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四）

Chapter4

　　說起社團，大多數人可能會直接聯想到藍天中學。

　　但實際上不只是藍天中學，只要是前幾志願的學校，通常都有極其不俗的社團表現──這是有些不公平，但仔細想想之後又會覺得理所當然的狀態：資源。

　　不僅僅是學校本身的資源，更多體現在學生各項技能素質的不同上；前三志願往往會出現不少階級複製的情況，而這些家庭未必能教養出優秀的品格，但在資源不曾匱乏的情況下卻往往能夠提早替孩子點出多項才藝。

　　同樣是在高中之後開始玩團，有沒有樂理知識和實踐的經驗在起步時可是天差地遠；同樣是在高中之後開始跳舞，可能有人的基礎就是芭蕾或者現代舞。這些東西不見得能夠完全轉化成社團表現，尤其是表演創作類，天花板永遠是個人的天份而非出身──但對於高中生來說，地板基礎夯實得足夠穩健，確實能夠幫助他們上手入門。

　　藍天中學和其他學校的差別或許在於心態，在於對課業以外活動的熱愛。

　　但這不代表其他學校的社團就差上多少。

　　北女雖然在許多地方有些傳統有些古板，但社團活動卻是異常興盛，甚至還有法學研究社生命研究社這類聽起來讓人一頭霧水的社團。而選擇要參加社團或是當個掛名的歸宅部社員則是每個北女學生在剛入學時就會糾結的事情。

　　──李巧寧選擇了校刊社。

　　她對文學的憧憬和喜愛其來有自──就如同前文所提到的階級複製：才藝之外，閱讀量也是小康以上的家庭能夠塑造的良好起點之一，雖然父母不見得會進到真正的陪伴閱讀、選書等等具體階段，但前三志願的家庭往往不缺書可以看。

　　很多興趣必須要接觸之後才有資格談論喜歡與否，閱讀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李巧寧本人不擅交際、一心又撲在課題上，顧曉詩更是國中之後才透過老師的介紹得到進一步接觸，於是閒暇之餘她就看看書、寫點文字，這或許是她和青春期少女最具有共性的一點。

　　但她參與製作的第一本校刊卻幾乎是一敗塗地。

　　原因有許多，主因或許該歸咎於現代的人對於長篇文字的忽視，但身為參與者的李巧寧卻沒辦法這麼認為──

　　她失敗了。

　　她徹底失敗了。

　　有許多人都在心底偷偷想過「高中出道」這件事，但李巧寧顯然不在此列。

　　邊陲國中的成績水準是真的有不少問題，而成績這種東西有時候能夠帶來正向的魅力加成，有時候則是會造成學生之間的隔閡──而李巧寧當然不是一個擅長透過與同學交際獲得更多關注的人，這樣的存在往往會下意識地在班上空氣化，只有發考卷或是朝會表揚全校排名時才會被人所記住。

　　過早沉浸在文學世界的李巧寧並不討厭這種格格不入。

　　她是自負的，她是驕傲的，更因為體型的關係讓她對周圍男性戲謔的目光感到厭惡──女生雖然不討厭她，卻也不可能僅僅因為成績就去討好她，不因為忌妒展開具體的校園霸凌就得慶幸了。

　　畢竟在這間學校，相差一個排名，考高中的時候可能就是前三志願和公立高中邊緣的差別。

　　那是巨大的鴻溝。

　　終於她考上了北女，穿上了綠制服；但卻發現周圍的同學有不少人在國中時期就已經認識，而她們也不像李巧寧一樣熱衷於文學，她們更像是「成績好的高中少女」，而不是李巧寧這種慘綠少女。

　　國中沒有學會交際的她，更不可能在這時候突然開竅──即使她加入的是校刊社，但在文章刊物越來越不被重視的現代，大家又能有多少熱情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在這裡交上了第一個好友。

