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註：《獨語》（另一篇）

等他們千里迢迢（中途仍在飯店裡，休息兩個晚上）回到那座小莊園時，沐雍熙已經把兩個姊姊擬好的喪期每日三餐的菜單，交給他們過目了。

忽然，沐盛熙走來說道：「若是在殯儀館辦喪，一切就簡單多了！三餐都有廚娘準備，連晚上守夜的飯菜都由廚娘事先準備好。」

沐芳宜則說在殯儀館辦理最方便，但總費用，包含廚娘的薪水，三餐跟守夜的食材費用，總計也要二十幾萬到五十幾萬——這還是保守估算的。這些廚娘都是早、中、晚和大夜，各有三人搭班，一起負責料理；其中一個人的薪資是三萬七千至四萬八千之間；食材費用最少也要幾千塊，場地與其他茶水的供應，也得要花幾千塊。

沐盛清走來坐下時，說道：「就在殯儀館辦吧！這樣省事也省力，再說不一定會有人前來弔唁，一切從簡最好。」

沐芳宜在霎那間想起五位兄弟及堂姑的喪禮都在家辦，那時若沒有苑家的幫忙，根本忙不過來。這次若弔唁的賓客不多，白包必然少收很多，這些成本就得各自分攤了！

沐芳若忽然說：「就在殯儀館辦理吧，也不是出不起這筆錢。」

沐芳宜聽了，立即應允。

＊

按照環瀛國的喪禮習俗之一，為了好好悼念與送別亡者，期間的飲食要清淡，而且不能重複；若重複則意味著想留下亡者，使其無法離開。

四人回來的隔天，就開始跟殯儀館的人員聯繫，討論要如何辦喪。最後以不發訃聞、不收白包的方式，避免有人會來鬧場，以家人的悼念為主，最後火化並灑進海裡。

隔一天，全家就收拾行李，開車前往殯儀館辦喪，中途仍在飯店休息兩晚，直到晚上八點才趕到殯儀館。館內的其中一間廳室，已設好靈堂，旁邊有一間帶衛浴的房間，供家屬輪流守夜並休息、便於洗漱。在廳室附近，有一間飯廳，廚娘在這裡準備三餐和守夜的飯菜。

沐家經過商議後，男生負責守夜，女生則三人一組，輪班負責早中晚的弔唁。

一大早，沐雍熙和沐盛清各自坐在靈堂的旁邊摺蓮花燈，沐盛熙則在設有排煙管的火爐前，以幾張一摺扔進火爐裡，焚燒紙錢。

嚴牧荑和李貞明則去飯廳看看準備了哪些飯菜，廚娘做了一些味道清淡的羹飯及便當，還有幾碗清燉蔬菜鹹粥與蛋餅。

她們看了就先回到靈堂，讓沐雍熙、沐盛熙與沐盛清先去吃早飯，從昨晚趕到殯儀館就沒好好睡過，早餐要好好吃飯，不然沒體力做事。於是三人跟兩位阿姨交換位置，先去吃飯了。

沐雍熙拿了一盤蛋餅跟一碗蔬菜鹹粥，拉開椅子坐下吃；沐盛熙與沐盛清各拿一碗鹹粥坐在她的對面吃飯。

沐芳宜和沐芳若坐在椅子上，邊摺紙邊看著靈堂前的遺照，心緒十分平靜。

嚴牧荑幫忙燒紙錢，李貞明則負責摺蓮花燈，一直沒有甚麼交集。

「這次從簡吧，辦了三天就火化，這樣費用比較低。」

沐芳若這番話打破了現場的沉悶與死寂的氛圍，因為是以家人為主的喪禮，現場沒有花籃或花圈，連弔唁的輓聯也沒有，十分冷清。

見無人應答，沐芳若又說：「若交由社會局以無名屍來處理，或許更好一些，真不知他們這樣的人，為何還要置辦喪禮。」

這話聽著似是怨懟又似無奈，沐芳宜就說是為了讓自己心安，無愧於自己，即便他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只要我們心裡清楚，也心安就夠了！

