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之肺 [ 八章. 重返織羽 - 如昔 - 上 ]（全文完）

織羽國已經從昔日戰爭中完全復興，皇宮也照原本的樣子重新修建，槐慧宮、槐慧宮庭園裡的蜷戀花也如數重植。站在淡藍色花下，以往的一切好似是昨天的事，靄碧好像隨時都會出現，要求自己要看哪幾本書。他好想再梳梳靄碧的一頭長髮。在他的時空，他沒辦法見到摯友以及妻子的最後一面，而在這個時空，又見到妻子，但那卻不是他的妻子，而這個時空的摯友，卻是與他在沒有記憶時朝夕相處幾年。

但最後，摯友依然沒有見他最後一面就離去了。

對祈日來說，這個時空的謀神靄華碧落他不認識，他只認識那個天天陪伴他的織羽國國師靄碧。

一行清淚流下，他抬頭看著淡藍色的蜷戀花，遠處普羅柱依然聳立，但依人已不再。

「 他直到最後都在為我想，這一生，他真的快樂嗎？」

「 為重要的人做事，從來不會是苦。」

「 你對他而言也是重要的。」

祈日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焚神這句話，直到焚神與他並肩，他才轉過頭看著對方。

「 或許對靄碧而言，我終究只是一個棋子。」

「 他不是那樣的人，你應該知道的。只是，他太執著了。」

祈日沈默。

「 綺羅情況如何？」

祈日問起他在這個時空的妻子。

「 成功與這個星球分離了，但形體還不穩定，趁她在沈睡，我將她送回她的故鄉。」

「 看來，我們終於能和天地好好打一次。」

「 這是肯定的。」

焚神帶著戰意的興奮笑容，與祈日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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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神界主神天地率眾神降臨，焚神與祈日等在昔日靄碧開闢的異空間，這最後一戰，他們不想波及到其他人。

