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若

徐羽弦
「楊徽同學!起床囉!」
聽到羽弦的聲音,這大半夜的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麼。本想裝作沒聽到繼續睡覺,可是想了想,我這麼多事情在腦子裡翻來覆去,也根本睡不著,不如就依她的意思看看她想幹嘛。
我拉開帳篷門,「怎麼了?」
「鬼故事大賽!大家要來講鬼故事呀!好嘛?好嘛?」羽弦那撒嬌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這丫頭看著單純,但我知道她其實心機深得很,會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讓別人難以下台。並不如我初見時那樣的天真無邪,這個假模範生。
「好吧。」我勉強點頭。
走過去,看到六個同學圍坐在一起,點著幾支蠟燭。
有認識的就有閔暄和于瑾同學,其餘的都沒見過。
「呼!」一陣風吹過,燭光熄了。
「不行啦!海風太大了。」
「那就去別墅一樓吧,那邊應該沒問題。」羽弦提議。
於是我們一行人便轉移到別墅一樓的廣場,風確實小了許多,蠟燭終於成功點燃。
「鬼故事大賽,開始!」羽弦滿臉興奮地宣布,坐得很靠近我,特意選擇坐在我的右側。
至於閔暄,她則坐在羽弦的右側,于瑾則坐在我的左側。
「誰先來?」我隨口問了一句。
「我先!」羽弦立刻舉手,看得出她的期待感滿滿,「我保證,你們聽完絕對會嚇到不敢半夜上廁所!」
「不要反而是自己不敢半夜上廁所就不錯了。」我毫不留情地拆台。
「噗!楊徽同學真討厭!」羽弦佯裝生氣的模樣,表情頗為可愛。我已經見識過她真正生氣的樣子,那可不這麼可愛,而是會散發出一種詭異的陰冷氣息,讓人忍不住打冷顫。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間廢棄的醫院,這可是個真實的故事哦。」羽弦開始講她的鬼故事,故意用嘶啞的聲音來營造恐怖氛圍。
她說得那麼一本正經,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還真讓人有些緊張。
「這家醫院大概在十五年前因為一場大火倒閉,當時火災導致了25人死亡,300多人重傷,所以從那時候起就成為了當地廣為流傳的鬧鬼勝地。」羽弦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我們的反應,似乎希望看到有人露出害怕的表情。
「大約在十年前,有三名年輕人,兩男一女,對這間廢棄醫院非常好奇,於是決定夜晚前來探險。」羽弦的聲音忽高忽低,像是在引導我們的情緒。
「剛進入大門時,他們立刻看到天花板上有些類似髮絲的東西,三人神情緊張地用手電筒去照,結果發現那只是一些黑色條狀物,但沒人知道是什麼。就在他們稍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詭異的歌聲。」
「那不是樂器的聲音,更像是有人在唱歌……可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在這裡唱歌呢?」羽弦瞇起眼睛,看向我們每一個人。
「他們繼續走著,卻發現不論怎麼走,樓梯標示始終都是在一、二樓之間。他們意識到不對勁,於是決定往下走,試圖找到出口。」
「然而他們竟然走到了醫院從未存在的負一樓、負二樓、負三樓……這些樓層只有樓梯,卻沒有房間。直到負四樓的時候,忽然聽見樓上有腳步聲,『踏、踏、踏』,那腳步聲緩慢而沉重,一步一步向下走來。」
「其中一名男生,我們姑且叫他『男A』吧,男A終於鼓起勇氣,決定上樓去看看是誰在那裡。他走上幾級台階,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羽弦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是在低聲細語。
「那個女人拿著一盞燈籠,伸出纖長而恐怖的爪子,直接掐住了男A的脖子,然後──」
「哇啊!!!」羽弦突然提高音量,嚇得旁邊的閔暄和另外幾個同學紛紛驚叫出聲。
「鬼啊!!!」她模仿著恐怖的聲音喊出來,隨即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顯然對自己成功地嚇到大家感到得意。
而後,突然羽弦反而自己被嚇到了,因為我眼前真的有一束燈光慢慢飄過來,看那身影確實像個女人,我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真實了吧!感覺像是5D的身臨其境呢!
