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紅的霓虹在夜裡閃爍,像一張張冷笑,把人推進無處可逃的陷阱。
市川的背影始終筆直,他的沉默像一層冰,硬生生隔開所有靠近。
可當我伸手去拉,他卻甩開——那一瞬,我忽然明白,他的孤獨,比任何敵人都更讓我害怕。
——因為我知道,一旦他選擇硬撐下去,我根本拉不住他。
而今夜,我們踏進這座名為『紫羅蘭』的牢籠。
酒氣、謊言、交易,還有隨時會奪人性命的陰影。
我心口亂跳,卻只敢緊跟在他身後。
因為即便前方是深淵,只要他在,我也不會退。
第二十二章、背水一戰,哪怕粉身碎骨
『紫羅蘭酒店』的霓虹燈依舊刺眼,紫與紅的光芒交錯閃爍,把整片夜色染得妖豔而壓抑。
剛跨進門檻,濃烈的香水味與刺鼻的酒氣立刻撲面而來,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耳邊還伴隨著低沉的音樂與斷斷續續的喧笑聲,像是要把人硬生生壓進另一個污濁的世界。
這是我第二次踏進這裡,而這一次,更確定——我厭惡這地方。才剛走進大廳,雅雅便快步迎了上來,神情緊繃,手心微顫地拉住我們,壓低聲音急切道:「你們來幹嘛?別再來這裡鬧事!」
「妳有看到一個小男孩?」高誠問道。
「我……我不知道。」雅雅眼神閃爍,像是不敢直視高誠,「你們快從後門離開,這裡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話音未落,一道冷冽的女聲從後方響起:「雅雅,怎麼了?」
我們齊齊回頭,只見一名女人緩步走來。她身穿剪裁得體的紅色套裝,腳上高跟鞋敲擊著地板。她的氣場凌厲,帶著笑意卻讓人透不過氣——紫羅蘭酒店的老闆,范亞筑。
雅雅慌忙點點頭,低著頭退了下去,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岳市川。」范亞筑紅唇微彎,步伐從容而穩,「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幾名高大保鑣隨即逼近,把我們團團圍住,押進一間包廂。
房間內燈光昏暗,煙霧瀰漫,兩排保鑣筆直地立在牆邊,冷漠得像一面牆。其中一人,正是監視器裡那個塊頭壯碩的男人,他的眼神冷硬,死死盯著我們。
而在沙發中央,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著,縮得緊緊的,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一動也不動。
范亞筑不疾不徐地走到沙發另一側,優雅地坐下。修長的指尖緩慢而輕柔地劃過蛋頭的髮絲。小傢伙安靜地躺著,呼吸均勻,彷彿陷入了深深的夢境。
我胸口猛然一緊,顧不得一切衝了過去。
「蛋頭!」我跪倒在沙發旁,拍了拍他的小臉,「快醒醒——蛋頭!」
「妳對他做了什麼?!」葛大幾乎吼了出來。
范亞筑優雅地將雙腿交疊,紅唇微微上揚,語氣冷淡卻帶著一絲厭惡:「他太吵,話又多。我討厭小孩,所以…給了他一點安眠藥。放心,他還活著,很快就會醒來。」
「你餵這麼小的孩子安眠藥——你是瘋了嗎?!」我怒火瞬間竄上腦門,「要是他有任何閃失,我絕不會放過你!」
「媽的,妳這女人……」葛大的聲音低啞,「想要對付我們,就衝著我們來。動孩子算什麼?」
范亞筑輕輕一笑:「你們先動了我的人——尹榮,還敢把他藏起來。我不過是帶他的兒子來『玩玩』,這有什麼不行?」
「玩?」葛大的臉色瞬間鐵青,猛地從腰間抽出手銬,啪地一聲打開。
「范亞筑,我現在就逮捕你!」
「葛秀司,你可真有種。你明知道尹榮吸毒,還敢私自藏匿他。若是我去密告,你猜——你的下場會怎樣?」
「我不怕妳!」葛大低吼,手銬上的金屬光反射在牆面,「有種妳就去密告,妳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妳也好不到哪裡去!」
「妳就這麼執著要羽根川商店街那塊地?」市川的聲音陡然響起。
范亞筑緩緩轉頭,眼神像毒蛇般直勾勾盯著他。
「市川,你還想護著那些商店街的人?為了一塊破地,把命搭上去,值得嗎?」
