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裡,檸檬在掌心滾出一圈冷香。
門被撞開;我只問:「王翔人——你認識王諒信嗎?」
瞳孔一縮,他低聲求:「火不是我們放的。」
我把檸檬塞進他手裡——弟弟託付的重量。
另一頭,病房擠滿人,獨缺我。
有人說我最適合主持重建,卻被一句『外人』切斷。
市川帶著警告。他的立場昭然若揭——無論誰開口,他都不允許有人質疑我。
他的心變了——某個曾經銹死的角落,正在悄悄鬆動。
第二十四章、兄弟一念,風雨共行
高級飯店的套房裡,我坐在沙發上,指尖摩挲著手中的檸檬,粗糙的果皮釋出一縷淡淡的香氣,在掌心間縈繞。
房門猛地被推開,伴隨低沉急促的腳步聲,Vivi硬是拖著掙扎不休的王翔人闖了進來。王翔人瘋狂扭動手臂,試圖掙脫Vivi緊扣住他手臂的力量,臉上滿是不甘與怒火。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他被重重按進椅子,猛然抬眼,惡狠狠瞪向我,雙眸裡湧動著不安與敵意。
「安靜。」Vivi冷聲喝斥,手掌毫不留情地往他頭上敲了一下。
「別打他。」我淡聲制止。
我俯身向前,視線直直鎖住王翔人,字字清晰:「王翔人——你認識王諒信嗎?」
這個名字像觸電般擊中了他,他猛地挺直身子。
「你想幹嘛!要是你敢動他……我、我一定會讓你死!」
王翔人聲音顫抖,卻硬撐著威脅。
「果然,他是你弟弟。」我靜靜說著,像是在印證心中早有的答案。
「你到底想怎樣?!」汗珠沿著額角滑落,他的呼吸愈發急促。
「昨天,小諒聯繫了我。他很擔心你。」我雙手交握在桌面上。
「你胡說,小諒怎麼會認識你!」王翔人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慌亂。
「這說來話長。」我淡淡回應。
我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他說……他親眼看見你出現在慈愛育幼院,還和其他孩子爆發爭執。甚至——你還動手打了他們。」
話音落下,王翔人渾身一震,嘴唇緊緊抿著。
我緩緩補上一句:「沒過多久,羽根川商店街就發生了火災。」
「你不會是想栽贓給我們吧?」王翔人猛地瞪大眼,聲音拔高,帶著急切的辯駁。
「羽根川商店街的火,不是我們放的!」
我們對視著。這一次,他眼底的狠戾已退,閃爍著近乎懇求的真誠,像是無聲地喊著——我們什麼都沒做。
「我們?」我抓住了關鍵字,目光銳利,「為什麼你一直說『我們』?」
王翔人眼神閃爍,迅速撇開頭,喉嚨滾動,卻硬撐著說:「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那場火不是你放的。更不是育幼院的孩子。」我語調一沉,卻帶著篤定。
王翔人怔住,呼吸停了一瞬,像是第一次有人真正願意相信他。驚訝、難以置信,甚至帶著一絲脆弱的解脫。
「……你為什麼會信我?」他沙啞開口,嗓音低沉得像快碎掉。
「因為你的眼神,沒有說謊。」我平靜回答。
「我也是慈愛育幼院的孩子。」我低聲開口,語氣裡帶著誠懇,「我不會害你,把整件事告訴我,好嗎?」
沉默許久,王翔人才像是終於鬆口般,壓低聲音,一步步逼近真相。
「放火……原本就是我們的任務。只是,在你們闖入酒店之後,計畫被打亂了。提前執行……所以,換了別人動手。」
「換誰?」我立刻追問。
「我不能說。而且,我還不能相信你們……你們根本不了解我。」
「Vivi。」我低聲呼喚。
「是。」Vivi立刻上前,指尖迅速敲擊鍵盤。筆電螢幕隨即亮起,冷白的光映在我們臉上,旋即轉向王翔人。
螢幕上,一個又一個監控畫面清晰顯現——羽根川商店街、慈愛育幼院……所有關鍵的畫面全都浮現。
王翔人眼睛猛然睜大,呼吸變得急促,死死盯著螢幕上那個自己。
「這些……你們怎麼會有?」他聲音顫抖,帶著震驚。
「這幾天,你頻繁出現在羽根川商店街——我們在監控裡清楚看到,你確實一直盯著那些孩子。」我冷靜地說道。
螢幕上一幀幀畫面閃過:
——他站在街角,目光凌厲地掃視著一群混混模樣的少年;
——在育幼院門口,他揮手阻止一個孩子遞上的小包裹;
——還有一幀,他拉開一個少年,將他狠狠推到牆邊,神情嚴峻,像是在拼命斥責。
「你到慈愛育幼院,不是惹事,而是為了阻止他們誤入歧途,我沒說錯吧?」
王翔人喉嚨滾動,卻沒有立刻反駁。
「范亞筑不斷利用你們的弱點,逼你們替她做事。翔人,這次我回來,不會再讓她繼續操控你們。」