「妳們大半夜的在做什麼?」原來是武思拿著手電筒走過來。
「嚇死人了!早點說嘛!」我苦笑著回應。
結果羽弦講故事反而把自己嚇到了,這樣的情景真讓人忍俊不禁。
羽弦此刻喘個不停,顯然剛才的驚嚇對她的心臟不小,看她現在的模樣,估計也無法繼續講下去了。
「武思!要不要過來一起?」我提議道。
「講鬼故事?」武思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對呀!」我點頭,心裡卻猜她大概率會拒絕,畢竟武思向來對這類活動沒太多興趣,而且她不太喜歡熬夜,通常寧可早早睡覺。
「可以呀!」然而她竟然出乎意料地答應了。
這讓我有些愣住,沒想到武思也會願意加入這個鬼故事大賽。
然後看向羽弦和閔暄,是因為『吉娃娃』們在場才答應的嗎?
「那就讓新加入的先開始吧,武思同學,妳來講一個!」羽弦終於平復了心情,勉強笑著開口。
「這個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發生在華邦的某個古宅內……」武思語調沉穩,帶著一絲神秘。
燭光在昏暗的房間中微微搖曳,瞬間腦中就浮現出一幅巨大的古宅畫面,彷彿能看到那充滿暗門與無數秘密的老宅。
武思開始講述,一群盜墓者,或者說是一群小偷,誤入了一個被稱為鬼屋的古宅。他們的遭遇充滿了驚悚與絕望──各種詭異的機關,一個個逼向他們,甚至還有屍體莫名改變姿勢,棺材突然改變位置,門會自己移動……
我們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幾乎能感受到那古宅中陰森的氣息。武思描述得極其詳細,就連每個小偷最終如何慘死都一一道來,彷彿她親眼見過這些恐怖的一幕。
當武思結束故事時,周圍一片沉默,燭光隨著風搖曳得更加劇烈。
「換下一位吧!」武思淡淡地說道,顯然對這些故事完全無所畏懼。
然而,我們所有人都看向彼此,最後還是羽弦先開了口:「我覺得……今晚就到這裡吧!」
「「「同意!!」」」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完全沒有人想再繼續講下去。
只是我倒是沒有被嚇到太多,反而看著大家全都嚇得趕忙跑回帳篷後,我賊笑著對武思說:「師姐!妳還真過分,居然說這麼恐怖的假鬼故事騙他們,目的就是想把他們嚇回去睡覺吧?」
「被發現了。」
「他們可能聽得太入神,完全沒發現故事裡的漏洞。當事人全死了,這樣的故事怎麼可能是真的?如果真的是發生過的,那麼究竟是誰把它寫下來的呢?」
「下次我會再編得更真實一點。」武思對此毫不在意,彷彿早料到我會識破她的計謀。
原來她之所以答應參加鬼故事大會,就是因為看不慣大家因為這些故事而熬夜,便決定嚇唬他們,讓他們乖乖回去睡覺。不得不說,這方法確實有效。
然而就在我和武思聊天時,突然看見前方有個女孩站在我們面前。仔細一看,竟然是羽弦,她正發著抖,臉色慘白得不像話。
「羽弦!怎麼了?妳不是和她們一起跑回去了嗎?」我問道。
「她們跑太快了,一溜煙就不見蹤影了……怎麼辦?楊徽同學,我好害怕。」羽弦的聲音中透著些微的顫抖。
「真拿妳沒辦法。」我嘆了口氣,抓住了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指冰冷而僵硬,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怖故事中緩過來。這次也只能當護花使者護送她回去。
「還走得動嗎?」我關心地問。
「勉強還行……」羽弦努力裝作堅強,但顯然腳步已經有些不穩。
「腿軟的話,不要太勉強。」我叮囑道。
「好……麻煩了,楊徽同學。」她點點頭,但話音未落,腿就像沒了力氣一般,差點跌坐在沙灘上。
「哎,果然還是在逞強。」我嘆氣,然後俯下身子把她背了起來。
「對不起……」羽弦趴在我背上,小聲地道歉。
「沒事啦,反正妳也很輕,我會安全地護送妳回去。」我邊走邊說,語氣輕快,試圖緩解她的緊張情緒。
「可是……人家現在有點不敢半夜上廁所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害怕。
我吃了一驚,然後無奈地笑了笑:「明明這麼怕鬼故事,偏偏還要舉辦什麼鬼故事大賽……好啦,真要上廁所的話,我會陪妳的。」
「真的嗎?幾次都可以?」她有些雀躍地問。
「可以。」我答應道。
「那……十次以上也沒問題吧?」她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不是吧!這頻率也太誇張了吧!一整晚能上廁所十次以上,我建議妳去看泌尿科。」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略帶戲謔地回答她。
「嘿嘿!開玩笑的啦!」羽弦在我背上輕輕笑了起來,笑聲中透著一絲安心,讓我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把羽弦揹回她的隊營,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可是……人家真的怕一個人睡覺。」
「不是吧!姐,這有點過頭了,我一個男生晚上在女生的隊營裡待著,這真的不合適啊!」我哭笑不得地說。
但隨即想到之前為了躲避追殺,也不惜躲在古嬪的帳篷裡,不也曾如此嗎?
