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木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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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4|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青鳥之肺 [ 三章. 祈日的覺醒 - 壹 -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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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
選擇
「小祈，你可以帶我去找大人嗎？我迷路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從哪裡來的呀？」
「我從槐慧宮來的。」
「槐慧宮？那是哪裡呀？」
「你住在宮城卻不知道槐慧宮？」
祈日對眼前的孩子愈發感到好奇。居住在皇城，卻不知道王的住所？再細看這孩子，除了和自己的長相幾乎如出一徹，卻比自己稚嫩得多。
從黑屋的殿內傳來腳步聲的回音，來人是一面無表情的女侍。
平板而淡然的五官幾乎只是淡淡的線條隨意在臉上揮幾筆了事。
只一見到祈日，本來眯成一線的雙眼卻倏地睜大，突出的眼珠像是要掉出的鵝卵石。
瞬間，女士張大嘴發出及高頻率的尖叫，音波震得祈日和小祈不禁緊緊捂住耳朵。
持續數十秒，女侍又忽然閉嘴，回復無表情的面孔，靜靜站在原地，彷彿沒有任何事發生。
祈日和小祈對望一眼，睜睜地看著女侍。
雖說平日本來就不對話也不交流，小祈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侍女做出這麼明顯的反應，畢竟平日這個黑屋裡少少的人通常都像人偶一樣，日復一日重復相同的行動。
「呃，妳，妳還好嗎？…」
這種詭異的情況讓祈日想起那夜詭異的金曈女人，不知怎地，他覺得兩者必有關聯。
下一瞬間，天變地鳴。
本來陰陰的天空突然像陽光照耀下的浮油般，閃起一層薄膜般的彩色斑斕，腳下的土地也突然響起悶聲漸銳的地鳴。
從祈日來的方向，偏空與地面的交界處，在虛空中裂出一個開口，開口的另一邊，可以見到湛藍的天空以及入雲的普羅柱。
從普羅柱隱隱飛來一閃著不定色彩的光芒的龐然大物，細看，那生物的顏色光澤與祈日和小祈曾看過的巨大繩索一模一樣。
那生物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就來到可清晰觀察的距離，竟是一條龍。龍長著駿馬般的鬣毛，長而艷麗。
那龍看似非常焦慮，在空中翻騰，看得出動作焦躁，急於趕到某處。
正當祈日與小祈望著龍吃驚的當下，
另一處的虛空亦裂開一大縫！
第二處的裂縫，另一邊並不是湛藍的天空，而是無垠的宇宙，無數銀河與星塵在不可思議的樂音中自轉互舞。
從未知世界來的，是一團隊奇特的人們。
其中有祈日認識的人。
那個金曈女人。
「哎呀焚神殿下，謝謝您帶我們找到這裡。」
女人黏膩的聲線又在耳邊響起，勾起祈日不好的回憶，讓他一陣不悅。
「妳是什麼意思…，妳知道這是哪裡嗎？」
「哎呀，當然，殿下，這裡不就是靄碧那傢伙的安樂窩嗎，呵呵呵～～～」
「靄碧？妳怎麼會認識他？」
「呵呵，瞧您保護過度的表情，您不知道，您保護的是條豺狼嗎？」
「什麼…」
祈日語音未落，第一處裂縫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金鑾，住口。」
彩龍輕飄飄的身段沒想到著地時會有如此聲勢，如地層撕裂般，巨大如小城的龍爪一落地就在地上爆出小隕石撞地般的規模，伴隨聾人的振動與爆音。
