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夢土通知我》【六】另一個日子，另一名死者062

 

 

「這首歌讓我開始對英文老歌感興趣，又很適合當成第一個作品的名字。這樣命名感覺很不錯，我後來也就保留了這個習慣；」阿剛看著眼前的最後一杯伏特加，嘆了口氣，「小妹也很喜歡英文老歌，小時候在菲律賓，我們常常一起聽卡帶，其中就有一捲愛德華斯的精選。她最後幾次和我聯絡時，提過她意外買到那捲精選的CD版，說等我回國後可以一起聽；但我回國後，沒在家裡看到這張精選輯。」

 

看來話題離不開柔伊。酒保轉轉眼睛，有點無奈。

 

「那『魔龍」是什麼？」換我試試。

 

阿剛一怔，接著馬上想起我問的是在「Sister Mor」時，娃娃臉與阿剛的交談內容；他先向酒保描述當時的狀況，接著轉向我，「那是我去菲律賓之前完成的作品。我一直遵守師父的告誡，製槍或改槍時，要站在委託人的立場著想，所以當初接到委託時，我打聽了一些關於王子的事。」

 

 

我記得老闆講過，「Sister Mor」最大的股東是個製藥公司小開，想來「王子」這個外號來自這個身分。老闆說過，小開不缺錢，開店只是打發時間，不過現在看來，「Sister Mor」還有個功能，就是當成王子銷售毒品的據點──我想消息靈通的老闆不會不知道，只是沒對我明講。擁有製藥知識、技術及必要設備，想來對王子的毒品事業非常有利，柔伊使用的昂貴毒品「彩蛋」，應該就是王子的獨家產品。

 

「既然知道王子表面上有這種聽起來像童話主角的夢幻外號，實際上做的卻是毒品生意，」阿剛道，「我自然想到了──」

 

「〈魔龍泡芙〉！」酒保搶著說出歌名，阿剛點了點頭。

 

 

「彼得、保羅與瑪麗」合唱團唱過不少流行金曲，〈魔龍泡芙〉是其中之一。李奧納‧李普頓還是個十九歲的大學生時，從一首童詩中獲得靈感，寫下〈魔龍泡芙〉一詩，後來修改成歌詞，內容講述永生不死的魔龍泡芙與小男孩之間的互動故事；這首曲子的旋律輕快易記，歌詞簡單好懂，常被當成初學吉他的練習曲或者英文教材。

 

雖然歌詞聽起來仍像首童詩，但從這首歌流行的六零年代開始，就不停出現傳聞，指出歌詞裡其實提到小男孩已死，或者認為歌詞中的「魔龍」及「泡芙」指的都是吸食毒品。詞曲作者及「彼得、保羅與瑪麗」都否認這些說法，但這些講法仍然廣為流傳，熟悉英文老歌的人幾乎都聽說過。

 

「所以我把王子委託製作的那把槍命名為『魔龍泡芙』，」阿剛解釋，「不過我在交貨時想到，要在道上走跳，『泡芙』兩個字聽起來沒什麼力道，所以告訴王子，槍的名字叫『魔龍』。」

 

 

10.

 

 

「『魔龍』聽起來的確比較威風啊，」酒保評論，「怎麼會有人想把自己的槍取名叫『泡芙』？」

 

「王子一定是從『魔龍』兩個字聯想到這首曲子，也知道曲子背後的傳聞；」阿剛想了想，「至於想要改成『泡芙』的原因，大概是他喜歡裝可愛吧。」

 

酒保露出一個噁心的表情，「其實綽號叫『王子』就已經在裝可愛了。」

 

老闆提過，「Sister Mor」從菜單、酒款、音樂到廁所，一切都為女性顧客量身打造，王子是出資的主要股東，或許「Sister Mor」會走這種風格，也來自他對於可愛事物的偏好；畢竟，他連自家生產的毒品，都用了「彩蛋」這種帶著節慶氣氛和童話色彩的名字。

 

「交槍之後沒多久，我就到菲律賓去了，沒想到會再度聽到這把槍的名字。」阿剛神色一變，問我，「你覺得王子與小妹的死有沒有關係？」

 

我皺起眉；有這個可能嗎？

 

「王子的男女關係很複雜，我聽到那家店是他的地盤時，就懷疑過他會不會認識小妹；」阿剛輕輕吁了口氣，「確認小妹出事的時候，雖然警方表示那是連續殺人犯下的手，但我還是認為王子可能有嫌疑。」

 

我搖搖頭。

 

 

如果柔伊認識王子，甚至曾與王子交往，那麼王子的手下可能就會認得她；但就我在「Sister Mor」的觀察，娃娃臉和那個假占卜師的確不認得柔伊，只知道她是個常客。就算王子的女友太多、手下不會每個都認識，柔伊也沒必要自己到店裡去購買毒品，因為王子就是個更直接快速的供藥管道。以此看來，柔伊和王子之間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就算王子和柔伊之間有什麼牽扯，阿剛到店裡詢問、娃娃臉打電話向王子請示的時候，王子把柔伊交出來並沒有什麼問題，沒必要瞞騙，更沒必要殺人。阿剛只是個不願意惹事、一有狀況就決定出國避難的製槍技師，和王子之間的勢力懸殊，就算阿剛要把柔伊吸毒的問題歸咎到王子頭上，王子大約也不會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