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非常喜歡俞萱的散文集《居無》,我相信她在決定書名時,應該想起了我當時訪問她時寫下的訪談稿:「無」「有」之間詩意的景深…… 她是個適合在靈性地帶摸索的獨特女子,多年前我便默默關注著她的文字。 她在《居無》裡的文章〈靈感〉提到我: 坦雅寫信來問:「有沒有這樣的經驗──望著天空,忽然下字了,大字小字一直下,下得滿坑滿谷、下滿身,又從心底湧溢出來?那靈感豐沛的時刻是恰當的、能被妳所指揮的、還是妳服膺於苦行僧一般的字耕農?」 忽然間,我又回到那年秋天訪問她的情景,當時的我,先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毫無遮掩給她看,她回應我的,也是赤裸裸的心。 那篇訪談稿刊登出來時,獲得蘇紹連老師以及一些詩壇長輩的稱讚。或許字面上的精彩已被滿足,她與我,同樣不爭不亮鋒芒。我們退回自己的位置,繼續書寫,繼續生活,接下來的交流,是私密的,是惺惺相惜。 19 俞萱正在聖塔菲駐村。她說她是因為讀了我四年前寫的新墨西哥州遊記而動念想去那裏。 今年秋天她真的去了。 她此刻眼前的景物,就是四年前我眼前的風景。她待得比我更久,她會超過我當時的體悟。 我是那麼愛著歐姬芙的作品以及她本身。看來,俞萱也和我一樣。我留言給她: 「妳覺不覺得,以死亡的形體去看天空,正是一種解脫後的自由?!那些骨盆的畫作與大朵的曼陀蘿,概念說不定是一樣的,那都是歐姬芙看世界的角度,軟質的花瓣,硬質的骨頭,就像新墨西哥州的自然景象,簡潔、寧靜,沒有多餘的詞彙。那裏的四季和早晚,顏色都是大片大片的,毫不小家子氣。她微笑時,大地彷彿跟著裂開,她畫畫時,天空彷彿更加遼闊。她看見了別人忽略的東西,她找到屬於自己的符號。」 俞萱說她一直在找容器,盛裝自己。最初是電影,現在是自然的曠野。 我想她找到了! 在新墨西哥州,在聖塔菲,在幽靈牧場,人心不可能不感動、不感應,這天大地大的一切可能。 20 翻開《The Witch doesn’t Burn in This One》,欲罷不能,一頁一頁讀下去...... 這是年輕詩人Amanda Lovelace的第二本詩集,她展開魔力的翅膀,深刻描繪女性主義的思想,她的文字充滿神秘感,蘊含傳說,循著她的主題一路鋪陳下去。 她敘述女性的種種痛苦、限制、壓抑、不平等......以及身為女性應該擁有的自覺、自信、自我提昇......她用輝煌的意象和熊熊火焰的語言藝術,告訴所有女性,拿回命運主導權,以智慧點燃世界。 愛自己!愛自己!愛自己! 變成耀眼的火花,變成人生中的主角,變成自由無懼,真正的,人。 21 十二年前,在報紙副刊讀到劉梓潔的散文,當時覺得這女孩的筆法帶著風塵僕僕的流浪味,文字有世俗的明快也有小資女的熱情,於是,悄悄在她的名字旁打了一顆自己看得見的小星星。 十二年來,她寫過幾本小說,也成名了,但她的小說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她的散文,也沒有當年那篇〈雲南書簡〉讓我動心。 怎會這樣呢?但我不是一個輕易放棄作者的讀者。最近,我還是買了一本她的散文集《愛寫》。 讀完《愛寫》我找到原因了──她的文字缺乏詩意。 如果你讀過許亞歷《這個世界怪怪的》可能就懂我在說什麼?許亞歷跟劉梓潔處理的主題相似,但是許亞歷的文字速度感與劉梓潔不同。 文字就是如此奇妙,句子和句子之間,詞語,連接,轉折,使用方式不同,效果差異立現。 許亞歷的文字懂得呼吸,她的思想非常水晶,剔透中蘊含哲思和詩意。 劉梓潔的文字有點急躁,她在每個他方都只思考了一點點,然後,就想逃,漫無目標,給出的面向都很侷促,讀者沒辦法好好體會她筆下的人事物為什麼值得記憶。 可能是這樣吧,讀劉梓潔的書沒有那種想要待著的感受,她把大樹和椅子都撤掉了,只剩下凌亂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