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岳．料理』，市川幾乎一路疾步衝上二樓。
櫃門、抽屜接連被拉開，木頭相撞的聲響在空蕩的房裡顫回。直到那一格——空的。
地契，不見了。
「苑生出事那天，他的背包也不見。」我壓低聲音。
市川猛然回頭，目光冷得像刀鋒掠過皮膚：「這件事，絕對不能讓我爸知道。」
我怔在門口，喉嚨像被人掐住。明明該憤怒，卻只剩害怕——
不是怕敵人，
而是怕這個人，總把一切扛在肩上。
這時，千柿推門闖進來，聲音發顫：「蛋頭不見了！有人冒充我，把他從幼稚園接走！」
下一秒，我們同時轉身衝向樓下——像被推入一場誰也無法掌控結局的風暴。
第二十一章、在刀鋒上護回光
回到『岳。料理』，市川一進門便快步衝向二樓，步伐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樓梯踩碎。
「你今天不是有事嗎？」岳伯站在樓梯口，聲音裡帶著疑惑。
他隨即轉過頭望向我，眼神裡滿是擔憂：「矢渚，發生什麼事？」我伸手輕拍岳伯的肩，低聲安撫：「別擔心，我上去看看。」
我快步追上市川的腳步，隨他走進二樓的居家空間。
市川動作急切地拉開櫃門、抽屜一個個翻找，翻動聲響在靜默中格外刺耳。
很快，他停了下來，身形僵硬，眼神死死盯著空蕩的抽屜。
果然——地契和印章不見了。
「……可惡。」市川低聲怒罵。
我站在門口，終於開口：「苑生的背包在出事那天不見…會不會地契和印章也在那包裡，一起被拿走了？」
市川猛地回頭，語氣壓得極低：「這件事，絕對不能讓我爸知道。你聽見了嗎？」
我點了點頭：「……你想怎麼做？」
「我還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查到底。」
我們一前一後走下樓。岳伯仍站在原地，雙眉緊鎖，目光在我們身上來回打量，滿是擔憂。
「發生什麼事？」岳伯緊張地問。
「爸，聽我的，這幾天先去阿姨家住。」市川沉聲道。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非得要我走不可？」岳伯眉頭緊鎖。
「我聽葛大說，陳院長可能會有動作，對羽根川商店街不利。你先休息幾天，別摻進來。」
「我離開了，那你怎麼辦？」岳伯緊緊握住市川的手臂。
我連忙上前一步，輕聲安撫：「岳伯，你放心，我會一直在…看好他。」
岳伯遲疑地看了我們一眼，沉默許久，他終於低低嘆了一口氣。
「…這樣啊，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會先離開幾天。」
「但答應我，你們要小心。別亂來…真的別亂來。」
見我們還空著肚子，岳伯還是忍不住走進廚房，簡單炒了幾道菜，端上桌來，想讓我們先填飽肚子。
氛圍看似平靜，我卻忍不住在心底追問——這樣的安穩，究竟還能持續多久？一股莫名的不安，正悄悄蔓延。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跑車低沉的轟鳴聲，突兀地劃破了商店街的寧靜。
一名身穿高級套裝、踩著高跟鞋的妙齡女子緩緩下車。她戴著大墨鏡，舉手投足自帶張揚與高傲，與這質樸的街道格格不入。行人與店家們的目光，全都被她吸引。
她像在走伸展台般，款款踏進『岳。料理』，鞋跟敲擊木地板，清脆而有節奏。
我正準備擺放碗筷，抬眼的一瞬，心頭猛地一緊，手指僵住在半空——竟然是Vivi！
下一秒，她目光精準地鎖定我，嗓音甜膩得像在撒嬌：「副總～我來看你啦。」
「我的媽啊……妳還真的來？」我手一抖，幾乎要把手裡的碗筷碰掉。
「當然要來，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副總你了。」Vivi摘下墨鏡，露出一雙亮麗狡黠的眼睛，緩步走近。
「怎麼？見到我不開心嗎？有沒有想我啊？我可是好想你好想你呢～」
市川坐在餐桌另一側，動作未停，僅僅抬眼冷冷掃了她一眼。
「是矢渚的朋友嗎？」岳伯疑惑地看向我。
「您好，我是副總的貼身祕書。」Vivi瞬間換上甜美又得體的笑容。
「矢渚，原來你還是副總啊。」岳伯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是待業中。」
「老伯，您可別小看我們家副總啊。他可是杜氏財團的大少爺呢～他啊…」
「岳伯，別聽她瞎說。」我急忙打斷，聲音裡透出慌亂，「先吃飯吧。」
「小姐坐下來，一起吃飯吧。」岳伯依舊熱情招呼。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囉。」Vivi笑得嬌豔，輕盈地在我旁邊坐下。
「副總～好冷淡喔，人家大老遠開車來看你耶。」