王翔人的肩膀微微一震,原本狠戾的眼神終於開始閃爍。
「翔人,你一直在守護著那些孩子,還有小諒。你不是壞人,你只是被推到無路可退的境地。」
「我……」王翔人唇角顫抖,聲音裡滿是掙扎,「我根本沒有選擇……不照做,他們就會……」
「他們威脅你,用孩子來逼你,是不是?」我冷冷補上。
王翔人猛地抬眼,眼神像被釘住般死死看著我,沉默代替了承認。
我停頓了一瞬,才將手中的檸檬輕輕放進他微微顫抖的掌心。
「很好。現在,該讓我們出面了。」
我的手沒有立刻鬆開,而是更用力地握住他拿著檸檬的手。
「這顆檸檬,是昨晚小諒拜託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
我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許你再讓小諒替你擔心。」
深吸一口氣,我的視線稍稍垂下,聲音也放柔了些:「還有,那棵檸檬樹,是我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種下的……我不想它也被血腥和污穢玷汙。」
王翔人低頭望著掌心那顆檸檬,終於崩潰,淚水大滴大滴墜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地板上。
「小諒,他一直說,哥哥不是壞人,不會做壞事……」我低聲說。
我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他哭著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就像現在的你……你們兄弟,連落淚的樣子都那麼相像。」
「多虧了小諒,他一直說自己有個哥哥。」我轉頭看向Vivi,「所以我請她幫忙,查清楚關於你的一切。」
「是。」Vivi立在一旁,手指飛快敲擊著筆電鍵盤,冷白的光映在她臉上,聲音冷靜卻清晰,「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調查。」
螢幕亮起,一張張交易紀錄與監控畫面接連浮現。Vivi語氣沉穩:
「我們找到販賣毒品的源頭——是陳生道。他負責進貨,還利用育幼院的孩子們替他運送、交貨。」
王翔人猛地抬頭,聲音發顫:「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販售過毒品!」
「我知道。」我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才會留在酒店,故意讓人以為你是接頭人,想要替其他孩子扛下所有罪名。」
「這些證據,足以證明誰在說謊,誰在隱瞞。王翔人,你要繼續背黑鍋,還是把真正的名字說出來?」
王翔人雙拳緊握,額角的青筋跳動不止。他喉嚨滾動了幾下,卻只吐出一句:「如果我說了,我弟弟……」
我凝視著他,聲音壓低:「如果你不說,才會害到小諒。因為那些人,不會因為你沉默就放過他。」
「不……不對!」王翔人猛地搖頭,眼神裡的掙扎幾乎要把他撕裂,「你根本不知道他們……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我向前傾身,目光直直鎖住他:「那就讓我們知道。告訴我們——到底是誰放火?」
他渾身顫抖,像是被逼到懸崖邊緣,聲音顫顫地擠出來:「我……我只知道是羽根川的人,我只知道這些……因為當時,我跑去了育幼院……」
話音未落,他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整個人幾乎要崩潰。
我俯下身,與他那雙被淚水模糊的眼睛對視,一字一句地道:
「我知道了。可是翔人,你不該一個人扛下這些。」
「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大人吧。你做得已經夠多了……這件事,不該由你一個孩子來承擔。」
王翔人全身顫抖,雙拳死死捏緊,卻終於支撐不住,低低地嗚咽出聲。哭聲壓抑卻刺耳,像是多年壓在胸口的石頭終於碎裂。
「交給我們吧。」我再重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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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仁醫院的病房內,窗外陽光透過白色窗簾灑落,光線柔和而靜謐。
