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獅行動：10.信用破產

十、信用破產

(UTC+7)2018.8.30 00:15 「契約號」醫務室 位置：暹羅灣某處

明熙無神的看著醫務室的燈管，醫官卡堤正將她的腿包緊。 「幸好沒夾傷骨頭，妳只要乖乖躺個兩天就能下床了。」卡堤安慰。 「可以幫我來一針嗎？痛死了。」明熙無力的抱怨。 「那有什麼問題！」卡堤拿過注射槍，換上鎮痛劑管，往她手臂一扎。 「裡面是什麼東西？」明熙問，突然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軍人，隨隨便便被注入些什麼好像不該當沒事。 「對乙醯氨基酚 (Acetaminophen)，如果妳有興趣知道的話。」 「Acet—算了。」明熙疲憊的閉上眼。 「睡一會吧。」卡堤將燈光調暗，替她拉上了布簾。雖然明熙很想洗個澡，但睡覺的欲望很快就奪走了她的意識。

＊

明熙再睜開眼睛時，全副武裝的袁煥正在一旁打盹。床頭放了一些巧克力與餅乾。還有一杯罐裝咖啡。 明熙偷眼看了一下時鐘，已經是13:11。她暗自驚訝自己睡了這麼久。 想到這裡，不禁感到有些飢餓。 「妳醒了，考登提醒我替妳帶些東西，快吃吧。」袁煥說道，揉著眼睛。 「我還以為你會說自己夠貼心，不用提醒就會帶呢。」明熙微笑消遣：「但總之謝啦，追女生有開始在用心喔。」 「別傻了...我又沒有要追妳。」袁煥一臉無辜，看上去嘲諷滿點。 這下反而換明熙窘迫不堪，她脹紅著臉，一口將巧克力吞下。 「咦，妳給追嗎？」袁煥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再問這種白癡話我就殺了你，誰要讓你追！」明熙掩面，完全不敢抬頭。暗罵自己幹嘛沒事找這個傻大個子抬槓。

「腳還痛嗎？」袁煥問。 「有好一點了，你幹嘛全副武裝？」明熙問。 「剛剛有模擬戰鬥。」袁煥問：「魏斯要我們做好準備。」 「一切還好嗎？」明熙想起在曼谷的行動似乎未經授權，而且理論上劍獅行動應該已經被終結。 「聽考登說黑美人老闆拒絕跟我們對話，但似乎也沒有打算攔阻我們的樣子。」 明熙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席克絲夫人竟然會被袁煥取這種輕挑的綽號。 「看來劍獅行動還要再繼續一陣子。」 「是阿，我們可以再一起待一陣子。」袁煥顯然心情不錯。 明熙俏臉一紅，正想反唇相譏。但偏偏袁煥只是單純提說『再一起待一陣子』，表面上是共事之意。雖然有些言語吃豆腐的嫌疑，但「罪證」不足，而且明熙也怕自己這樣出言反而讓人多想。只好忍住。 「我得走了，有空時再來看看妳。」袁煥起身：「下次幫你帶點熱的。」

＊

魏斯雙手抱胸，緊盯著更新過的掛圖。虹彩小隊用雷霆手段挑掉了ISUF的重要軍火庫，完全無視於國家主權、更擅自用了癱瘓曼谷的供電網路。但整個聯合國卻無聲無息，好像依然默許劍獅行動的這種行為一樣。

完完全全就不是虹彩六號的風格。

而遠藤，更完全消失無蹤。

「妳覺得怎麼回事？」考登問。

「不知道，感覺聯合國出了一點變故。」魏斯說道：「我很想去紐約一趟，但也怕那裏的狀況我應付不來。」

考登一愣，低呼：「妳是說…內部危機嗎？」

「只是一種感覺吧。」魏斯不安地說道：「不然就是他們遇到了更嚴重的問題。」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我們必須要找到遠藤，他突然消失讓我心裡毛毛的。」

