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報曉,天色剛亮,金赤雨看到門外多了一道影子,打開門一看,只見是昨晚那個暈倒的女孩。
「你是社區阿姨的女兒,我記得你叫⋯⋯」金赤雨搔著頭髮,卻一時之間想不起她的名字。
「彌生⋯⋯」她輕聲說著,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對,你是彌生,你媽媽的事我沒有去救她,非常抱歉。」
「不要自責,這是她的命運⋯⋯」彌生看了門內一眼,說:「你打算讓女生和你站在走廊說話嗎?」
「我都忘記了,請進來坐。」金赤雨尷尬地乾笑著。
當彌生坐下後,沉默的氣氛彌漫在他們兩人之間,在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情況下,金赤雨突然想起甚麼,自顧自地在櫃子裡拿出棕色粉末,並倒入了咖啡杯加入暖水。
「金先生,你在面對女人時,好像總不自在?」
說完彌生便拿起桌上的熱巧克力輕啜一口。
金赤雨只能笨拙地點點頭苦笑,這時想起了蘇菲亞曾嘲笑他的樣子。
「唉⋯⋯這也是命運對你的玩笑。」彌生嘆了一口氣。
「我不認同命運這種看不見的東西。」這時金赤雨交叉雙手露出認真表情。
「哦?為甚麼?」彌生突然饒有興趣。
「我們金氏一族從來不會向命運低頭,打破命運是我們的家規;想當年爺爺在白之山帶領部隊⋯⋯」他看到彌生的樣貌突然想起了甚麼,把想說的話吞回肚子,然後將桌上的熱巧克力一飲而盡後說:「爺爺說過,無論多麼艱難困苦的環境也要闖過去——這是命,也是血統的責任。」
「我果然沒看錯人,你和霧城人是格外不同,我和你一樣是混血兒,但我在這裡出生長大,從小便被教導要服從規則,好好地上學,畢業後找到好工作,需要考駕照時便考駕照,需要加入賭場時便去賭場,要結婚就結婚,同輩之間談論最多的話題只有哪間餐廳好吃,哪裡可以買到漂亮的衣服⋯⋯以平安順利渡過一生為目標,沒有人會問為甚麼這個問題,即使有人提及,便被一些人以存在即合理為理由去塘塞過去。」
彌生頓了頓,繼續說:「我媽媽常說,一個人吃多少,賺多少,是注定的,簡單點來說,就是生死有命,富貴由天;但你卻不同,從過去你帶領社區生存,尋找物資等等⋯⋯命運的時鐘早已停止運轉,而你就是我們的救世主⋯⋯」
當日中午,暖洋洋的陽光曬在道路上,城市彌漫著薄霧,金赤雨和蘇菲亞一行兩個人駕駛著貨車正駛去基地的路上。
「救世主⋯⋯嗎?如果我是救世主,為甚麼文偉會離開?」金赤雨喃喃自語,百思不得其解。
蘇菲亞對於周遭事物特別好奇,像小孩四周打量,不時發出驚呼之聲,這種有別於常人的異常興奮狀態並沒有引起金赤雨的注意。
道路的終點是一道帶著銹跡的綠色大鐵門,上面用白漆印著「軍事重地閒人免進」,而原本對外開放的軍人站崗亭早就空無一人,只見裡面有一丁點紅光閃爍著。
金赤雨確認周遭沒有危險便步向那紅光之處,按下按鈕後他說道:「是我,金赤雨,我來送補給了。」
紅光回答:「辛苦了,戰士金。」便停止了對話。
不一會兒,鐵門後面傳來了跑步聲,穿著T恤和運動褲的一男一女打開了大門,只見他們身上繫著兩把開山刀。
「方諾神父在等你。」女守衛開口說話,而男守衛就去了貨車那邊搬東西。
這時,無數金色粒子在空氣中旋轉、凝聚——在眾人面前化為蘇菲亞的身影。女守衛驚恐地脫口而出:「朗基努斯之槍!」
「我是一個可愛的女孩,才不是甚麼武器。」蘇菲亞眨了眨她那金色且明亮的大眼睛,吐著舌頭扮起鬼臉來。
「這也是為甚麼李文偉提議帶她來的原因,但想不到她腦筋有點不正常。」金赤雨露出無奈的表情說。
「我為我剛才的失禮道歉,這邊請。」女守衛畢恭畢敬地引領兩人。
他們倆人在女守衛的帶領下進入基地的範圍,和社區相比,基地是以帳篷的形式駐紮在軍營裡,在中午時分基地裡每個帳篷旁邊也點燃著火把,每一個忙碌的基地成員經過他們身邊也會和金赤雨打招呼,也有其他人身穿防護服在基地周圍噴散著一種橙色的氣體。
這時蘇菲亞感到不太自在,她的瞳孔反射出橙光,像是在分析那氣體的結構。同時金赤雨也向她遞上紙巾示意刷掉額頭所流出的汗珠。
「為甚麼今天特別噴上了聚硫氫酸(H₂S₃O₂)?」
女守衛還未回答金赤雨的問題,他們一行人已經被一聲興奮豪邁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歡迎歡迎,守護者戰士金,今次你除了幫倖存者們執行任務外,更帶了一個特別人物來到基地裡。」方諾神父從帳篷走了出來,一邊主動地和金赤雨握手,另一邊打量著蘇菲亞。
「你是這裡的賢者嗎?」
蘇菲亞看向方諾神父同時,彷彿在他身上尋找到相同的氣質——智慧。
「你太抬舉我了,美麗的知性之女。」方諾神父向蘇菲亞伸出右手。
當他們的手接觸那一瞬間,他們自身的資訊各自共享起來,對於方諾神父而言,這種感覺又驚又喜,簡直是妙不可言。
「今天我們終於等到了知性之女的來臨,你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希望。」方諾神父聲音語帶激動。
「一起進去我的帳篷裏詳細聊吧。」
當他們一行人進入方諾神父的帳篷後,發現裡面有各種通訊器材,簡直是一個小型情報中心。當所有人坐下來後,方諾神父從櫃子裡拿來一本類似聖經的厚書出來翻開。
「世界現在變成這樣,都是一種因果關係。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當時霧城還有大量被嫌棄的帶罪之人,這群罪人被他們自己家庭流放後來到七罪教堂,祈禱神寬恕他們的罪行;然而,由於本國的消極統治態度,他們得不到良好的照顧。」方諾神父在書上用手指指著一個容貌腐爛的男性。
「呀,是押沙龍!」蘇菲亞此時插嘴。
「不,他們是罪人,染上了一種名為痲瘋的疾病⋯⋯」
「明明是押沙龍,你在說甚麼奇怪的話⋯⋯」
「是痲瘋病人!」方諾神父不甘示弱說。
「夠了,你們兩個不要吵了⋯⋯」金赤雨從中調停。
「一個是超能力女神經,另一個是只會對著書本而興奮的奇怪老頭,有甚麼好爭執?」
方諾神父聽到後,也察覺到自己的失禮,收起了他那固執學者的性格,同時湧現出一個矛盾的想法:「那個夢中惡魔給的神器明明在底下寫著,當得到希望後,災難也同時降臨,唯一能解決災難的是神之鑰匙⋯⋯但神之鑰匙不會有感情,因為鑰匙沒有靈魂。可你卻在這個關節點固執起來⋯⋯所以你要我相信你是擁有神性,還是惡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