岳伯靠在病床上,背後墊著枕頭,氣色比前幾天好了許多。他手裡握著一杯溫水,偶爾抬眼,看向坐在窗邊椅子上的兒子。
市川一言不發,正專注地削著水梨。刀刃與果皮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薄薄的果皮一圈圈滑落進垃圾桶。
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請問是岳先生嗎?」一名外送員探頭。
「是。」岳伯放下水杯,轉過頭應聲。
外送員捧著一個高級蘋果禮盒,包裝精緻而大方。
「這是杜矢渚先生送的,請查收。」他微微彎腰,把禮盒遞上,便轉身離去。
岳伯低頭望著禮盒,長長嘆了口氣。
「矢渚,又送水果來了。上次送的水梨和葡萄還堆在冰箱裡,根本吃不完。」
市川手中的削刀沒有停,只是默默繼續。力道卻無意間重了些,刀刃在果肉上劃下一道深痕。
心口的情緒暗暗翻湧,腦海不受控制地閃回那一天——
他在矢渚面前徹底崩潰,眼淚潰不及防地落下,口中吐出那些平日裡絕不會承認的軟弱。
那一刻的失態,如今想起來仍令他渾身不自在,彷彿破口被硬生生撕開,再怎麼掩飾也縫不攏。
「我到底在幹什麼……」市川薄唇緊抿,連自己都沒察覺,手裡那顆削好的水梨已被他握得快要變形。
自那天之後,矢渚便再沒出現在他面前。
矢渚的腳傷……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說——他根本是在躲自己?
市川一向冷酷自制的心,在這一刻卻掀起難以言喻的波動。
矢渚總能輕易打亂他的步調,把他從習慣的冷靜裡硬生生拖出來。
而這份動搖,正一點一滴吞噬著他。
牆上的電視正播放著新聞,畫面閃爍著火光與濃煙,現場一片狼藉。隨後鏡頭一轉,一名中年男子被警方押走,臉色灰敗,手銬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主播的聲音平穩卻帶著冷意:
「羽根川商店街縱火案,警方已逮捕修鞋店老闆曾治國。據調查,他長期嗜賭,頻繁出入酒店與會所,積欠債務。商店街生意日漸蕭條,他企圖縱火後讓土地被收購換現金。」
岳伯手裡拿著一片水梨,怔怔望著畫面:阿國……會是縱火犯?我還是無法相信。」
「不相信,也得信。」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葛大站在門邊,神色陰沉。
隨著他推門進來,優慈、高誠、沁水、千柿也相繼走進病房。
大姊牽著蛋頭的小手,他怯生生地縮在她身側,像隻小獸般半藏在裙角後,卻還是忍不住抬眼張望。
「你們都來了啊。」岳伯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伸手輕輕撫了撫蛋頭與大姊的頭。
「這是水梨,特地給岳伯帶的。」高誠笑著遞上一盒水果禮盒,目光卻落在市川手裡那顆削好的水梨上。果肉晶瑩剔透,淡淡清香,竟比他帶來的水果還要更顯精緻高雅。
高誠的餘光一掃,便瞥見床頭矮櫃上整齊疊放的幾盒進口水果禮盒,包裝精美,絲帶甚至還沒拆下。
他挑了挑眉,半開玩笑道:「這些高級禮盒…該不會全是矢渚送來的吧?」
聞言,岳伯手中叉起的水梨微微一頓,忍不住低聲歎息:「是啊,這些都是矢渚請人送來的,已經不只一次了。」
「可他人…卻始終沒出現。這次火災,他為了救我傷了腳,真叫人放心不下啊……」
話音未落,市川削水梨的手忽然一僵。刀尖一滑,指腹被割開,細細的血珠迅速冒出,沿著他修長的指節滑落,幾滴鮮紅滴在削好的梨肉上。
他沒有出聲,只是下意識將手指握緊,把疼痛硬生生壓下去。,眉眼間卻閃過一瞬陰影。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電視螢幕吸引——主播正以平穩的聲音報導火災後的重建進度,畫面裡焦土與瓦礫在病房牆壁上映照出冰冷的光影。
「這個阿國,他為什麼不供出是被范亞筑教唆的…這個笨蛋!」葛大雙手抱胸,聲音壓得低卻止不住怒火。
「就是啊!」沁水立刻附和,語氣急切,「他寧可一個人把所有事扛下來,為了那種女人…真是傻子!」
高誠輕聲補了一句:「他啊……從年輕時就是這種性子,認定了什麼就死不鬆口。唉……」
空氣沉了一瞬,孩子們怯怯地抬頭看著大人們,不明白他們話裡的沉重。
就在此時,病房門輕輕被推開,一股淡淡的花香隨微風湧了進來。安婕抱著一束潔白的百合走進來。