　　進入北女之後，李巧寧才發現在儀隊訓練、表演時的顧曉詩閃亮程度和平常的她是完全不同的。

　　──以群星作為背景閃耀的她甚至讓李巧寧感到刺眼。

　　她想起她和國中同學間的鴻溝。

　　慌不擇路的她找到校刊社的好友，正當她磨蹭了好幾句話終於要進入正題的時候，對方鬼使神差地在這時先拋出了一個問句──

　　「妳有沒有興趣星期天一起上教會？」

　　李巧寧忘記自己是怎麼推辭掉她的熱情。

　　校刊的失敗、考試的失敗、無法確信友情是否純粹、不知道該怎麼去看待自己憧憬的學姐──她崩壞了。

　　那天晚上她猶如遊魂一樣，登上自己常態使用的寫作網站，開始敲打著什麼。按下送出之後，她藉由不停地點擊網站中能夠互動的按鍵、不停地尋找著在此之前從沒看過的區塊。

　　然後她看到了掛在排行榜的那本書。

　　鬼使神差地，她點進連結。

　　並依照對方在文章開頭的叮囑，戴上耳機。

　　──顧曉詩說她是搗蛋鬼。

　　所謂的BDSM到底是什麼？

　　所謂的屬性到底又是什麼？

　　她並不是第一次觀看十八禁的作品，但那些作品和那個人的小說相比甚至可能都無法用淫穢來形容──那個人的東西，是……是變態的，但又是莫名孤獨且高傲的。

　　直到太陽升起，直到雀鳥鳴叫，李巧寧才察覺到自己的手已經痠了，甚至有些時候不只是手痠的問題，她還得頻繁地抽出衛生紙將眼淚擦掉。

　　她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病態式的興奮。

　　──變態。

　　或許能夠將那個人作品中的角色分門別類，但作者就是不打算寫明白，而是統一以「變態」這個看似羞辱人，卻莫名看著看著能夠感受到異樣的被認同感的詞彙。

　　這傢伙一定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以一個異常囂張且令人厭惡的姿態。

　　李巧寧看著自己針對每部小說的評論和留言，一篇一篇地按下了送出，隨即打開了一個網站，開始緩慢地以有限的詞彙量去解讀字句的含意，做出她認為合適或者恰當的選擇。

　　她看著那四項特別突出的數字，沉默不語。

　　放學後，李巧寧並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揹著書包踏上凱達格蘭大道，而是繞了個彎，再一次地回到練舞室前。

　　她左右環視，確認沒有其他腳步聲響起之後推開了門。就如同顧曉詩的邀約訊息所說，她在這裡等著她。

　　顧曉詩躺在上次那張軟墊上，聽到聲音之後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李巧寧往她那邊移動──李巧寧鬼使神差地鎖上了門。

　　她沒有見過如此慵懶的顧曉詩。

　　或許是這裡只有「她」，或許是因為現在新增的人是「她」，顧曉詩將書包和鞋子隨意地放置在角落，而本人則是在軟墊上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搖頭晃腦，制服的扣子解開一格，而那雙穿著黑色膝上襪的大長腿隨意地倚靠在鏡子上。

　　明明是邋遢無賴的魚乾女形象，和平常威風凜凜的她完全不同，但李巧寧卻依舊能夠感受到一絲心動的感覺。

　　學姐大概就是那種無論何時何地，以何種型態樣貌都能被稱為完美的女孩子吧──而自己呢？

　　她壓抑著心底的衝動，揹著書包，走到軟墊的前面。

　　她不敢多看顧曉詩一眼，吞嚥了一下口水之後便像是背誦台詞一樣說明起自己的來意：「學姐，那個作者的作品只是我的休閒嗜好而已。妳既然提到了留言，那應該看得出來我只是單純地想要討論對方的文字，而不是將重點放在那些情色的描繪上……」

　　「所以妳的屬性？」顧曉詩頭也不回，輕飄飄地丟出一句。

　　李巧寧稍微停頓接著說道：「是，我承認那個人的作品幾乎每一章就會出現情色的場景，但我想我們可以從更加文學的或是哲學的視點去切入──」

　　「屬性？」她站起身，一臉戲謔地看著李巧寧。

　　李巧寧將視線移開。

　　「另外，您應該也知道我對京都一直都很有興趣，旅遊這種事情只能夠片面地了解京都特定時節的風貌，但那個人那本書卻是寫滿了整個四季，尤其是其中對於日本文化的批判和接觸，我認為……」

　　李巧寧試圖把話說完，但所有準備好的詞彙卻卡在喉嚨裡無法吐出──顧曉詩在聽到一半的時候便自顧自地跳起了舞，雖然有些滯礙，看得出並沒有多加練習，但卻足夠李巧寧認出她跳的是櫸坂46兩人季節的小碎步──

　　顧曉詩一邊跳著舞，一邊嘲弄地開了口：「那又怎樣？因為有那些東西，所以那個人就不是一個變態？妳站在客觀的立場又怎樣？那樣的妳就不是變態了？」

　　踩著節奏，她做出了標準的迴旋，制服裙擺撩過李巧寧的身體。

　　黑色膝上襪和顧曉詩白皙的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李巧寧在此之前從來不知道「足襪」 這東西真的是所有人的隱藏屬性，那在旋轉起伏之間偶爾露出的一絲白膩讓李巧寧完全移開目光，儘管儀隊需要長期的站姿訓練，但顧曉詩的腿型卻極其完美，簡直就像是藝術品一樣。

　　──妳卻突然將我的耳機扯掉。

　　顧曉詩趁著李巧寧楞神的瞬間貼了上來，她微微低頭，在李巧寧的耳邊輕輕問了一句。

　　──妳看著那個人的小說自慰了幾次？

　　顧曉詩的輕慢。

　　顧曉詩的刻意挑釁。

　　顧曉詩的香氣……

　　──李巧寧將顧曉詩整個人推向鏡子。

　　兩個人和牆邊的鏡面相隔不遠，這個動作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傷害，而被激怒的李巧寧更不會考慮到顧曉詩是否會因為這個舉動而受傷。