一陣模糊，巨大的龍竟活生生融成一片金屬色流動物，再下一瞬間，織羽國國師就站在那裡。
「靄碧！」
「靄碧！」
見到來人，祈日與小祈異口同聲。
靄碧神色凝重地走到小祈與祈日身邊，看著天上一群不速之客。
「喔呀呀，這不是千年前自願下界的焚軍叛徒，謀略之神靄華碧落嗎？」
「焚軍叛徒…?」
聽到這個詞，祈日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彷彿潛意識中，有什麼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回憶，和恐怖的心傷。
「靄碧，你認識她？」
「…」
小祈對今日發生的一切感到很疑惑，先是之前在普羅柱看過的，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瞳孔是黑色的大哥哥出現，說自己迷路了，之後侍女阿菊突然詭異地大叫，然後一群奇怪的人和一個看起來很可怕的大姐姐出來說了很多聽不懂的話，現在靄碧又突然出現。
而且他還不知道靄碧是一條龍呢，不是說龍千年前就滅絕了嗎？
感受到小祈複雜的眼神，靄碧朝小祈安撫著笑了笑。
「靄碧，這是怎麼回事？」
「我才要問您怎麼回事，您怎麼不從大道來訪普羅柱，反而去穿越雜林？」
不知是否是因為未知的潛意識記憶影響，祈日向靄碧發問的語氣有些不善。
出乎意料地，靄碧並沒有吃驚，反而也語氣不怎麼友善地回問。
「如果今天我沒有決定直接從槐慧宮庭院穿過雜林去找你，我還不會發現這個地方。看你這麼著急的趕來，想必剛剛那個侍女是你的人吧？在皇城中藏了這麼一個地方，我一點也不知道。而且你是龍族？」
「您才是，為何不告訴我金鑾找過您。」
「喔？她叫金鑾哪？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您可以告訴我她向您說了什麼嗎？」
「哎呦，我人就在這裡，謀神大人，您可以直接問我哪。」
金鑾甜膩的聲音插話，眾人抬頭，只見金鑾不知何時已舒適地坐在他身邊人抬著的軟座上。
靄碧看著她不說話。
「您真壞心～謀神大人，您不知道從以前我最無法抵擋的就是您那雙漂亮的眼睛嗎？」
靄碧依然不說話。
「表情別那麼可怕嘛，我不過就是來傳達上面的意思。」
「上面的意思？」
「您也知道，焚神洛獄也已經千年了，上面最近缺人，想招他回來幫手嘛。」
「你當我是小孩嗎。」
靄碧面無表情的看著金鑾。
「別那麼看我，上面的作風你也是知道的，斬草除根哪。」
「妳以前也算是焚神底下的人，就沒有一絲舊情嗎。」
靄碧的表情微微透出怒氣。
「別生氣，謀神大人。」
一直嬉皮笑臉的金鑾竟收斂起，透出一絲認真。
「焚神大人當初起義，有他的理想和抱負，對他的革命價值和為人處世，我是很敬佩的。但是，您也知道，我是有家室的。」
「…」
靄碧的怒氣平下，微微皺眉，似乎對此能理解。
「所以謀神大人，您今天在這裡動了什麼手腳，我不介意，也不會上報。您今天，就交給我一個人就行了。隨便哪一個都行。」
祈日和小祈意識到這似乎是在指他們，紛紛看向靄碧。
「靄碧…她在說什麼呀？什麼交出一個人？這位大哥哥到底是誰呀？」
「別擔心，小祈…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金鑾，妳是什麼意思？你稱我為焚神，又說妳的上司要召我回去，否則日後與虎悍國開戰，將舉國遭凌虐，生靈塗炭。如果我留下，則僅我一人將遭凌遲，其他國民可免除被虐之苦。現在妳的說法怎麼完全不一致？」
祈日則直接與金鑾對話。
「哎呀，焚神大人的昔日余暉在您身上可見哪，祈日大人。」
「我不管什麼前世今生，我只管妳說的話到底算不算數，我不逃，留下接受命運的話，是不是虎悍國國君狂迫就不會凌虐我織羽國民？」
「恩…其實，那是騙您的啦！」
金鑾不知何時又恢復到嘻笑罵鬧的態度，吐著舌信俏皮地表示自己在說謊。
「妳…什麼？！到底怎麼做我織羽國民才不用受苦！」
「哎呀，焚神大人，這就不像您了，以前的您才不會相信命運這種東西呢。您從來，想要什麼，都是自己伸手拿的。」
