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ilm!這邊!看這邊!」 「Film小姐,聽說您下一部戲要進軍好萊塢是真的嗎?」 「對於今晚的慈善晚宴,您有什麼想說的?」
Film 站在紅毯盡頭,身穿一襲貼身的全黑絲絨晚禮服,背部的大膽鏤空設計展現出她完美的蝴蝶骨線條。面對如潮水般湧來的記者和令人窒息的快門聲,她優雅地側過身,唇角勾起一抹精準至極的弧度,那是經過無數次鏡子練習、曾經在社群媒體上被廣為流傳譽為「簽離婚證書造型」的笑容。
自信、大方,卻又帶著一絲若即若離的高貴。
「謝謝大家的關心,有新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各位。」她的聲音甜美而穩重,回應得滴水不漏。她像是一個精緻的瓷娃娃,完美地扮演著大眾期待的「國民女神」。
直到在保鑣的護送下鑽進那輛黑色的豪華保母車。
厚重的車門”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頭喧囂的世界。
幾乎是同一秒,Film 臉上那無懈可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彷彿從未存在過。
「嘶……」她毫無形象地將腳上那雙鑲滿水鑽的 Jimmy Choo 高跟鞋踢到一邊,整個人像是一灘水一樣癱軟在真皮座椅上。她閉上眼,修長的手指用力按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眉宇間哪還有剛才的光鮮亮麗,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與厭世。
「Film 姐,水。」助理小安戰戰兢兢地遞過保溫杯,「剛剛品牌方說您的表現太棒了,趨勢已經上了第一……」
「閉嘴。」Film 連眼睛都沒睜開,聲音冷得像冰塊,「把車裡的燈調暗,我頭痛。」
車廂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輪胎碾過柏油路的輕微震動聲。
Film 緩緩睜開眼,轉頭看向窗外。車窗貼著單向透視膜,外面繁華的都市霓虹在黑色玻璃上流動,映出她那張妝容精緻卻眼神空洞的臉。
今晚的晚宴又是一場虛偽的社交秀。每個人都戴著面具,說著言不由衷的恭維話。那位投資商油膩的手在她腰間停留的時間多了一秒,那位製片人看著她胸口的眼神充滿了令人作嘔的慾望,而她卻必須笑臉相迎,舉杯致意。
這種生活,她過了整整五年。
她是娛樂圈最耀眼的星,擁有無數粉絲的愛戴,擁有花不完的錢,但此刻縮在寬敞的豪車後座,她卻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心裡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裡灌,無論多少掌聲和鮮花都填不滿。
「我是誰?」她看著窗戶上的倒影,在心裡無聲地問自己。
是那個在鏡頭前八面玲瓏的女明星?還是這個卸了妝後連自己都討厭的膽小鬼?
「對了,Film 姐。」經紀人在副駕駛座轉過頭,打破了窒息的沈默,手裡揚著一本厚厚的劇本,「之前您說想轉型,不想再演那些傻白甜的偶像劇了。這裡有個本子,是部文藝片,題材挺邊緣的,講的是同性題材。雖然片酬不高,但很有深度。」
Film 懨懨地抬起眼皮,並沒有伸手去接,「又是哪個新銳導演拿來練手的?」
「呃……這導演確實挺有個性的。」經紀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劇本放到了 Film 身邊的座椅上,「導演叫 Namtan。業界都說她……很難搞,出了名的嚴格,而且從不看資方臉色。」
「Namtan?」Film 咀嚼著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聽說她挑演員眼光毒辣,之前好幾個影后都被她罵哭過。」經紀人補充道,「不過,凡是演過她電影的女主角,最後都拿了獎。」
聽到「拿獎」兩個字,Film 那雙原本如死水般的眼睛裡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她現在擁有人氣,擁有流量,唯獨缺一座有份量的獎盃來堵住那些說她是「花瓶」的嘴。
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起那本封面上只寫著兩個字的劇本——《獨白》。
翻開第一頁,不同於一般劇本密密麻麻的對話,這一頁只有一句手寫的導演寄語,字跡清秀卻透著一股凌厲的骨力:
「在鏡頭前,你可以騙過全世界,但別想騙過你自己。」
Film 的指尖微微一顫。這句話像是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她今晚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
「有意思。」Film 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次不是為了營業,而是發自內心的戰鬥慾,「難搞?我倒要看看,有多難搞。」
她合上劇本,眼神中的疲憊被一股傲氣取代,「小安,幫我約試鏡。這個『難搞』的導演,我要會會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