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總公司,杜永豐帶著壓迫而來——要我與慈愛育幼院徹底劃清界線,不准讓『低賤的出身』玷污杜家的名聲。
爭鋒過後,只剩腳傷的刺痛——沒有人在乎我傷得多深,也沒有人關心我需要什麼。
醫院走廊的紅點亮著,市川抬眼對鏡頭豎起中指:
「別躲了,來見我。」
我在螢幕前失笑:
「等我。」
一邊是家族枷鎖,一邊是還燙的街——
今夜,我們只往彼此走。
第二十五章、低賤?高貴?—我自己決定
醫院走廊外不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推車滾輪碾過地板的低鳴,輪軸與地板摩擦時發出的細微「吱呀」聲。
遠處,護士與病患低聲交談,零碎語句在空曠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
葛大斜倚在窗邊,雙臂交疊,長身影落在白淨的牆面上,被過道的探照燈拉得狹長而筆直。市川雙手撐在窗沿,黑色襯衫因姿勢而微微皺起,臉微偏向窗外,視線似乎落在遠方大樓,但眼底卻沉得像深井,讓人看不透。
葛大看了他一眼,深深嘆了口氣:「你會這麼動怒,真不像你。」
市川沒有回應,只是眉眼間仍殘留著一抹冷意。
「我知道,你對安婕沒那個意思,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葛大的語氣不重,但每一字都透著無奈與提醒,「可她真的只是把你當哥哥嗎?」
葛大微微偏頭,目光銳利地落在市川身上:「你應該清楚,我在說什麼。」
市川沉默了幾秒,指尖不自覺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眼神幽深。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低啞:「苑生生前拜託我,要我好好照顧她……就只是這樣。」
「光是這樣,對她而言就已經不一樣了。」葛大的眉頭緊鎖,語氣更重,「她是個單純的女孩,眼裡只有你一個人。市川,你的態度越冷淡,她心裡的縫隙只會越大。我怕有一天,她會因為太過執著,做出連你都無法收拾的事……」
市川緩緩抬眼,與他對視,沉聲道:「她的心思,我不是沒察覺……但我沒辦法給她什麼。」
「所以,早點說清楚。」葛大語氣帶著一股逼近的力道,「別等到她陷得太深,再把所有人拖下去。」
市川的指尖在窗沿上敲了一下,聲音輕卻清晰,像在壓抑某種躁動。
他冷冷吐出一句:「我不需要你教我怎麼處理。」
葛大眼神一沉,卻沒有退讓,抬手拍了拍窗框,指尖發出清脆的「嗒」聲,長長吐了一口氣:「現在的羽根川,已經夠多麻煩事,別再添一個。」
沉默了幾秒後,葛大忽然語氣一轉,低聲說道:「矢渚的事,我會去找他。其實……昨晚他打電話給我,說有話要說。」
市川眼神一凝,肩膀微微一動。隨即,他直起身子。
「我也去。我有話要問他。」
葛大盯著他,低低笑了一聲,雙手抱在胸前,肩膀微微聳動。
他笑意裡卻透著一股無奈與隱隱的憂心:「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對他的事……一點都放不下吧?」
他微微偏過頭,望向窗外走廊盡頭的燈光,目光暗沉,隨即又收回視線。
「現在是關鍵時刻,理智告訴我,你該留在這裡……羽根川商店街不能沒有你。」葛大眉心微蹙,聲音壓得低沉,「但,說句私心的話……我也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市川沉默片刻,他緩緩轉過頭:「別擔心,這段時間,陳生道和范亞筑會避風頭。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哼,避風頭?」葛大冷哼一聲,慢悠悠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包香菸,用指尖敲了敲,語氣中帶著諷刺,「聽說,他們已經鬧翻了。」
市川眼神一冷,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這裡是醫院。」
「呀,差點忘了。」葛大輕笑一聲,把香菸收回口袋,手掌隨意拍了拍衣角,掩去那一瞬微妙的尷尬。
「你剛剛說——鬧翻?」市川眉梢微挑,聲音冷沉。
「價錢談不攏。」葛大冷笑著解釋,眼底閃過一絲狠意,「陳生道想低價吃下這片地皮,打算等炒高後再自己獨吞最大的一塊蛋糕。可范亞筑不甘心,她只盯準商店街最精華的地段——根本沒打算和陳家人分享。」
「所以,一個想要全部,一個只要精華區……最後談崩了。那場火,就是誰先動手的訊號。」市川的臉色更冷,嗓音如刀刃般壓下去。
「沒錯。」葛大點點頭,聲音低沉,像是在壓住怒火,「這場火,多半是范亞筑的人放的。她急著逼店家鬆手,也想順便給陳生道一個警告。」
市川眼神微眯,冷光一閃而逝:「她這麼做,就等於把刀先亮出來了。」
「對,她不怕撕破臉。」葛大目光凌厲,「可真正危險的,是陳生道。他這種人,吃癟一次,不會善罷甘休。」