一時之間，金鑾收起笑臉低聲說著，正常說話的態度讓祈日措手不及，這金鑾真是讓人摸不著頭緒，一會兒好像沒血沒淚的小丑，一會兒好像又是吐出慧言的弄臣。
沒有等陷入沈默的祈日回答，金鑾轉而對靄碧再度問：
「所以，您要選哪一個？」
靄碧的沈默更甚以往，小祈都要以為靄碧成為雕像了。
「靄碧…這個姐姐是不是要抓誰走呀？但是，在這裡的，除了靄碧，就是我…和這個大哥哥了。做選擇，是我們三個人中選一個嗎？」
靄碧像平時一樣安靜而面無表情，可是祈日能看出來，靄碧正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躁。
「靄碧，你不要一個人煩惱，她說的，是不是就是要抓我們其中一個人？」
很慢地，靄碧轉頭看著祈日，眼中有不出的情緒。
祈日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靄碧，好像素淨的娃娃被某種碰撞又矛盾的複雜感情快要撐破。
「靄碧…告訴我吧，什麼是焚神？什麼是謀神？這女人到底哪來的？什麼落獄？說你是叛徒又是怎麼回事？」
聽到「叛徒」兩個字，靄碧瑟縮了一下，不敢直視祈日。
「您不用猶豫了，事到如今，千年前，您不就做好決定了嗎？祈日殿下，小男孩，當年讓焚軍全軍覆沒的，就是您兩眼前的這尊漂亮娃娃哪。」
祈日和小祈刷地看向金鑾，再慢慢回頭望向靄碧。
「還有哪，我們這位謀略之神靄華碧落，還是焚神的心腹軍師、至親摯友哪，你們說說，這人毒不毒呀？哈哈哈。」
金鑾笑鬧道。
「妳說謊！」
小祈憤怒，
「靄碧才不是那種人！」
「哎呦，小男孩，你以為他這麼做是為了誰？為了你呀！」
「…咦？」
小祈一時反應不過來。
「住嘴！金鑾，再說下去我不客氣了！」
祈日難得看到如此氣急敗壞的靄碧。
「哎呦，好可怕呀。那麼，兩位焚神大人，您要選哪一個交給我呀？該不會時間長了，您兩個都想要吧？想不到我們平日冷冷的謀神大人這麼多情哪？哈哈哈～」
「兩位焚神大人？靄碧，她在說什麼？」
「殿下，靄碧不記得平日有教過您盡信人言。」
靄碧知道竟然普羅柱的秘密已經被金鑾識破，那麼也沒有什麼好辯解，不如先保住小祈再說。
「金鑾，上面有給你期限嗎？」
「沒有呢。您有什麼打算？」
「妳需要的，就是帶一個人回去對吧？」
「是呀。」
「那麼，等祈日解決虎悍國的問題後，讓他跟妳回去吧。」
祈日睜大了眼睛望著靄碧，不可置信。
小祈也受到了驚嚇，他以為靄碧會想出一個沒有人會受傷的方法。
「祈日，」
祈日尚未恢復過來，睜睜地看著靄碧。
「你曾說過，已下定決心成為織羽國的盾與矛，對吧？」
「...是。」
「現在虎悍國的威脅在即，只憑你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力輓狂瀾的。但是，現在你有籌碼了。你可以用你自己和神界的人談判，讓他們干預織羽國的國運。改變織羽國的未來。」
「…就因為我的前世是焚神嗎？」
「是的，焚神有那個身價。如果您答應乖乖回神界，受到監視管束，那麼，您極有可能得到讓織羽國民安全幸福的籌碼。」
「就是說要挾神界，如果幫我救織羽，就可以得到我乖乖束手就擒的代價？」
「沒錯。紙已包不住火。不如趁勢而行。」
祈日看著靄碧，揣想這個人的真意。
一時間，祈日是真的以為靄碧選擇放棄自己。
現在，他又覺得靄碧是經過深思熟慮，想出了一個在現況下能提出的最好方式。
或許，自己總歸逃不過一劫，不如趁機救織羽國更好？
念頭三轉，縱使依然有不解和懷疑，祈日決定對自己遵守儺言。
「就這樣吧，金鑾，你轉告上面的人，幫我救織羽國民，讓他們幸福，那樣的話我就乖乖跟妳走。」
「好，爽快。」
金鑾從軟座上跳起來，理理裙擺。
「那麼，我會再來的。」
如她來時一般，金鑾領著那群人如風一般返回裂縫後的星盤宇宙，下一秒，裂縫消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留下三人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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