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影展 #金馬獎入圍 － 殺手#4／𝚁𝚘𝚊𝚍 𝚝𝚘 𝚅𝚎𝚗𝚍𝚎𝚝𝚝𝚊／梁居英／𝟸𝟶𝟸𝟻／香港、日本 原先以為《殺手#4》會是一部幾乎完全由動作場面推進的類型電影，但觀影後才發現，兩位男女主角之間的文戲其實很有看點。故事從編號「4號」的殺手展開，他自幼失去雙親，在亞洲殺手組織中被培養成一名職業殺手。一次任務中，他被派往日本刺殺黑幫頭目，卻意外遇見「下單」的委託人。隨著兩人的接觸，才得知日本少女星野雲早已為這場復仇計畫傾家蕩產，花光所有積蓄。於是，她被迫在七十二小時內籌措金錢還清費用，兩人也由此展開一連串的復仇行動。 兩位主角首先須克服的，是彼此之間的「語言障礙」。在言語不通的情況下，或許無法精準傳達話語的內容，卻也讓相處過程多了幾分意外的樂趣。《殺手#4》並未像部分電影選擇「忽略」語言隔閡，讓角色自然對話，而是反過來將差異本身轉化為敘事的一部分。像是「小心點」被星野雲誤認為「鹽烤秋刀魚」，這類因誤會而生的小笑料，讓日文與廣東話之間產生錯置的關聯，碰撞出另類的默契。正是透過這些細節，兩人之間的情誼在「不完全理解」的狀態下慢慢堆疊；原本不願多作溝通的4號，也逐漸透過翻譯工具，嘗試去理解星野雲這個人，讓自己不再需要這麼「酷」。 「酷」本身便是《殺手#4》堆砌出的核心視覺風格。首先要將4號塑造成一個「扮酷」的殺手，表情冷靜，形式一板一眼、毫無情感。但是，這樣的「酷」雖屬刻意而為之，某方面卻映照出屬於當代年輕人的疲乏－－為了生存、金錢，成為徹底的「打工人」。4號的時間完全配合組織的行程運轉，也沒有想要找尋「自己」的欲望。 然而，電影並未讓這個形象過於英勇。在第一場殺人的動作戲中，4號並非壓倒性的強者，而是與對手打得勢均力敵、甚至顯得吃力。這也拆解了屬於主角式的「英雄」想像，從敘事結構來看，電影較像以闖關式的任務推進情節；但4號卻並非成長型角色，他更像是輔助星野雲的「教師」，凸顯了她在復仇這件事上的決心。 在故事後半段中，4號突然選擇幫她償還債務，乍看之下或許令人困惑，畢竟前期的他對金錢斤斤計較。不過，若回望整段歷程，這個轉變其實並非毫無根據；因為他所見證的，是一個值得他奮鬥的人，如同伴隨希望浮現的人性微光。與星野雲之間的關係，也不再只是冰冷的契約，而是面對一個真實且有血有淚的對象。 當然，這樣的處理方式或許會讓整部電影顯得有些兒戲，仍讓人尚可接受。然而，問題出現在故事後半段，前期埋藏了過多線索不表，卻無法在後段有效梳理展開，使敘事逐漸分崩離析。原本相對單純的故事線，反而被拉得過於複雜，最終卻又以雜亂、倉促的方式收束。 在仇人被殺之後，星野雲因繳不出錢被組織抓回，被迫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在4號親手將槍遞給她，結束兇手性命的過程中，以暴制暴的收場，已暗示了這個角色必須長期活在暴力陰影下的宿命，而結尾刻意留下懸念，為像是續集般的氛圍保留了解釋空間。 而關乎女性角色命運的安排，也讓我在觀影時不免夢回《殺死比爾》的套路與框架－－以純然的恨意行動，並以殺戮抵達結果；然而，《殺手#4》依然將女人置於某種難以脫身的迴圈之中，男人則彷彿承擔起拯救者的角色。即便結果未竟，兩人再度相逢時，仍隱約散發出一種「救贖文學」的氣味。當然，也能看出電影試圖避免讓女性僅淪為陪襯，而是著力描繪一名受害者如何試圖變得強大、反擊命運的過程。不過，整體敘事仍運作在一個由男性主宰的世界裡，焦點亦在4號身上展開，成為另一種被系統規訓的生命，這並非對其「拯救」的呼喚，而是電影世界中無法逃逸的宿命再現。 總體而言，我是願意「買單」《殺手#4》所嘗試的風格與節奏。無論是美術設計或整體視覺呈現，都讓電影顯得相當有型，觀影過程彷彿置身於梁居英親手打造的世界觀中遊走；象徵組織的三頭貓標誌亦極具辨識度，留下深刻印象。電影貼合當代審美，散發著一種近乎「不顧死活」的淡淡瘋感，卻同時對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巔峰狀態投以明顯的眷戀與致意。以動作片的角度來看，它或許稱不上創新，但導演透過自己所熱愛的元素，證明商業電影仍能走出一條不必完全依循既定規則的路徑。也正因如此，我期待在下一部作品中，那股執著的衝勁依然存在 後記：魏浚笙本人的氣質跟片中反差好大，很有魅力，演技也很不錯。而在金馬影展看到《禍禍女》的南沙良到《殺手#4》裡的星野雲，角色的情緒張力都抓得恰到好處，未來值得注目的演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