「正好,阿國哥欠了范亞筑一筆錢……」市川聲音低冷,「她就是抓住了他的弱點,逼他下手縱火。」
葛大聞言沉默了幾秒,眉宇間陰影更深:「羽根川這片地,對她和陳生道來說,不過是一塊待宰的肥肉。」
他頓了頓,又冷聲補了一句:「還有,別忘了我們那晚闖進她的酒店,還打了她一巴掌。對她那種女人來說,這場火,也很可能是提前下的手——算是對我們的報復。」
「這筆帳——我不會讓她安然算完。」葛大嗓音壓得低沉,語氣卻重得像石頭砸地,不帶半分玩笑。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但上頭遲遲沒有動作……不過,也因為你一直咬死不放,羽根川商店街才沒落到他們手裡。算是萬幸。」
市川雙手插在口袋,背靠著牆,聲音壓得極低:「尹榮的事,要不要告訴千柿?」
葛大眉頭一皺,喉嚨滾了滾,像是壓著什麼話:「唉……我現在已經被上級盯上,把尹榮藏匿起來的事,遲早會被翻出來。」
他偏過頭,神色一沉,冷冷補了一句:「還記得那女人那晚威脅我的話嗎?我敢說,她絕對不是開玩笑。」
市川眼神一沉,薄唇抿緊。
「我想矢渚會找我談的,大概就是這件事……還有——」葛大說到一半,聲音忽然壓住,目光意味深長地掃了市川一眼。
「話,不要講一半。」
葛大盯著他,語氣像是一記重錘:「你啊,嘴上不說苑生的事,身體卻很誠實——這些天還跑去盲灣路口找線索,甚至偷偷溜進修車廠。」
市川眼神瞬間一冷,身子微微前傾:「……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在跟蹤我?」
「我沒那麼閒。」葛大抬手指了指頭頂的監視器,語氣壓低,「你的行蹤都被矢渚掌握。他要我轉告你——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現階段,好好處理羽根川商店街,其餘的,他會親自處理。」
「媽的……他竟敢監視我。這可是犯法。」 市川冷哼一聲,低聲咒罵。
隨即,他猛地抬頭,視線直直對上走廊盡頭的監視器,眼底滿是挑釁。
「你是警察,難道不該阻止?把他抓起來啊!」他冷聲質問。
說著,市川甚至朝監視器比了一個極具挑釁意味的手勢——中指。
啪!
葛大反手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別幼稚。」
「他說,監視是為了追蹤陳院長的行蹤,不想讓你插手太深。」葛大壓著聲音,透出一絲無奈,「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市川冷冷一笑,聲音帶著火氣:「呵……你這不良警察,難怪被上級盯上。」
「誰不良了?」葛大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忽然伸手勾住市川的脖子,拳頭在他頭上狠狠揉了一下,語氣半真半假:「你再說一次試試?」
「快放開我!」市川皺著眉,努力掙脫,聲音卻壓低了幾分,「這裡可是醫院,別鬧!」
雖然嘴上抱怨,但嘴角卻忍不住翹起了一點。
這時,一道輕快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老公,你們在玩什麼?我也要加入!」
優慈抱著一個小提包走過來,笑容甜美,腳步輕快。
她一把抱住兩個人,嬌笑著:「一起玩嘛!」
下一秒,竟直接用力把兩人都摟住,轉了一圈。
「優慈,你別鬧!」市川無奈低吼,耳尖微微泛紅,「你們這對金剛夫妻真是……」
「好了,好了,留坤伯一個人我不放心。」優慈鬆開雙手,笑吟吟地整理了下自己的髮絲,「而且,開店時間快到了,我得先回去準備,不然客人要等急了。」
「嗯,我馬上過去。」葛大嘴角含著笑,看著優慈的背影,一邊揮手,一邊忍不住低聲提醒:「路上慢點,別又急著趕客人。」
優慈回過頭,眼角眉梢都帶著柔和的光,雙手比了個『愛心』,又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轉角,葛大還保持著揮手的動作。
「坤伯在你那裡?」市川眉頭微蹙,語氣裡帶著幾分疑惑。
「是啊!還是矢渚安排的。」葛大淡聲回應。
說完,他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回市川,順手替他理了理肩頭微微皺起的襯衫布料。
「跟矢渚見面的事……我再聯繫你。」葛大最後拍了拍市川的肩膀,葛大補充。聲音沉沉的,「別再逞強了。這次只是劃傷了手指,下次呢?你聽見沒?」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有預感——他應該會主動聯繫你。總之,這段時間,安分一點。」
市川沒有回話,手指在掌心慢慢收緊,剛才被刀劃傷的地方滲出一絲紅色,卻像沒察覺似的。
「走了。」葛大丟下這句話,背過身去,抬手輕輕揮了揮,腳步沉穩地離開。
走廊重新靜下來,只剩市川一人。
他沒有動,只是仰頭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監視器,視線冰冷而凌厲,直直刺向那黑暗裡看不見的鏡頭。
——矢渚,你現在是不是正看著?