她目光一沉,聲音冷冽得像裹著冰霜——
「人命,本來就很脆弱。懂得自私一些,誰會怪你呢?」
市川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拳心繃得緊緊的,像是要把怒火碾碎在手裡,隨後緩緩抬起。
「市川!」我心頭一揪,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我用力搖了搖頭,低聲急道:「忍住!」
市川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掙扎,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鬆開拳頭。
范亞筑看著我們,神態從容得像隻捕捉到獵物的獵人。
她只是輕輕一揮手,身旁的服務生立刻會意,動作熟練地在桌上擺上兩只晶亮的酒杯,隨後倒入泛著琥珀色光澤的烈酒。酒香濃烈,瀰漫在昏暗的空氣裡。
「來吧。」范亞筑推了推酒杯,「喝了,我們就好好談一筆交易。我保證不會讓你們吃虧。」
「妳別做夢了。」市川聲音低啞,怒意幾乎壓不住,「商店街——妳休想動。」
他一步步逼近范亞筑:「就算賠上這條命,我做鬼也不會讓妳得逞。」
「還有,我家的地契和印章,是不是妳拿走的?」
范亞筑嗤笑一聲:「呵,你媽要是當初沒那麼急著找我,獅子大開口死要錢,我早就輕輕鬆鬆拿下你那塊地了。」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妳開車撞死苑生,把我家的地契和印章拿走,對不對!」
「別亂攬髒水到我頭上。苑生那種人,仇家滿街跑,擋人財路還自以為是英雄。我沒動手,也會有人想要他命。」
市川猛地將酒杯甩向地面,隨即傳來一聲尖銳的「鏗啷」巨響。琥珀色的液體濺開,散落的玻璃在地板與桌腳間滾動,叮叮噹噹作響。
「妳……不,是,人。」市川一字一頓地擠出話來。
「看來——我們這場交易,是破局了。」范亞筑優雅地撫平裙角,神態依舊從容。
我忍不住插嘴:「我們不會饒過妳!我一定會揭穿妳和陳生道的惡行,讓你們付出代價!
「真有趣,我最欣賞的,就是你們這種自以為有骨氣的人……」
她眼神陡然一冷,語氣殘忍:「不過,有骨氣的人,死得也特別快。就像——顧苑生。」
「妳——!」胸口的怒火瞬間炸裂,耳邊轟鳴作響,我幾乎是本能般揮出手掌。
——啪!
巴掌聲清脆響亮,所有目光同時落在范亞筑臉上。
市川一愣,顯然沒料到我會先動手。
但下一瞬,他笑了——
「做的好。」
范亞筑的臉頰迅速浮起一道鮮紅的指痕。她微微側頭,指尖掠過臉龐,笑意卻不減反增。
「呵……很好。」她舔了舔唇角,「真讓人期待——你們能撐到什麼時候。」
話音未落,四周的保鑣齊齊動了,像餓狼嗅到血腥味般撲來。
市川身影一閃,疾狠如黑豹。右腿橫掃而出,將離我們最近的一名保鑣踢得撞上牆面,發出「砰!」一聲。
另一名保鑣怒吼著衝來,拳頭朝市川的臉猛揮過去。
市川臉色不變,腳步一偏,避開對方的拳頭,反手肘部猛撞在保鑣的肋骨上。沉悶的一聲,那人痛得彎下腰,呼吸急促,整張臉瞬間失了血色。
緊接著,另一名保鑣揮著酒瓶往我這裡砸來。我嚇得立刻撲向沙發,把蛋頭緊緊護在懷裡,冷汗順著脖子滑落。
還來不及抬頭,市川已經擋在我前面。他死死扣住那人的手腕,往後一扭,再抬腳踢開。酒瓶應聲落地,碎片四散,劃出刺耳的聲音。
那人忍痛爬起來,手裡緊抓著鋒利的瓶頸,兇狠地朝市川背後刺去。
「市川!」我忍不住驚喊。
他猛然回身,一拳狠狠打在對方下巴。鈍響傳來,那人整個頭往後仰,口裡噴出血和斷裂的牙,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別分心,顧好蛋頭。」市川冷冷回應
葛大連續出拳,每一拳都帶著沉重的力道,打得那名壯碩保鑣步伐凌亂。
對方剛要抬手反擊,葛大已經衝上去,膝蓋狠狠頂進他腹部,那人瞬間喘不過氣。緊接著,葛大一拳砸向太陽穴。
「砰!」保鑣眼神發直,身子整個倒下。
「再來啊!」葛大吼聲粗重。