＊

(UTC-5) 2018.8.29 13:43 美國‧紐約曼哈頓 – 聯合國總部

聯合國安理會此時亂成一團，代表們劇烈爭論著。只有遠藤的位置依然是空的。這個安理會代表失聯已經整整10個小時。席克絲夫人靜靜坐在席位上，無神地望著大片屏幕上的絕望信息。 6小時前，解放軍的一枚微型核武裝置從瀋陽失竊。 「我們不可能永遠都封鎖著消息！」美國代表大聲說道：「無論那東西落在什麼人手中，他都絕對不會是善意。我們除了坐在這邊還能幹什麼嗎？」 「不然怎麼辦？北京也很關切！」中共代表恙怒回應。 「等等...我有疑問，為什麼解放軍要把這種…不應該出現在城市的大規模殺傷裝置帶到東北？」作為鄰國，俄羅斯代表不滿地問：「難道貴國不擔心不可逆的意外發生嗎？」

席克絲夫人看向遠藤代表的座位，腦中響起魏斯在幾天前向她提過的控訴。做為一個跨國反恐危機的處理者，席克斯本能地將日本代表不尋常的缺席與核武失竊給連成一塊。 她緊握拳頭，起身離席。 在走廊外從懷中拿出了虹彩使用的任務機。 『我是魏斯。』對方傳來魏斯一貫冷漠的幹練嗓音。 『告訴我，我可以信任虹彩小組嗎？』席克絲疲勞地問。 『您是虹彩六號，何不問問您自己呢？』魏斯反問。

＊

(UTC+7) 2018.8.30 20:15 「契約號」 位置：南海某處

仗著體能優異，明熙只用了一天休養後便能下床活動。第二天則幾乎恢復了移動能力。只是為了確保傷勢復原，明熙這兩天並沒有參與模擬訓練。只是專注於肌力重建與自主鍛鍊。 「...我覺得妳若是沒幹這行，生活一定會更多采多姿吧。」袁煥說道。 這兩天，袁煥特愛找她搭話。明熙倒也不討厭。兩人交換了一些成長瑣事，對彼此都了解的更深了點。明熙難得地提及自己小時的志願是學習音樂，但因為對前途沒有太大把握而轉投軍旅。 「學音樂很有氣質阿？怎麼沒繼續下去？」袁煥皺眉：「聽起來，可惜吶」

「老師、醫師、律師...台灣人的理想工作八成都是這樣的吧...學音樂在我們這邊就像是拿人生前途在賭。」明熙一邊倒吊鍛鍊腹部，一邊苦笑：「至於軍人嘛...在台灣，軍人可不是什麼高尚職業，社會氛圍並不友善。政治操作總讓一切更雪上加霜，但我們是不能抱怨的，因為我們是軍人。」 「妳不難過嗎？妳把一生奉獻給了國家社稷，卻不受歡迎？」袁煥問。 「有一位前輩跟我說過，那表示我們做得很好。因為我們讓大家覺得很安全，安全到不需要我們。」明熙說道：「我們從軍，不外乎是想為國家做一點事。」 「不好意思。」來自加拿大的賽巴斯欽．寇堤 (Sébastien Côté) 突然出現在明熙的門邊，他用濃厚腔調的英文問道：「我可以把袁煥借走一下嗎？」 「拿去吧，他本來就不是我的。」明熙俏臉一紅，連忙切割。 「噢！老哥！我說很多次了，火貔貅不能裝在槍上，太危險了啦。」袁煥一邊抱怨一邊起身，但寇堤好像興致不減，只是一直說著『有裝槍盾很安全啦』便將袁煥給拉走。 明熙從橫槓輕巧翻下，將房門關好。暗自提醒自己可要保持好與袁煥互動的界線。這幾天相處得確實有點太頻繁。 思量間，她突然瞥見袁煥剛剛坐的位置上遺留著一本小紅冊子。 明熙噗哧一笑。 「哇…該不會真的是毛語錄吧…」明熙喃喃自語好奇的拿起。

她打開紅色扉頁，卻在看見內容的那一霎那渾身僵硬。

一股怒氣從明熙胸口衝上，怒火讓她頭昏腦脹無法思考。 「這是情蒐！」明熙只覺得遭到背叛與欺瞞，筆記本竟有30多頁。顯然袁煥早就默默在觀察她，並逐步完成偵蒐，而自己什麼也沒察覺！還以為自己交了個朋友！ 她翻開下一頁。