她膚色雪白,幾乎透光,臉上帶著甜美的笑意,卻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疏離感。
她看到病房裡已經聚了不少人,只是微微頷首致意,聲音溫柔卻簡短。
眾人對她的到來略顯拘謹,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因為這個開花店的女孩,美得太過突兀,讓人難以自然相處。
這時,沁水眼尖,猛然瞥見市川指尖滲出的血跡,驚呼出聲:「哎呀,市川,你怎麼了!」
她話還沒說完,連忙起身要去拿紙巾,卻被安婕輕輕一個側身擋住。
岳伯也怔了一下,目光轉過來,神色瞬間凝重:「快,把刀放下!」
高誠皺眉看向市川,語氣帶著一絲責備又壓不住的關切:「你這傢伙,怎麼連削個梨子都能受傷?」
「沒事,一點小傷。」市川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刻意的冷淡。
「沒關係,我來處理。」安婕俐落地從隨身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急救盒,拆開消毒棉,手勢熟練。
她才剛伸手,市川卻突然冷聲開口:「給我,我自己來。」
他的動作乾脆,直接從她手裡奪過消毒棉。
安婕愣了一瞬,指尖僵在半空,彷彿還殘留著那股被拒絕的餘溫。
她的唇角勉強扯出一抹笑,聲音卻壓低了許多:「那……我去把花插起來吧。」
病房裡的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微妙,眾人心底各懷心思,卻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
她轉身時,指尖緊攥著花紙,包裝紙發出細微的「窸窣」聲,掩飾著心底翻湧的情緒。走向窗邊的背影略顯僵硬,白皙的後頸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沁水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笑容裡帶著幾分尷尬,急急出聲想緩和氣氛:「還好只是小小劃傷,不算嚴重……」
然而,房內的目光仍不約而同落在市川身上——
他低著頭,神情冷淡,動作俐落地替自己消毒、包紮。那股克制與冷漠,像一層薄霜將人隔絕在外,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場面一時間僵住,病房裡只剩下蛋頭抽抽噎噎吸著鼻涕的聲音,以及電視裡斷斷續續的新聞播報聲。
「你們兩個,要不要吃點水果?」岳伯終於開口,率先打破沉默。他轉頭看向大姊和蛋頭,指了指矮櫃上堆疊的水果禮盒。
兩人齊齊點頭,笑瞇瞇地看著大人們,那模樣純真得讓空氣稍稍緩和。
「那我來吧!」千柿立刻起身,順手拿起水果刀。沁水和優慈也跟著彎下身,挑出幾顆水梨和葡萄放在托盤裡。
岳伯笑著說:「正好這麼多人,都拿出來,大家分著吃吧。」
「咳。」葛大忽然清了清嗓,試圖打破這股難以言喻的氛圍。
「商店街現在的狀況怎麼樣?有沒有開始談復建的計畫?」
市川依靠在窗邊,雙臂環抱,首先開口說道:
「前天,我已經和嶼禾鎮的鎮長、還有幾位議員開過會。災後重建,地方政府會介入,但他們正在評估——究竟是重建商店街,還是乾脆改建成大型商業用地。」
「改建成大型商業用地?」岳伯聽到這句話,手裡叉著水果的動作猛然停下,表情僵住。
「別擔心,我不會讓羽根川商店街就這樣消失。這一切,本來就是一場設局——先縱火,把我們逼到絕境,再趁機收割土地。我絕不會讓他們得逞。」市川說道。
千柿削著蘋果的手一頓。沁水與她對視,眼底同時閃過一絲複雜。
市川繼續道:「資金的分配和重建的步調,會交由『羽根川商店街自救會』決定。所有人共同監督、共同負責。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再被外來投資方牽著鼻子走。」
「接下來,我打算先集資,成立一個『復建基金』。初步目標是籌足兩千萬,用於公共設施和店面舊址的補助。等第一步站穩,再談街區美化與招商。」
「市川……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這些,你一個人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千柿捏著水果刀的手微微一緊,聲音帶著擔憂。
