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勝古跡就是不管是哪里的,去看了其實都差不多的無聊之物。只是在那里多方打聽才找到的路還有看到的風景和當時的心情,日后都是很好的話題。所以我總是興致滿滿。」(永井荷風)
似乎,每一段歷史,都會有一些散步者。
他們沒有什麽特別目的,也不會步履匆匆地從此地到彼地。在他們的足跡中,似乎這裏也很好,那裏也不錯,無所不適。這並非鄉愿的無原則,反而是對於任何事,都保有一顆童真之心,總是充滿好奇。
我挺喜歡讀這樣人寫的文字。不過,有時候也會厭倦。畢竟這已不是那個年代,即使懷念,我們也只能過自己的時間。什麽時候厭倦了,就放一放手頭的書,去做一些在感興趣的事,看另一本可能更適合當下的書。人生的快樂,往往就在這些不強人所難,也不強己所難。
但這樣的時日,也不能算多。
人非草木,總要吃飯,不能自己耕種,就要憑自己的本事,和別的人交換。吃人飯,聽人管。不過管雖然是管,這也不是更久遠的過去,現在的管,無非是要求在身體上,能管到心中的,畢竟還是少之又少。更何況,只要給人打過工,也都能理會「摸魚」的精神。所以,變得碩大無朋的公司,總會試圖凝聚一種集體意識,而這正是為了克服「摸魚」。
不過,對於摸魚者來說,能夠滿足自己的道德安慰是任何一家公司倒閉,從來不是因為「摸魚」。正如一顆蘋果放久了,便會腐敗臭掉,該怪興風作浪的細菌嗎?似乎應該,但對於一顆蘋果來說,「熵增」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嗎?反而更該反思的,卻是那個不早點吃掉蘋果的人,是那個不講蘋果好好存放的人。
讀到這裏,你會怎麽想?
散步的人都走了,可抱怨的人,卻還在一個人獨自狂想。
《三國演義》的開頭,說着一治一亂,可治亂之間,真有什麽可以保個千年萬年的道理嗎?
也許只有散步的人,才最是該多被人說說。
所以英雄蒼老,奸雄哀然,聖賢嘔血,名利動人……到最後,卻總是讓人想起當年就在三顧茅廬那條路邊的人。他們不是英雄,無法補天;也不是奸雄,乘間取利;自然也不是碌碌大眾,只是作為一隻必然死去的肥鹿。他們不過是一些散步的人。
陶淵明歸去來的原因,總是惹得後人,一隻不停議論。
可杯中的酒,庭中的樹,還有尚存的松和菊花,一道常閉的門,他終究是自己消受了。
恐怕到了最後,他也沒什麽可以解釋的理由,只是那享受,已經一個人提前感到。
載欣載奔,也就是一種無法控制的心情。
永井荷風在異國的散步,不會停在一方空地。
可我所見的空地,只在目前。
「細想來這世上循環真是妙不可言,一利一弊,讓我深切體會到何為因果報應。」(永井荷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