明熙扶額，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但她還是固執地翻著頁，希望能在下一頁看到袁煥揭曉這只是他某一個低能的玩笑。可是只有一頁頁的鍛鍊觀察與言談紀錄。

看到這裡，明熙不忍再讀鼻頭一酸。熱淚湧出。 內頁夾著一張拍立得偷拍的照片，那是梁明熙在海堤上眺望的俏麗模樣。海堤上的她迎風攏著耳際長髮，紮起的馬尾隨風飛散。臉頰上淺淺梨渦，帶著笑意。 明熙一把拋下小冊子，掩面無聲痛哭。

＊

房門傳來兩聲沉悶的敲擊。 「誰啊？」袁煥剛沖完澡，抓了條短褲套上後便打開房門。 門口的是明熙，她面如寒霜，只披了一件運動外套。 「怎麼啦？」袁煥問，但下一秒明熙便閃電從腰後抽出T75戰術手槍，不發一語用槍口瞪著袁煥。而袁煥也從枕頭下方抽出自己的配槍，動作竟然還比明熙快了半秒。 「我聽前輩說共諜拔槍永遠都比人快，果然沒錯。」明熙持槍指著袁煥的臉，冷冷道：「你有猜到我會來，對吧。」 袁煥嘆了口氣，放下槍。 「這算什麼？你以為我不會開槍打你嗎？」明熙握槍的手沒動，杏目圓睜。 「上面的指示，對不起。」袁煥調轉槍頭，將握把朝向明熙：「我的上級要求我對劍獅行動的台軍特勤進行情蒐，否則，我就要被降調到西南──」 明熙沒有理會袁煥說的話，只是閃電出手，奪過袁煥的槍收進自己槍套，同時向後退了半步。她知道袁煥近身格鬥厲害，不敢大意。 「妳就開槍吧，反正是我對不起妳。」袁煥扶額長嘆。 「閉嘴，誘之以利不如動之以情。你還在對我用這招嗎。」明熙冷問。 「我早就打算回去受罰了，我不想把你當成我升官的墊腳石。因為我早就對妳──」 「住口，你這騙子。」明熙咬牙，眼圈兒一紅，但舉槍的手依舊沉穩。

「喔噢噢！我靠！」路過的耶格看到這個景象，忍不住驚呼。 「閉嘴，耶格」明熙低罵 「這他媽是怎麼回事？」路過的魏斯問，儘管語氣一樣冰冷，但誰都聽得出魏斯也感到驚愕。 「我希望你殉職，無論是在劍獅行動、還是回去那該死的西南邊疆執勤時。」明熙低聲說道，轉身離開。剛走幾步，明熙就掉頭回來。對著袁煥房內連開兩槍。 「我絕對不是下不了手！」她啞聲低罵，想要掩飾哽咽卻失敗了。 她將袁煥的92式放回桌上，轉身離去。 「喔…天啊，怎麼了？」隔壁的寇堤探頭低問。 「請問關你屁事啊！」明熙轉頭吼道，加拿大人一臉無奈地攤手。 「耶格，去請Cipher醫生，我想他有得忙了。」魏斯嘆氣。 「這團隊遲早會把人逼瘋吧，因為正常人太少──」耶格搖頭晃腦地說。 「閉嘴，耶格。」「是的老大。」

＊

明熙婉拒了Cipher醫生的約談，竭力保持正常作息。參與訓練、會議、戰術研擬、自主鍛鍊。她完全不提任何跟袁煥有關的事情，即使是素來交好的今川、畢尚等都一樣。

而袁煥，也絕口不提明熙的事情。

兩人偶有對望，但都很快就別開目光。

那本紅冊子一直被扣在明熙的房中，完好無缺。

但兩人好不容易一起經歷危難而建立的信任已經蕩然無存 。

梁明熙的任務影音檔 編號10 錄製於：08310019，當地時間

（攝影鏡頭開啟，梁明熙看起來有些憔悴）

三等長梁明熙於本地時間...

一切如常，沒什麼好回報。

三等長梁明熙，報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