天地左手邊站著金鑾，一身戰甲也掩蓋不住她的媚態及妖嬈。清清嬌嗓，金鑾對昔日的主君行禮，道：

「 想不到兩位都還活著，金鑾給您們行禮了。兩位不會生金鑾的氣吧？時局所趨，當年金鑾在焚神麾下受的待遇不薄，但眼見人心叛離，金鑾也只能選擇自保。」

「 每個人行事作風不同，事到如今妳也不挽回什麼。」

焚神言下之意是木已成舟，不用再解釋什麼。

「 但…這樣的日子，金鑾也膩了。」

嘴角的巧笑還未消失，金鑾眼中寒氣一閃，反手就是對天地一擊突襲，但天地不愧為神界主神，僅一眨眼，金鑾便身在血泊之中。

「 傻女人，對以前的主子還有感情嗎？」

「 哼，我金鑾是那種蠢貨嗎…難道我看不出來，如今眾人對你早已離心，如同當年對焚神一般，你天地遲早要被攆下台！今日我對你出手，對我的族人必定有好處…」

語聲未歇，昔日智謀僅在謀神靄華碧落之下的戰舞神金騰鑾鳴，隨風而逝。

「那麼…我們開始吧。」

主神天地看來對金鑾臨去前的一番話感到很不爽快，本來準備好要調侃焚神的一番說詞全數作罷，他只想快了結這裡的事，速速回去調查金鑾所說是否屬實。

焚神轉向祈日。

「 靄壁做的事都是為了我，當初如果你沒有被拉來這個時空、作為我的替身，今日你早已與你的時空的綺羅以及靄華一同安眠了。我對你感到很抱歉。」

「 不…我能以祈日的身份在這世上活著，又經歷另外十一世，讓我總算領悟我的錯誤，我很感謝。」

「 兩位交代好遺言了？那就上路吧。」

天地一擺手，眾神將齊攻，地面上的兩人顯得如此脆弱，彷彿一瞬間就會被這神將大潮淹沒、吞噬。

卻沒想到，焚族是有其他形態的。

霎時間，地上有兩頭巨獸在飛塵間咆哮，竟是兩頭巨狼！

全速往地面前進的眾神將不及躲避，或是被一掌拍下、或是被一口撕咬、甚或是被巨狼外洩的能量燒灼，一眾神將竟幾乎在短時間內全滅！

幸存的神將帶著殘破的身軀逃回主神天地所在，欲尋求辟護，卻沒想到…

「 煩死了，滾。」

主神天地竟毫不憐憫地隨手將逃回的敗將毀滅。

一時間，在神將們不可置信的絕吼聲停歇後，只餘戰鬥掀起的土塵漫漫。

風如平時般吹著，吹開了土塵，也靜靜敲響兩方宿敵隔了千年的戰鬥。

竟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先是祈日化身的巨狼以與其身形不符的輕盈往立在空中的天地躍起，揮下巨臂，趁天地抵擋的空隙恢復人形、舉起劍往天地的後腦斬下！

卻見天地身影一個模糊，出現在祈日身後，一掌就往祈日的天靈蓋劈下，只見下一秒焚神擋在祈日身後，接下這一擊後立馬一個掃腿，攻向天地下盤。

天地不得不後退，拉開距離。

「 兩個人打一個，你們要不要臉？」

「 對你，不需要。」

焚神平靜地回應，不給對方喘息的時間，與祈日再度一同攻去，一人攻上盤，一人攻下盤。

縱使天地縱慾揮霍多年，畢竟是長年在王座上的主神，面對凌厲的攻勢竟馬上反應過來，除慣用的左手，右手也抄起巨刃，抵擋來自上下盤的攻勢。

終於焚神找到一瞬空隙，大喝一聲在天地的胸前劃開一道深口。

「 唔！」

主神天地連忙擋開祈日跟進的一擊，遠離對方的攻擊範圍。

「 哼…兩個小人！」

「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真是諷刺。」

「 你們以為你們就是正確的嗎？強求所有人過苦行僧的生活，沒有一絲自由，這就不叫獨裁？這就不叫暴政？你們只不過是用你們的角度在壓迫別人罷了！就跟我一樣！」

祈日與焚神不語，對這個事實，兩人在經歷十一世的過程中早已明白。所有的生命本就該為自己負責與享有抉擇的自由，這才是真理。

「 你說的沒錯…但既然你明白了，為何你依然故我呢？」

「 我又不是為別人而活，怎樣開心我怎樣做！」

「 那…你應該很能接受別人有阻止你的自由了…」

焚神淡淡說著。

下一秒，祈日與焚神利用這異空間的裂縫所做的陷阱發動，天地就這麼被撕裂成碎片，消失無蹤。

「 就這麼結束了…？如此多的時間、如此多的犧牲，換來的，竟是一場空。」

祈日望著天地漸漸消失的身軀，不禁感慨。

「 祈日，你有想過對於我們這些就算能活很久，但依然會依然結束的生命，世上的一切代表什麼嗎？」

「 沒有…」

「 或許我們活著，眼前的一切對我們而言，都是空的，我們從中學習，最後，卻什麼都與我們無關。」

「 那樣不是很悲哀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靄碧的忠心、綺羅的愛情、族人的親情…那些難道一點價值都沒有？」

「 我想是有它的價值以及意義的…但，或許能解答這些的，只有某種超越一切的存在。」

「 焚神…我們自稱為神，擁有似神的能力，卻也無法回答所有的疑問？」

「 或許根本沒有神，只有不斷學習成長的靈魂，然後，終有一日，成為與這個萬千宇宙一樣的存在。」

「 我不懂。」

「 我想真正懂的，也已經不是以我們這種型態存在了。」

「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 我會去陪伴綺羅…你呢？祈日，你要做什麼？」

祈日回首看著斷成半截的普羅柱，想起他在這個時空的第一位朋友。

「 靄碧喜愛潔淨… 我想重建這裡。」

焚神看著祈日，眼神有些複雜。

「 那樣也不錯。日後，如果你寂寞，就來找我們吧。」

祈日微微點頭，再度回頭時，焚神已不在。

他站在喧囂後的風中，有些吵。

然後他蹲下，撿起普羅柱的一個碎片，開始重建友人曾經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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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數千年，神界掀起一場浩大的爭權戰爭，但，焚神與焚族之名，再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