市川沒有回答,只是側過臉,眼神深沉,讓人難以窺見心思。
「可這些資金和計畫…要是又被范亞筑和陳生到那派人攪局,我們真的守得住嗎?」沁水咬著下唇。
「我會讓他們,先守不住。」市川冷冷回應。
大家都沒有說話,各自陷入沉思。
「現場商店街的情況怎麼樣?」岳伯眉頭微微蹙起。
高誠聞言,神情一正,開口道:「這幾天我已經聯繫了幾家建築公司,打算先針對結構相對穩定的區域進行初步評估。」
「我也親自去現場勘查過……整條街的損毀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嚴重。恐怕多數店面必須重建。近期會有大型機具進駐,先把殘骸和危樓拆除,之後我們才有空間談復建。」
「這樣啊……這麼嚴重,那不就幾乎全毀了?」岳伯的聲音低沉,目光緩緩轉向市川,眼裡帶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我已經聯絡了幾位老店的店長,他們願意出資,也願意出人力。只是,現在還缺一個專門負責協調和規劃的人。」市川說道。
「若是矢渚在……」葛大突然開口,「這件事交給他最好。他人脈廣,有遠見,又有商業頭腦,也能讓大家信服。」
市川聞言,眼神微微一動,卻沒立刻回話,只是靜靜望著窗外,像在掩飾心底的波動。
葛大深吸一口氣,聲音更沉:「羽根川需要一個能撐起場面的人。我們都清楚,他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安婕低著頭整理著花瓶裡的花,指尖輕觸著花莖,剪掉幾片泛黃的葉子。
「我也可以做……我們商店街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像自言自語。
話音一落,病房裡的空氣瞬間僵住,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壓住。
千柿臉色驟然一變,抱著蛋頭的手緊了緊,語氣透著不滿:「安婕,矢渚不是外人。妳這樣講,太過分了。」
安婕的指尖死死攥著花紙,薄薄的包裝紙被捏出一道道折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她抬起頭,聲音比先前高了半個調:「那他人在哪裡?火災後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正好證明——他根本不屬於我們商店街嗎?」
「妳,說話客氣一點!」沁水猛地抬頭,語氣比平常重了許多,眼神裡帶著怒意,「矢渚是因為救岳伯才傷了腳,現在還在醫院休養。他不是那種會丟下大家的人!」
「是啊!矢渚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妳這樣講就不對了。」岳伯也跟著沉聲補了一句。
「為什麼你們都這麼信任他?」安婕猛地反駁,目光在眾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冷冷地定格在市川身上。
「他有這麼重要嗎?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麻煩製造者。」
市川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眉眼間壓抑著怒意。
「安婕……妳先回去!」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是吼出來的。
病房裡的人全都一愣——因為極少有人聽過市川如此生氣。
安婕聞言,腳步一頓,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浮起一抹受傷的光——
「市川哥…」
「我叫妳回去。聽到沒?」市川的聲音愈發冷冽,生生劃斷她的退路。
空氣微微一滯。
病房的燈光映在安婕臉上,讓她眼眶裡的淚光更顯刺眼。她死死咬住下唇,指尖攥著包包帶,肩膀微微顫抖。
就在此時,一道低沉而有力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氛圍——
「市川。」
市川眉頭一動,猛然抬眼。
只見葛大站在門邊,背後的走廊光影將他的臉龐映得一半陰暗、一半明亮。他抬了抬下巴,神情凝重,語氣不容置喙:「你,跟我出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