你這傢伙……想阻止我做危險的事,就別躲在暗處,親自出現在我面前說。
市川薄唇微啟,冷冷吐出,聲音低到幾乎只剩呼吸:「苑生的事情,我不會放棄。」
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手上的戒指,動作一點點收緊,像要把那唯一的溫度刻進掌心。
「因為……我才是這世上,最在乎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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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渚坐在辦公室,透過監視器清楚看到市川對著鏡頭比中指。
他沒有惱怒,反而忽然彎起嘴角,大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Vivi疑惑地偏頭。
「沒事。」矢渚唇角仍掛著笑意。
這時,門外傳來「叩、叩、叩」沉悶響動,手杖敲擊木質地板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像是有人一步步走近。
Vivi的笑意瞬間收斂,眼神輕飄地瞥了我一眼,壓低聲音提醒:「是董事長。」
我深吸了一口氣,闔上資料夾:「妳先離開,這裡我來應付。」
「可是——」Vivi咬唇,眼神透著不安。
「放心,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我目光沉著,輕輕揮了揮手。
Vivi遲疑片刻,還是緊抿著唇,抱著筆電慢慢往門口走去。
隨著門被拉開,一股混雜著煙草與古龍水氣息的涼風灌入室內。
門外,那抹威嚴的身影立在光線下,冷峻的輪廓被映照得格外深沉。
——是杜永豐。
也是我無血緣的爺爺。
「董事長。」Vivi微微欠身,隨即抱著筆電準備離開。
「等一下,Vivi。」
手杖緩慢敲了敲門框,發出低沉的「咚」聲,像是無聲的命令。
他用那雙帶著閱盡人世的銳利眼睛掃了Vivi一眼。
「上個星期,我和妳父親一起吃飯。他說很擔心妳——別再給他添麻煩。小心毀了他在政壇上辛苦經營的聲譽。」
Vivi的臉色瞬間一白,指尖下意識攥緊筆電。
「她哪裡添麻煩?」我開口,聲音壓得低冷,眼神直直迎上去,「Vivi一直是我的秘書,而且能力出色。沒有她,很多案子早就談不成。」
「請你收回剛剛的話。」我的視線直直迎上去。
「你確定自己知道,在跟誰說話嗎?」杜永豐那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睛,直直瞪著我。
他的氣場如山般壓下,帶著令人窒息的重量。
站在一旁的Vivi臉色微變,眼神急切地投向我,像是在用無聲的訊號提醒:〝別衝動〞
「董事長的話,我會放在心上。沒事的話,我先離開。」她微微垂首,聲音恢復秘書一貫的冷靜。
一轉身,她已是俐落專業的姿態,長髮隨著腳步微微晃動。可就在踏出門縫的一瞬,她仍忍不住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有擔心,也有不捨。
門縫慢慢闔上時,我瞥見她背影停頓了一秒,竟在杜永豐的目光背後,悄悄對著我做了個鬼臉。唇角微微一揚,帶著一絲狡黠,像是替我出了一口悶氣。
我怔了怔,心口忽然一熱。
這女人……總能在最窒息的時刻,用那點不按牌理的俏皮,把死局化開。
「我說過,你在外面要做什麼,只要不影響杜家的聲譽,我不會過問。」
手杖在地板上重重一敲——「咚!」一聲,像是刻意提醒。
「但你整整三個月不見人影,也沒回公司履行職責。這種事——你覺得我能當沒看見?」
我迎上那視線,唇角卻勾起一抹淡冷的弧度。
「所以,在您眼裡,替您工作唯一的價值,就是乖乖坐在辦公室裡,當一個聽話的棋子?」
「這不是聽不聽話的問題,而是責任。」他的聲音低沉如暮鼓,手杖再度敲落,「杜家的基業,不是拿來讓你放著不管、肆意妄為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上的文件,輕笑一聲:「那你大可以開除我。杜家的聲譽,我背負不起。我很清楚——你當初把我帶回來,無非是想利用我對付堂叔,怕他奪走杜家的一切,對吧?」
他的臉色微沉,冷笑聲低低迴盪在房間裡:「矢渚——你還不配,成為我手上能用的棋子。」
我抬眼,直直盯著他:「那最好,如果留在杜家,就意味著要丟掉我的原則——那這位置,我寧願不要。」
「即便再多的金錢和權勢,如果得用自由去換,我也不稀罕。因為被鎖住過的人,最清楚鎖鏈有多沉。」
我冷冷吐字:「我不會讓杜家,成為我這輩子最大的枷鎖。」
「杜矢渚——」他低沉地喊著我的名字。
