,她一直都在。」芙蕾雅說。
🧩第五節|權衡與命令
「結論。」艾澤蘭收起殘頁,語氣像合上的刀鞘。「此地存在封印殘留,你——」他的杖尖點向伊納斯,「目前列為『特殊觀測對象』,行動將受管制,直至我們完成封痕核驗程序。」
「理由?」德羅上前一步。
「因為他能讓封痕改變回應。」艾澤蘭說,「而且不是藉由常規神語。」
伊納斯張口,喉間乾得發痛。他想說自己不想再被綁在任何人的尺度上、不想再被某個名字定義——藏紋之子也好,容器也好。這些詞像箱子一樣,關起來的不是他,而是所有可能的他。
霜羽在此時輕輕蹭了他一下。那是極小的一個動作,卻讓心口被拉緊的繩忽然鬆了半指寬。伊納斯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我們會配合。」芙蕾雅接話,目光卻沒有移開艾澤蘭。「但請記錄在案——任何對隊員人身的過度處置,我都會以現場指揮權提出異議。」
艾澤蘭的眼神像一池不見底的水,短暫地停在她臉上,便移開。「記錄。」他對記錄官說。
隨員開始收束儀器,光譜測錄儀闔上時發出一聲像蝕月的悶響。石室的光線也在同時暗了一階。艾澤蘭在記錄簿的頁角寫下今日的標題:「不明共鳴體 × 懸語之印」。字跡筆直,像是一條被拉長的影子。
離開前,他回望了祀痕牆一眼。那一眼並不冷,也不熱,只像是把一個答案暫時放回題目裡,等待下一次驗證。
章末備忘|隊伍內部與外部張力
- 伊納斯:影誓印記在無神語條件下觸發共鳴;自我定位遭外力命名,暫以忍耐換取時間。
- 芙蕾雅:以現場保護為先,對神殿的程序保持警惕;與艾澤蘭形成紀錄式對話。
- 德羅:側重實務進退,避免隊伍與神殿正面衝突;仍關切封痕的真實開口。
- 艾澤蘭:以紀錄與驗證為核心的秩序代表;對「藏紋之子」說法不表立場但不排除。
- 黎烏:遠距觀測,對「未記載祀痕」特別敏銳;暫不介入,顯示另有判準。
📜 原創聲明
本文為作者原創世界觀與劇情內容,未經授權請勿轉載、改作或用於任何商業用途。
🚫 虛構聲明
文中人物、組織、地名與事件皆屬虛構設定;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