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與傷痛的距離:從心理學看社會事件後的恐懼與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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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台北捷運發生的社會事件,引發廣泛的不安與震盪。

恐懼與憤怒迅速蔓延,而我正好在寫一份心理學課後報告,內容談及人格發展、社會影響,以及心理異常與治療的不同觀點。



當理性的心理學,遇上真實的痛楚


理論與現實,在這一刻不期而遇。

我問自己:如果事件發生在自己或親人身上,我是否還能如此冷靜理性地談論這些學理?

答案其實很清楚——不可能。


心理學長期關注一個問題:人在什麼條件下,會走向失序的行為?

人格的形成、認知的偏誤、社會支持的斷裂,往往不是單一原因,而是長時間交織的結果。這樣的事件提醒我們,心理異常的辨識與早期介入,不只關乎個人福祉,也牽動整體社會的安全。


然而,理論的理解,並不必然能消弭情緒的衝擊。當我們試圖用心理學語言解釋極端行為時,也必須誠實面對一件事—— 理性,往往建立在距離之上


當傷痛真正落在自己身上,人首先只是一個會痛的人,而不是一個可以冷靜分析的旁觀者。 恐懼、憤怒、失序的情緒都是真實的存在,並非道德的失敗,而是人之常情。


心理學從來不是要求人在痛裡保持理性,而是承認:

在極端的失落與創傷之中,人一定會先成為一個受傷的人,而不是理論的實踐者。




你現在能理性思考,是因為你站在事件之外,有安全距離、有時間,也有足夠的心理資源。 但當那層保護被打破,理性並不是消失了,而是暫時沒有力氣出現。


這正是心理學真正重要的地方——它不是用來要求受害者「想得開」, 而是用來提醒社會:

在悲劇發生之前,有沒有更早接住痛苦的人?

在悲劇發生之後,能不能好好承接受害者的憤怒與崩潰?

而不是急著要求他們「冷靜、原諒、理解」。



如果能重來,沒有人想要這樣的人生


事件之後,總會出現各種評斷。

有人將責任歸咎於加害者的父母,說是家庭教育失敗,說孩子是「生來討債」; 也有人對受害者說,是前世相欠,是命中注定的劫數。


我能理解,這些話多半不是出於惡意,而是一種試圖讓混亂變得可以被解釋的方式—— 為了安撫恐懼,為了讓人相信世界仍然有秩序。


但如果能重來,沒有人想讓悲劇發生, 沒有人想養出有心理疾患的孩子, 也沒有人想一輩子與難以溝通、難以理解的家人不斷對抗。


有些心理疾患者,真的難以捉摸,也真的難以溝通;

而換個立場想,他們又何嘗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人?



終極的放手


若說前世、今生、來世真有其事,我想祈願:這一輩子的恩怨夠了,就此塵歸塵、土歸土。


不再追究誰欠了誰。

不再讓恩怨在生世間反覆糾纏。


讓一切歸零,讓傷害隨風煙消雲散。

只留下此刻的寧靜。



理性是安全者的餘裕,而理解是受傷者的良藥


也正是在這樣的矛盾裡,我想起了我的家人。

他也是一位心理疾患者。這些年,他曾有過一些讓我無法理解的行為,我心裡是有芥蒂的,這一點,我從不想假裝沒有。

要我全然放下防衛,現階段的我做不到,而心理學也沒有給我這樣的能力。


但這堂課,和這些年慢慢累積的生命經驗,教會了我一種較為平衡的方式——

在保持距離的狀態下,嘗試去善解。


善解,並不等於合理化傷害;

保持界線,也不代表失去同理心。



保留溫柔的能力


真正珍貴的,

不是要求人變得更偉大, 而是允許人在不完美的位置上,仍然保有一點理解的空間。


也許我們無法拯救所有悲劇,無法在每一次事件發生前,就接住所有即將崩裂的人。 但至少,我們可以少一點急於歸因,多一點耐心建構支持系統; 少一點情緒性的簡化,多一點對人性複雜性的理解。


心理學最終關心的,不是誰對誰錯, 而是——

人在受傷之後,是否還有被理解的可能; 社會在恐懼之中,是否仍保留溫柔的能力。


走得慢一點,看得深一點,

不是因為我們已經想通了, 而是因為我們不想再輕易傷害任何一個人—— 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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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慢行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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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簡單的方式試著讓生活更清心、更安穩。 飲食調整、斷食練習、閱讀、冥想、散步、與自己的心對話 願每一篇文字,都能帶一點平靜、一點溫度, 陪伴你,也陪伴正在努力生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