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昏暗,房裡只剩一盞桌燈,透著微黃的燈光。
「我這是⋯被她懷疑了嗎⋯⋯?」
語氣平淡得像是自言自語,但下一句話像是混著一點壓抑的怒意:
「但這感覺……怎麼會讓人這麼不爽?」
她頓了幾秒,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一陣輕笑,從喉間溢出,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那個笑聲令人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笑聲在夜裡回盪,像是參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委屈。
那一刻的她,不再只是任務中的執行者,而像是被背叛的情人,產生了莫名的情緒失控。
辦公室裡異常的安靜,像是連空氣都在小心翼翼地維持某種平衡。
這樣沒什麼交流的氛圍,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隨著三審的開庭日期逼近,Sarocha 顧不得身邊人的情緒,一整天幾乎都埋首在資料堆裡。她不說話,也不刻意疏遠,但那份冷靜與專注卻像一道無形的牆,隔開了所有可能靠近的情緒。
Rebecca 坐在不遠處,像是例行公事般地交代著行程與狀況,語氣簡短,內容克制。
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
有時兩人一同外出處理事務,從車上到會議現場,一路沉默。
沒有人去提起那天夜晚纏綿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場夢境一樣停留在那個時刻。
直到清脆的敲門聲打破這幾天的沈默氛圍⋯⋯
「前輩,這是明天三審的重點整理資料,包含X 集團偽造帳目,工程撥款與實際支出差額明顯,現場照片與採購紀錄不符,還有工人願意出庭作證他們長期使用報廢設備、剝削勞工。」
「嗯……你先放著,我待會看。」
Sarocha 仍低頭整理著那份很久以前就取得的 USB 檔案。
這裡面,可是牽扯官商勾結的關鍵證據,處理起來不能有一絲大意。
她閉上眼,腦中浮現出那天的畫面
匿名簡訊、一個人前往廢棄工廠、突如其來的大批黑衣人襲擊……還有那一聲槍響,清脆又震耳。
「她」就是在那之後出現的。
像是被完美安排好來到她的身邊,自然得讓人不得不起疑。
那時的她仍然對這個人心存疑慮,直到二審法院外臨時遭到突襲
Rebecca 毫不猶豫地撲上前擋下攻擊,手臂上的那道割傷至今未癒,又接著被擄走重傷……
甚至還像發瘋一樣,用近乎病態的方式佔有她的身體。
Sarocha 手指頓了一下。
「……我這幾天是不是太忽略她了?」
她心中閃過一絲遲疑。
「但為什麼……又覺得她好像在鬧脾氣?」
視線落在那個站在角落的人身上。
連 Fluffy 靠過去,她都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板著一張讓人摸不透的臉。
沉默、僵硬,像是把所有情緒都封印在眼神背後。
Sarocha 看著這一幕,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不是不在意,但也不是擅長安撫人的類型。尤其對這個人,她更不知道該從哪開口。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她終於開口,語氣平靜,甚至有點彆扭。
Rebecca 沒說話,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那個點頭沒有情緒,甚至稱不上是回應,更像是一種身為保鑣的本能,命令到了,就該照做。
她默默走向門口,腳步平穩卻略顯遲疑。
Sarocha 瞥了一眼,沒說什麼,轉身也跟了出去。
兩人間的距離不遠,但也不近。
Fluffy 小跑著跟在她們中間,一下看左邊一下看右邊,彷彿也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哪裡怪怪的。
外頭的風有點冷,兩人坐在餐館角落的位子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桌上冒著熱氣的餐點,卻沒有誰先動筷。
Sarocha 明明是說要吃飯,卻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像是在思考什麼,也像是不知如何開口。
Rebecca 默默低頭,湯匙攪著碗裡的湯,一圈又一圈。
直到那道鮭魚沙拉上桌時,Sarocha 才終於開口:「這家的沙拉味道…還不錯。」
她吃一口後挑了挑眉,像是終於找到出口般嘆了一聲,「真的很好吃。」
接著,她停頓了一下,沒多想似地夾起另一口,舉到 Rebecca 面前。
「妳也吃吃看。」
Rebecca 明顯愣了一下,視線先是停在食物上,又偷偷瞄了一眼 Sarocha 的表情,彷彿想從中判斷這個舉動背後的含義。
那雙手指並不急著收回來,只是安靜地停在半空中。
最後,Rebecca 微微向前,張口含下了,咀嚼的同時,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那雙原本冷靜的眼神,卻有一絲鬆動。
像是這幾天的悶氣,終於有了一點縫隙。
Sarocha 沒說話,只是把筷子收回來,繼續吃飯,像是剛剛的餵食只是個不經意的動作。
但她們沒注意到的是Fluffy 正躲在桌下,偷偷探出頭來觀察她們,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像是察覺了什麼氣氛的變化。
而那頓飯,終於不像過去幾天一樣,讓人那麼難以下嚥了。
一場輕鬆的飯後,兩人回到辦公室,氣氛也跟著鬆動了許多。
Rebecca 不再只是站在牆邊默默無語,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Fluffy輕輕晃著,還逗得牠在懷裡滾來滾去,偶爾發出幾聲細微的咕嚕聲。
Sarocha 望著這幅畫面,嘴角微微一動,像是終於放下了一塊壓在心頭的石頭。
她重新坐回辦公桌,打開那份助理下午遞交的開庭簡報資料,原本只是想再核對一次,卻在某一頁停住了動作。
「……奇怪。」
她輕聲呢喃,眉頭緊皺起來。
Rebecca 聽見聲音,抬頭看向她:「怎麼了?」
Sarocha 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把文件放在桌上翻了幾頁,再次確認,然後才緩緩開口:「這裡的數據有問題。」
「什麼問題?」
「這一段工程支出明細的時間點,跟照片的時間對不上……但資料看起來像是完整整理過的,還交叉附上了內部簽核表,格式非常一致……」
她頓了頓,語氣明顯低了幾分:「這不是隨便抄錯的……這是有人刻意放在看起來最正確的位置。」
Rebecca 看著她的側臉,語氣緩慢地問:「妳的助理,會犯這種錯?」
Sarocha 沒立刻回答。
Rebecca 再補了一句:「還是這根本不是失誤,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空氣忽然凝住了。
Sarocha 視線停在那行數字上沒有移開,彷彿這一刻才真的意識到:「……這不太對。」
她眼神轉向 Rebecca,那一瞬間彷彿有些東西想明白了,但還沒開口,就被對方搶先一步說話了。
「我查過恐怖包裹的來源了。」Rebecca語氣平靜,像是早已準備好這個時機。
「是某個在你們組織裡留任已久的高層,最近跟 X 集團搭上線。」
她的聲音不急不緩,冷靜且銳利,一字一句都很清楚,像刀尖一樣劃開真相。
「他們給他資金,要他在三審前搞內部混亂。只要妳敗訴,他就能退場,收手……乾乾淨淨地消失。」
Sarocha 靜了一會兒,語氣低冷:「妳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個包裹寄來的那天晚上,我就開始查了。」
「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她沉默了幾秒,像是壓了很久,終於吐出那句話:
「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是那個……參與他任務的人。」
這句話讓整個空氣瞬間下沉,安靜得,連心跳聲都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