我剛要開口應付，冷不防，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在空氣裡響起——
「這裡已經很熱了，克制點。」
Vivi微微一愣，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市川仍懶懶地半倚著椅背，目光如寒冰般凝住她。
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指尖因緊張而微微發麻。
「這位帥哥，你這語氣…是在吃醋嗎？」
「這裡沒有任何東西值得我吃醋。」市川聲音冷硬，視線淡淡掃過Vivi，像是在看一件染上污漬的物品，「我只是不想看到髒東西。」
「髒東西？」Vivi氣得猛地站起。
「好了，Vivi，快坐下。」我下意識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岳伯看在眼裡，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在市川頭上輕輕敲了一下。那一下不重，卻像是在提醒。
「好了，市川，怎麼能說這種話？」岳伯皺了皺眉，「快，菜都涼了，大家趁熱吃吧。」
他轉身倒了一杯開水，又拆開一包藥，走回桌邊，遞到市川面前。
「都生病了，嘴巴就收斂點，別在這裡亂說話。先把飯吃了，吃完再把藥吞下去。」
我偷偷抬眼望向市川，只見他臉色比平時更蒼白，連唇色都褪成一抹不正常的灰白。
Vivi張了張口，正要再說什麼，我冷不防朝她掃去一眼。
「Vivi，妳也給我安靜點，好好吃飯。」我語氣低沉。
她愣了愣，紅唇微抿，終究沒再出聲。
餐桌一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碗筷輕碰的聲音在空氣裡迴盪。
我低著頭，指尖微微顫抖著夾菜，心頭卻亂成一團——這表面的平靜之下，似乎正壓著一場隨時會爆發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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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我帶著Vivi在商店街上隨意閒逛。她一邊打量兩側的店面，偶然瞧見優慈正架著相機拍影片，便饒有興致地湊上去聊了幾句。
我也隨手拿起手機拍了幾張街景。才走沒幾步，腳步卻驟然一頓。
眼角餘光，捕捉到一個年輕的身影。
Vivi立刻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道：「那人，好像是——王翔人。」
只見他鬼鬼祟祟地在街上徘徊，步伐急促而不安，時而低頭緊盯手機，時而抬眼四處張望，像是在確認什麼，顯得格外可疑。
「他看來……是一個人嗎？」我迅速追問。
「看起來是，但動作像是在踩點。」Vivi壓著聲音說完，立刻拉著我閃進一旁的服飾店門口，假裝隨意翻看衣架，眼角卻始終緊鎖著王翔人的方向。
我低聲道：「不管他是在踩點，還是在找人，都代表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接下來，不是他先動，就是我們出手。」
「要我上前探探口風嗎？」Vivi偏過頭，小聲詢問。
「先別打草驚蛇。」我抬手擋住她，「還不能確定他到底想做什麼。」
「而且，在我看來，他也還只是個孩子……我不想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就先給他貼上罪名。」
傍晚，天色漸暗。商店街的燈光才剛亮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街口傳來。
「岳伯！」千柿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臉色蒼白，呼吸凌亂。
岳伯一愣，下意識迎上前去：「怎麼了？」
「你有看到蛋頭嗎？」千柿幾乎是喊出來。
「他沒來啊！」岳伯皺眉，語氣帶著困惑。
「蛋頭，怎麼了？」我猛地站起，心頭一沉。
「他……他不見了！」千柿的聲音顫抖，幾乎要哭出來，「我剛去幼稚園接他，老師說他已經被人接走了……」
「老師還說，是接到我的電話，說我委託朋友去接蛋頭，但——我根本沒打過那通電話！」
話音一落，大家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
「先冷靜下來！」我立刻上前，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蛋頭一定會沒事的，我們會找到他。」