每當他一喊我全名,總是感到一股厭惡,提醒我冠上『杜』姓的同時,也背負了不屬於我的重擔與羞辱。
他卻忽然提高聲音:「我要你從今天開始,斷掉與慈愛育幼院的一切關聯!」
「呵——」我低低笑出聲,「果然……在您眼裡,我這個從育幼院出來的人,本來就不配沾染杜家的姓氏,是嗎?」
「這不是身世的問題,而是立場!」他語氣急切,手杖重重敲在地板,聲音沉悶得震耳,「你必須明白,杜家的背後牽動多少商業利益與地位!」
「所以您的立場就是——用杜家的聲譽掩蓋一切,把人分成高貴與低賤,對嗎?」
「矢渚,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把你從那個破舊的育幼院帶出來、給你杜家的姓氏,讓你有今天的身份!」
「別說得這麼好聽。」我的視線直直撞上他的眼睛。
「給我杜家的姓氏的人,是杜久世——也就是我的繼父。他才是你的親生兒子。因為我的母親嫁給了他,而不是你給的。」
「別再跟我提那個女人!」他猛然一吼,臉色鐵青,隨即抬起手杖,指著我。
「你口中說的『那個女人』,是我的母親——也是你親生兒子的妻子。這就是你這輩子不敢承認的事實!」
我神情一沉,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接著說:「有時,我不禁覺得,你接我回來,其實不是出於什麼憐憫,而是在報復我的母親。因為她奪走了你的兒子,所以你也想讓我——永遠不脫離你的掌控。」
我冷冷盯著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不是想給我一條出路,而是要把我栓在杜家,讓我一輩子都活在你的陰影之下。」
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從右腳竄上來,像無數細針狠狠扎進骨頭深處,逼得我呼吸一滯,指尖死死扣住桌沿才勉強穩住身形。
「但我告訴你,就算你否認一輩子,他們的存在,也會像詛咒一樣,牢牢纏著你,直到你閉上眼的那天。」我忍住疼痛說道。
「你……」他氣得手杖直直指向我,指尖顫抖,喉間堵著一口氣,半晌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深吸一口氣,語調平靜卻堅定:「慈愛育幼院,是我唯一的根。您若覺得它低賤——那就連帶把我也一起除名吧。」
「你給我記住——」他聲音一沉,手杖忽地在地上一頓,「這件事,不得由你決定!」
「杜家的姓氏,不是你說要就要、說丟就丟。你現在已經是我杜家的人,不管你認不認,都得背著走下去!」
我咬緊下顎,手指緊握成拳,卻一言不發。
他逼近一步,聲音低冷:「別再拿那些低賤出身當什麼榮耀。你要做善事可以,但不准拖著杜家的名字一起去淌那種水。」
「若你敢違背我——」他瞪著我,聲音一沉,一字一句像從喉嚨裡擠出來,「我會讓你失去一切,連你最在乎的……也保不住。」
語畢,他轉過身,步伐穩重而決斷。手杖敲擊著地面,聲音在靜謐的房間裡迴盪,每一下都像是刻意留下的警告。
我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不是真的說不出,而是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了。
只剩下一股冰冷的怒意,靜靜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門闔上的瞬間,室內陷入死寂,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聲迴盪。
這時我才發現,腳上的疼痛已經如針般狠狠刺著神經,一波又一波竄上來,直衝腦門。
——我要走。現在就要離開這裡。
口口聲聲說我是杜家的人,但這段時間,我腳傷了,有誰姓杜的來關心過?
我冷笑一聲,雙手死死撐著桌面,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啪嗒一聲砸在桌面,暈開一道冰冷的水痕。
腦中忽然閃過羽根川商店街的畫面——空氣裡柴火與烤餅的香味交織,孩子們嘻笑著奔跑,那樣熟悉的氣息,那樣鮮活的溫度。
——我要回去。
視線無意間落在電腦螢幕上。螢幕裡,那張冷硬的臉正對著鏡頭——市川。
五官冷峻、眼神凌厲,像個無情的魔鬼。
可我心裡清楚,他只是把所有爛攤子都硬生生扛在肩上,不讓任何人看見他崩潰的樣子。
我指尖下意識在螢幕上滑過他的臉龐,像是隔著冰冷的玻璃想觸碰什麼。
這傢伙,八成還是老樣子吧。
我低聲喃喃,唇角卻勾起一抹苦笑。隨即,胸口那股壓抑許久的悶火終於化成決心。
——羽根川需要我,而我,也需要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