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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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進大公司工作一年半了,年終保障三個月,底薪算是同學圈裡屬一屬二的。然而個性好強如她、責任感甚重如她,終是拼過了頭,苦了身體,倦了面容。朋友久未約見,只能藉由照片及動態得知她的消息,近日的一張照,著實嚇壞了我。那已經不是她了。

一股氣疲憊不堪,配上垂下的眉眼,嘴角沒有笑意,只能慘淡形容。鏽蝕的鐵原是如此一回事,很難再令人想起那個隨時帶勁、鋒芒畢露的她。「生命的意義是什麼?要錢?還是要命?要工作?還是要生活?」朋友的疑惑赤裸攤在網路上,加油與勉勵之語從四處注入,但無非就是那些話。那些話不是沒有作用,我也明白;然針對朋友丟出的訊號,我一直想理出頭緒——可我沒有確切答案。金錢、工作、生活、性命皆環環相扣,我要如何四取一,或者四取二?朋友已經擇她所愛,那麼快樂是不是必須與現實相撞?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快樂都將令自己站不住腳,還有什麼追尋好說?

一事無成的人也許才是最大贏家。沒有收穫,便也不認為自己失去。定義夢想已經夠難,鳴槍起跑後的各種損耗狀況,使信仰更難;信仰即使堅如磐石,到最後還能不談後悔,甚加難。「做了就沒有遺憾嗎?」還是說,做與不做都有遺憾。

倘若如此,跟遺憾過得去,好似變成了重要的事。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全勝,我們已經逃不過自我檢視時必然存在的質疑。我們其實可以輸,可以被淘汰;我們不一定搭上想坐的列車就一切完滿。愛了歸愛,「愛你所愛」遠比「擇你所愛」更接近快樂。因為那是更後一層的議題了。

我想,有機會的話、帶朋友來高雄走走吧。那天傍晚,沒照慣例吞下抗憂鬱藥,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騎過一區又一區。天的布幕不知不覺換了顏色,我向著前方去,有光有虹有店家,有拉下的鐵捲門,也有待出售的老屋。台北的人快速來來往往,這兒的人則漫無目的地走。而身為一隻雙棲動物,我不懂半途而廢究竟有什麼錯。


2016/03/16,寫於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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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作家追奇的全新散文計畫。她將帶著你享受坦露秘密的癮,一起啃食掉難以吞嚥的渣物,接著吐出來、再啃食、再吐、再嚥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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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只想著一個人的事情:看一朵花,就想自己和它一樣奔放;看一片雲,就想自己跟它同樣自由;鑽一把火,就想自己伴它共生共滅。一個人的時候,連房間都顯擁擠,害怕夜晚入眠以後,夢的體積大到穿出門縫。</p>
<p>幸福本是簡單的,稍微長大了才明白心魔可以殺死一切。而我的心魔也許都是為了尋覓一份鼓勵,以便隨身攜帶,在沮喪時看見它,就能提醒寂寞有多遙遠。</p>
<p>如果我能心口相一,我就不會像這樣子分崩離析地去待在你的身邊。<br /> 我就不會一邊猜測自己的感覺是什麼,一邊恐懼自己跨過某個地界,然後進化成一種我壓根都沒想過會成為的人。</p>
<p>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只想著一個人的事情:看一朵花,就想自己和它一樣奔放;看一片雲,就想自己跟它同樣自由;鑽一把火,就想自己伴它共生共滅。一個人的時候,連房間都顯擁擠,害怕夜晚入眠以後,夢的體積大到穿出門縫。</p>
<p>幸福本是簡單的,稍微長大了才明白心魔可以殺死一切。而我的心魔也許都是為了尋覓一份鼓勵,以便隨身攜帶,在沮喪時看見它,就能提醒寂寞有多遙遠。</p>
<p>如果我能心口相一,我就不會像這樣子分崩離析地去待在你的身邊。<br /> 我就不會一邊猜測自己的感覺是什麼,一邊恐懼自己跨過某個地界,然後進化成一種我壓根都沒想過會成為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