　　她瞪大雙眼，和因為撞擊斜靠在牆邊的顧曉詩對視。

　　──這樣的高度就對了。

　　那一縷幽香鑽進她的鼻腔。

　　「妳不是自稱搗蛋鬼嗎？」

　　「妳不是一直處心積慮地挑釁我嗎？」

　　「妳不是很自負覺得所有的一切都能在妳的掌握之中嗎？」

　　──顧曉詩！

　　李巧寧決定不再壓抑自己內心的渴望還有慾望。

　　她用身體頂著顧曉詩，一隻手抓住對方的手靠在鏡子上，一隻手捧起她的臉狠狠親了下去。

　　她這次沒有一絲猶豫伸出了舌頭，但顧曉詩的回應卻讓她更加怒不可遏。

　　……是我親妳才對！

　　是我玩弄妳才對！

　　她抽出一隻手拉扯著顧曉詩的長髮──現在，由李巧寧來決定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但這樣還不夠。

　　遠遠的不夠。

　　李巧寧緊緊抱住此刻看起來格外渺小的顧曉詩，不停地探索著更多的部位──她把顧曉詩的嘴唇親腫了咬紅了，她舔拭著頸子上微微滲出的汗珠、她輕輕啃咬著那性感不已的鎖骨……她鬆開了自己的雙手，因為她需要探索更多更多。

　　──然後她愣住了。

　　摸到制服裙的瞬間，李巧寧愣住了。

　　而顧曉詩只是媚眼如絲，面色潮紅地看著她。

　　她沒穿內褲。

　　黑色的制服裙底下，什麼也沒有。

　　妳不可以這樣。

　　妳不該這樣。

　　妳為什麼會這麼色情這麼淫蕩！我要懲罰妳……對，我要懲罰妳！

　　她把裙子掀了起來。

　　那或許是她所觸碰過最美好最柔軟的物事，不僅渾圓而且彈性十足，即使夕陽已經西下，但李巧寧完全能夠透過顧曉詩平常顯露的膚色去想像手中的臀瓣會是多麼白皙，她下意識地揉捏了一下──太色情了。

　　──太色情了！

　　李巧寧的手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

　　她按壓著那渾圓飽滿的部位、她將手掌撐開去感受顧曉詩細嫩的皮膚，而她的手同時卻渴求著更多，隨著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隨著越來越淫靡的空氣流動，她的手指探到了顧曉詩的大腿──她還沒往更深處前進，就已經觸碰到那濕滑黏膩的體液。

　　「妳這麼敏感嗎？學姐？」她咬著她的耳朵說道。

　　那個部位李巧寧也有。

　　那個部位只要剛入學北女的學生都會了解，健康教育課規定要素描。

　　但李巧寧是第一次觸摸到其他人的陰部──顧曉詩的陰部。

　　她的動作慢了下來。

　　像是想要以觸診的方式，去摸出學姐的陰部該是如何色情一樣，她自然而然地使用著自己的指尖劃過顧曉詩充血濕潤的下身──李巧寧並沒有那充滿罪惡的器官，但現在她卻想要進入眼前少女的身體，即使只能透過手指、即使只能透過舌頭。

　　但就在她的手指即將攻城掠地之際，顧曉詩卻用力咬了她一口──

　　就像是暫停的訊號。

　　李巧寧在輕微的痛楚之下神智稍復清明，她重新看見了顧曉詩，看見她的制服被自己擠壓出了皺褶，看見她的神情在自己的動作之下充滿春色，看見她的制服不知何時被自己解開了更多扣子，鎖骨以下滿是吸吮舔弄的痕跡。

　　李巧寧又一次地想要逃離這裡。

　　──但顧曉詩卻拉住了她的手，將李巧寧的背包放在一旁。

　　她牽起了她，在軟墊上主動躺下，將自己的制服扣子盡數解開。

　　在李巧寧的面前，顧曉詩緩慢地將自己的大腿打開。

　　她撲了上去。

　　──而李巧寧並沒有看見自己在鏡子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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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開透明翅膀，讓妳朝著月亮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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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菲 - 光之翼

稍微強調一下，這部書的北女基本上就只是設定，如果出現和現實不同的情況是很正常的（？）。

但我又忘記自己要閒聊什麼了，這段其實是上一章本來要聊的東西……

覺得王菲真是不可思議，光之翼也是不可思議。

過了十年依舊偉大，再過十年我想仍然一切如舊。

小綠綠都該聽聽王菲（誤

星期天見。

（方格子這邊即將試用訂閱，但可能讓人有點失望的是付費與沒有付費的讀者都能夠看到完全相同的內容，目前唯一比較特殊的大概是付費讀者能夠找我領一份《京之雪》和《盛夏》實體書專屬的後記，希望大家謹慎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