苑澄遠、陸貞穆坐在報到台前，古稀之年的李熙明和杖朝之年的沐芳猷，則在靈堂旁的小房間休息，一路奔波勞累，還沒緩過來。

沐雍熙、沐盛熙和沐盛清吃完早飯，刷完牙後，就跟靈堂的母親和沐芳若交換位置。嚴牧荑和李貞明已經吃過早餐，繼續在靈堂做事。大約到了中午，從美國飛來的苑家人，由主家的苑知謙、苑詩嫻、苑若晴和苑承昱走在前面，紛紛到場弔唁。

這讓苑澄遠和陸貞穆十分意外，雖然有提前通知，也只是告知消息並沒有特意要他們來參加。但兩人還是起身相迎，苑澄遠則說芳流（沐芳宜的字）已有跟他說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趕到了，還真是辛苦他們了！

苑知謙賠笑道，二嫂雖然特意在訊息裡，強調無須特定飛來，也無須準備白包，更沒有訃聞。目的是為了避免有人來鬧場，但苑家上下商量後，基於是姻親，總得來一趟。

兩人聽罷，立即讓他們在名冊上簽名；隨即，引領他們前去靈堂上香。

沐盛熙見苑家人如黑潮般湧入，也吃了一驚，趕忙拉著小妹一起招呼；沐雍熙也起身拿香點燃，一人發三支香，逐一遞香時，李貞明與嚴牧荑也來幫忙拿香點燃並逐一遞香。

苑家主家的幾人跟長輩並列，其餘按年紀往後排成一列站著，苑知謙確認大家都拿香後，就跟著長輩一起三鞠躬。上完香後，苑澄遠及陸貞穆邊遞水，邊說飯廳有熱食，若餓了或渴了可以先過去。

突然有位苑家長輩道：「有沒有準備茶？茶葉泡的。」

李貞明跟沐雍熙立即從旁邊的小房間，把泡茶車給推出來，接著李貞明拿著大水壺去走廊上裝熱水；沐雍熙則拿了幾個茶碗，倒了一些茶葉在茶海裡，等四姨回來，就立即洗茶、沖洗茶碗，隨即開始泡茶。

似乎是那位長輩的丈夫，當即用廣東話講了幾句，苑知謙也賠笑道：「這位姑奶奶以前是千金小姐，好命慣了，有些東西喝不慣，真是抱歉！」

苑澄遠一眼便認出那是四叔祖母，而四叔祖仍有幾分不高興，轉頭就對苑澄遠陪笑致歉！

沐雍熙聽不懂廣東話，一邊看大人們閒聊，一邊泡茶。五姨嚴牧荑在她耳邊，悄聲解釋：「剛那位姑爺爺講的廣東話，意思是：『我們是來弔唁的，你怎麼還挑挑揀揀的，特意讓人家泡茶』。」

李貞明當即緩和道：「這喝茶對身體有益，沒事、沒事，等會就有熱茶喝了。」

沒一會，沐雍熙倒了五碗茶，那四叔祖看了，就用廣東話講了幾句，那位要喝茶的長輩就自己拿了一碗，放在旁邊的小桌上。

沐芳宜也拿了一些冷食，如壽司、凍牛肉片或一些小糕點到靈堂，放在幾張小桌上，然後就跟幾位長輩打招呼與一併坐下閒聊。

沐雍熙正要端茶時，四姨立即起身把茶端過去，每桌有幾人就放幾碗茶。同時，沐芳若也回來了，拿了幾盤壽司放在沐雍熙和五妹的小桌旁，才拿了茶碗坐在陸貞穆的旁邊。

沐雍熙邊泡茶邊注意周遭，嚴牧荑提醒她要專心泡茶，不能一直張望，若要吃點東西，這裡就有壽司了。

她聽了，就專心泡茶，也不注意大人之間在聊甚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