「他今天穿什麼衣服？褲子呢？有什麼特徵？」Vivi已經打開筆電，手指飛快敲擊鍵盤，「我來請人立刻調度無人機搜尋。」
「他穿白色T恤、紅色短褲，背著藍色書包……對了，他還戴了一頂草帽！」千柿努力回想。
「有照片嗎？」Vivi的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她，指尖未停。
「有！」千柿手忙腳亂地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小小的相片，遞到Vivi手裡。
Vivi一把接過，視線快速掃過後，立刻將照片放在筆電旁。她指尖飛快敲擊鍵盤。
「定位和監控我來處理。你們趕緊想——蛋頭平常最常去哪裡？還有沒有什麼習慣、細節，能幫我們判斷方向？」
我站在一旁，看著Vivi鎮定自若的身影，心中忍不住暗暗讚嘆——這祕書，真不是蓋的。
就在這時，葛大和高誠快步衝進『岳。料理』。
「有蛋頭的消息嗎？」高誠急切開口。
千柿怔怔地搖頭，眼神空茫，聲音發顫：「……還沒有。」
「我已經請警察同仁在附近全面搜查了，別太擔心。」葛大上前，拍了拍千柿的肩膀。
葛大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來，沒講幾句便臉色一沉。
「有什麼線索？」我立刻追問。
「幼稚園的監視器被人刻意破壞，這看來不像臨時起意。」葛大沉聲說，視線在場中掃過。
「這幾天，蛋頭有沒有什麼異常？」我轉頭問千柿。
「他最近常常提起爸爸的事。但我以為只是想念，就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那會不會是因為太想他爸爸，跑去找尹榮了？」岳伯問道。
千柿聞言，猛然站起身來，「難道他被尹榮帶走了？我要去找他！」
她轉身就要往門外衝，葛大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千柿，冷靜點！不可能是尹榮帶走的，因為我們剛從他那裡回來。」
「什麼意思？」千柿的眼神驚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晚點再跟妳解釋，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蛋頭。」葛大語氣斬釘截鐵。
「找到了！」Vivi猛然停下鍵盤動作，目光一冷。
所有人立刻湊到筆電前。
「幼稚園的監視器全被人刻意破壞，時間點卡得非常準。」Vivi緊盯著螢幕，指尖再次飛快敲擊，「不過他們沒注意到，附近路口的交通監控還在。」
「——看這裡！」她猛地一按。
螢幕上，一格格調出的監視影像快速閃過，灰白畫面因壓縮而微微顫動。終於，在幼稚園後巷，一輛黑色休旅車的身影閃了出來。
「這輛車出現在下課前後五分鐘內。」Vivi冷聲道，同時調出車牌資料，「但車牌是假的。」
我俯身盯著螢幕：「蛋頭會不會…就在那輛車裡？」
「無法百分之百判斷，但後座有一個小小的熱源，尺寸和孩子差不多。」
Vivi快速敲擊幾個指令：「我來利用附近基地台訊號，比對車輛軌跡。」
幾分鐘後，螢幕畫面刷新。那輛黑色休旅車出現在一間便利商店門口，緩緩停下。
下一秒，一名身材壯碩、頭戴棒球帽的男子推開車門，下車後迅速張望，神情戒備。他隨即拉開後座車門，伸手牽出一個瘦小的身影——
是蛋頭。
畫面裡，蛋頭臉上掛著天真的笑容，還開心地牽著男子的手，步伐輕快，彷彿正被帶去玩耍，完全沒有察覺任何危險。
我回頭看了市川一眼，正好對上他冰冷的視線。那一瞬間，誰都沒開口，但默契已經在無聲中建立。
下一秒——我們同時轉身衝向門口，動作俐落，幾乎完全同步。
葛大與高誠對視一眼，沒多說什麼，也立刻跟了上來。
「那個人，我認得。是紫羅蘭酒店的保鑣。上次，我們跟他交過手。」我說道。
Vivi急步追到門口，她揚高聲音喊道：「你們小心，我會繼續調查，必要時立刻通知警方！」
說著，她抬起手腕，銀色車鑰匙在昏黃的燈光下閃出一道光芒。她忽然一拋，劃出俐落弧線。
「開我的跑車，把蛋頭帶回來！」
市川猛然伸手，手掌穩穩接住鑰匙，金屬撞擊掌心的「啪」聲清脆有力。
他手腕一轉，讓鑰匙在指縫間靈巧旋轉一圈，指尖冷冷一勾，隨即緊緊握住。動作乾淨俐落，宛如電影特寫。
「還挺帥的嘛。」Vivi挑眉一笑，雙臂抱胸，「副總，你應該也看見了吧？」
車門被市川重重甩上，發出一聲悶響。下一瞬，引擎轟鳴，車身猛地竄出。夜色如潮水般湧來，車燈劃開黑暗，在街道上拉出兩道凌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