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巴黎濕冷得像將冬日的雨直接穿在身上。
罷工的隔日走進里昂車站,無人駕駛的一號與十四號地鐵正常營運卻意外地未湧現人潮。封閉的地鐵站通道歪斜拉起紅白相間警示線成為聖誕假期前最鮮豔而醒目的裝飾 。失措的眼神像霓虹燈飾般零落懸掛在不具參考價值的時刻表上,閃爍著茫然的光。
交通動線被殘切成互不相連的地圖碎片,將年節氣氛前的巴黎拼貼點綴成即興喜劇的丑角裝扮。
每日移動於市中心與郊區最外圈和地鐵線終端的通勤者像失去氣味依循的蟻列,無望散落在過站不停的站牌前,而終於停下的第八輛九十六號公車仍無意再走得更遠,咒罵聲中也只能將終點站設定於河的右岸,
步行,成為這城市無以躲避的日常。
昨日甚至下起滂沱的雨厚重拉扯著行人匆忙的返家腳步,像是嫌這城市還不夠絕望似的,連電子告示牌也瘋狂地加入這場瘋狂的劇碼,下一班公車預計抵達時間還有七十二分鐘,然而,聖傑曼德佩旁小酒館裡仍閑適地流轉著日本師傅俐落刀工下的高檔生魚片,布爾喬亞的霧氣氤氳,潔淨的木質窗稜約莫有好好地隔絕教堂前大道上的喇叭聲此起彼落。
是呀,總要有個地方讓人以為世界始終無瑕,像永遠沒有刮痕的時光,
晚間八點二十分,正是醒第二瓶紅酒的完美時分。
斯里蘭卡裔老闆的可麗餅攤門口羅雀,
聖誕市集小舖的德國蝴蝶餅麵包乏人問津,
提早貼上折扣的櫥窗也只能提早打烊,
無家可歸者的床墊被褥浸滿無眠的夜,
咖啡色皮靴乾了又濕指尖失去知覺,
小跑步到達時,開往巴士底站的末班車早已駛離。
只不過,所謂的真切生活,
哪怕是這樣的巴黎,也得用體溫為墨一筆一劃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