這時,一名保鑣抓起折凳從側邊偷襲。高誠眼神一冷,身子一偏,手腕一扣,硬把凳子奪下。下一刻,他乾脆利落地砸下去,凳腳重擊在對方膝蓋,骨裂聲伴著慘叫響起,那人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另一名保鑣大吼衝來,高誠不退反進,肩膀猛力一撞,把人逼到牆上,再伸手壓住後頸,膝蓋直直撞進胸口。對方喉嚨一震,鮮血噴出,最後整個人癱軟滑落。
「動作太慢。」高誠喘了口氣,抹去嘴角的血。
包廂內,一片凌亂。
桌椅東倒西歪,碎玻璃散落一地,混著刺鼻的酒氣和淡淡的血腥味。
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名保鑣,有的蜷著身呻吟,有的乾脆昏死過去。
市川站在最前方,指節上的血珠一顆顆往下滑,沿著手背滴落。
高誠站在一側,額角汗水順著臉頰滑下,他抬手一抹。
葛大則大口換著氣,雙拳緊握,手背青筋鼓得像要炸裂。
「還有人要試試?」葛大他怒吼。
聲音震得眾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剩下的保鑣彼此對望,額頭冷汗直冒,誰也不敢貿然動作,腳步甚至不自覺往後退了幾分。
范亞筑望著倒成一片的手下,摀著被打紅的臉,眼底閃過狠毒的光。
下一秒,她猛然起身,高跟鞋踩在厚重地板上,卻依舊敲出刺耳的「嗒、嗒」聲。
「給我弄死他們!」她聲音尖厲,幾乎歇斯底里地嘶喊,「今天就把他們全宰了——一個也不准留下!」
門外腳步聲逐漸逼近,節奏急促,像是一整群人正朝這裡湧來。
高誠靠近市川,壓著聲音說:「市川,你帶矢渚和蛋頭先走,這裡交給我跟葛大。」
市川眼神一冷,沒有多話,只是用力點頭。下一秒,他快步到我身旁,一手將蛋頭抱起,動作俐落乾脆。
「走!」
「可是——」我下意識抬頭,剛要開口,他已經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整個人護在身後。
「別回頭。」他說道。
說完,他猛然一腳踹開包廂門,木門發出刺耳的「嘎啦」巨響,重重撞上牆壁。
外頭的走廊燈光昏暗,唯一的出口在走廊盡頭。
「走後門。快!」
我被他半拉半推著往外衝,就在我們剛衝出包廂的瞬間,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他們往後門跑了!」
「快堵住!」
這一刻,高誠和葛大已經並肩站在門口,擋住他們的去路。
「想去哪裡?」高誠冷冷開口,聲音不大。
葛大低下頭,指尖一扣,骨節清脆作響。
一名衝得最快的保鑣還來不及出手,就被葛大逮住衣領,整個人狠狠摔向牆面,「砰!」的一聲。
「我不會讓你們再跨前一步。」
「要上,就一起來吧!」高誠怒喝,讓後方的保鑣們腳步頓了半秒。
緊接著,包廂再度陷入混戰,拳腳與吼聲交錯,空氣中滿是壓迫與殺氣。
另一頭,市川將蛋頭緊緊抱在懷裡,步伐沉穩又迅速。我幾乎要跟不上他的腳步,呼吸急促,心跳得像要裂開。
「前面!」我指著盡頭的安全門。
市川猛然加快,撞開鐵門,外頭停著一輛黃色跑車,車燈閃了閃,像是在催促我們。
「上車!」Vivi探出頭,語氣急切。
市川一把將我推進後座,自己抱著蛋頭緊隨而入。車門重重闔上,下一瞬,Vivi猛踩油門,輪胎尖銳摩擦地面,車身如箭般竄出。
「葛大,他們怎麼辦?」我忍不住回頭。
「放心,我早就準備好。」Vivi緊握方向盤,露出得意的笑容。
透過後照鏡,我瞥見高誠和葛大終於衝出混亂,幾聲喊叫還在背後追逐,但很快,一輛黑色休旅車急速駛來,車門拉開,他們利落地一前一後跳上車。
引擎怒吼,伴隨一個漂亮甩尾,車輪摩擦地面揚起白煙,把追兵遠遠拋在後頭。
我盯著鏡裡逐漸縮小的畫面,終於長長吐了一口氣,緊繃的手指也微微鬆開。
市川低頭探了探蛋頭的額頭,聲音帶著一絲啞意:「還好…呼吸平穩。」
我緊抓著椅背,掌心全是冷汗。
這一夜,我們撿回了一條命——但我很清楚,這還只是開始。
另一邊,王翔人快步走來,低聲道:「老闆。」
范亞筑側過頭,紅唇湊近他耳邊,輕聲吩咐幾句。
「放心,交給我。」王翔人應了一聲,立刻轉身消失在走廊盡頭。
范亞筑的手指仍在臉頰上摩挲,那道紅腫清晰可見。
她低低笑了,聲音冷得像蛇吐信:「杜矢渚…竟敢對我動手?那就等著看,我會怎麼收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