「總之,妳半夜真有什麼事的話,一通電話,我就起來接妳,好嗎?」我最終退了一步。
「可以!謝謝你,楊徽同學。」羽弦滿臉感激地點點頭。
「但是啊,下不為例!說到底,這些都是妳自作自受啊。」我略帶責備地提醒她。
「知道啦!」羽弦吐了吐舌頭,像個頑皮的孩子。
走了沒多久,居然在這種時間點碰上了聞若。
「哈囉!狗奴才!有沒有想念本公主呀?」聞若揚起一個標誌性的傲嬌笑容。
「怎麼總是能在奇怪的時間碰上妳呢。」我無奈地看著她。
「本公主走丟了,需要一位護花使者護送回去呀!」她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模樣。
等等!南旋高中的女生住宿區離這裡明顯還有一段距離,她能走到這裡?分明就是故意來堵我的吧!
「不過你還真受女孩子們的歡迎呢。」聞若側頭看著我,語氣中帶著點戲謔。
「怎麼?連妳也嫉妒嗎?」我故意調侃她。
「呵呵!怎麼可能!」她笑得既傲嬌又帶著一點陰謀的味道。「你越受歡迎越好,到時候通通都能拉到華邦來了。」
「意思是要我繼續跟其他人都保持曖昧關係?」我挑眉,對她的回答有些不滿。
「YES!」聞若笑得理直氣壯。「反正又不犯罪,有什麼關係。」
「這對她們並不公平……」我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不可能再繼續這樣傷害她們了。」
「可是你所做的一切,卻不像是這麼一回事呢。」聞若的語氣突然變得鋒利起來,目光直直地射向我。「你說得如此大義凜然,卻做出完全矛盾的事。你不也在林昕雪和古嬪之間猶豫不決嗎?」
她這句話戳中了我的痛處,我完全無法反駁。因為她說的,確實是我內心真實的糾結──到底該捨誰?我該怎麼辦?
「本公主相信,你對華邦一定有所了解,」聞若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誘惑,「古嬪和古妃肯定已經透漏了很多事情給你知道。」
「男尊女卑的國度嗎?」
「YES!」聞若的笑容越發神秘,彷彿是惡魔的呢喃,「在那裡,你用不著強迫自己做選擇,所有人幸福的結局都能達成。」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某種異樣的自信,彷彿在這個系統裡,每個人都只是棋盤上的棋子,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安排,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我突然感受到聞若的野心和她對未來的掌控欲,那是一種讓人既恐懼又無法忽視的力量。
「我認識的聞若確實很擅長操控人心,」我心裡不停發毛想著。
她從不輕易放棄,總能以巧妙的話語來撬開人心的縫隙,利用每一個人的情感與弱點來達成她的目標。
「你若不想做也無妨,」聞若冷笑著,「我倒是想看你能堅持多久。你還是太善良、太天真了!就是因為這份善良,早晚會讓你自己深陷困境,甚至反過來反噬你自己。」
她的語氣越來越冰冷,「在這樣的痛苦抉擇之中,你以為能夠做到兩全其美嗎?沒有人受傷的結局在這裡可是辦不到的喔!」
這些話像是針一樣紮進我的內心,她毫不掩飾她的看法,直指我的軟弱和優柔寡斷。
而我只能保持沉默,因為我知道她說的沒錯──在這個世界裡,無論我多麼努力想要做到不傷害任何人,終究還是會有代價。
「正如本公主所說:用不著現在做選擇,到時候你的善良將吞噬你無法做選擇。」
她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只留下我站在原地,腦海中不停地重複著她的話,像是一顆無法停止旋轉的陀螺。
雖然我不以善良自居,但也確實渴望打造一個無人受傷的世界。也正因如此,我會反思,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過天真。
如果真要面臨抉擇,是否能從容地選擇一條問心無愧的路呢?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