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九）

Chapter9

　　李巧寧從不知道舊莊有這樣一棟圖書館。

　　雖然風吹雨打之後已經看不出當年新建成時閃閃發光的模樣，但五層樓的高度和獨立的設計在附近一片鐵皮屋中可以說是相當顯眼──是的，大家印象中的「南港」其實並不那麼「南港」，儘管有幾個關鍵的時間點：南港軟體科學園區的興建、板南線從昆陽向後延長、南港展覽館獨立於世、中信金融園區遷址……

　　但事實上，在台北市下轄的十二個行政區當中，南港當年的確很像荒郊野嶺。

　　即使是現在，撇去那些一棟一棟立起來的高樓，南港內部舊莊那部分其實依舊存在許多違章建築、到處都是加蓋的鐵皮屋，這裡從來都不是被優先都更的地點，自然也依舊保持著當年那有些鄉下氣息的街景。

　　──舊莊圖書館是例外中的例外。

　　它太過低調，即使是李巧寧這個土生土長的舊莊人都不知道這裡有這麼一間建築，平常搭乘公車上下學的她根本沒辦法透過公車的窗戶發現「它」的存在，儘管附近都是矮樓層不影響視線，但她根本沒想過遠遠看到五六層樓高的建築會是圖書館──雖然中研院在這裡，雖然附近有三四間小學，但土生土長的李巧寧可不會認為南港真的是個充滿人文氣息的地方，尤其是舊莊這一帶。

　　需要圖書館的時候搭公車到南港圖書館也不算遠，自然下意識忽略以附近的環境來看、以兩間國小的距離來看，舊莊的住民的確需要一棟圖書館。

　　──而她和顧曉詩也需要一個唸書的地方。

　　本來準備期中考這種事情她是不打算麻煩顧曉詩的，尤其是當最近傳來些許耳語，更是讓李巧寧害怕兩人在學校太過親暱會對顧曉詩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但顧曉詩只是輕輕摸著她的頭告訴她不需要多想，然後在準備考試的那個禮拜，放學回到家後，騎著腳踏車，載著李巧寧來到這裡。

　　舊莊圖書館有很多優點。

　　首先大多數的住民如同李巧寧一樣並不是很熟悉附近的環境，所以人數不多；其次是開放到晚上九點這個讓人心動不已的時間；最後則是距離層面的考量，從兩人住的社區那騎乘腳踏車過來只需要三四分鐘。

　　顧曉詩並沒有急著帶李巧寧移動到自修室專屬的五樓。

　　她們入館後量了體溫，簡單在櫃檯辦理手續登記自修室的號碼──然後顧曉詩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輕快的情緒似乎都能透過牽著的手傳遞給李巧寧。

　　「這裡有點特殊，二樓到四樓是連在一起的，進來二樓之後有專屬的樓梯，但等等我們上去五樓那邊就得從二樓搭電梯或是走逃生通道……」

　　顧曉詩在李巧寧耳邊正經地解釋著──

　　但自己大概不論過去多久，都還是很難抵抗這種攻擊方式吧？

　　舊莊圖書館佔地不大，藏書也談不上廣，所以當顧曉詩炫耀著心底那股雀躍時李巧寧有些難以理解──她記得學姐的家有多大，甚至學姐的房間就有一整面寬敞舒適的書架，為什麼家裡藏書如此之多的學姐還會對圖書館感到如此興奮？

　　純粹只是因為她愛看書嗎？

　　她們透過館內的樓梯往上然後往下，伴隨著顧曉詩時不時的耳語解釋著，這區收藏了什麼，這區有什麼讓人有些感到意外的藏書，這區的館藏特色又是什麼……

　　更糟糕的是李巧寧沒有辦法分辨顧曉詩到底是不是在惡作劇。

　　──圖書館。

　　如果要說起讓人怦然心動的場景，肯定會有這裡的一席之地吧？

　　訪客少就算了，連工作人員都很少。

　　再加上今天出發之前，顧曉詩帶著滿滿笑容塞給她的「那幾樣東西」，李巧寧實在很難壓抑住自己心火內的燥熱。

　　自己是來唸書的啊！是來準備考試的啊！

　　都是學姐的錯！現在拿到「玩具」之後總會不自覺開始妄想……

　　「學妹，我們要上去自修室了唷？」

　　她朝著有些走神的李巧寧上下揮了揮手。

　　……對，自己今天是來唸書的。

　　只有兩人的電梯讓李巧寧感到有些緊張。

　　但這樣的緊張也不過跨越了三個樓層，電梯很快就到達目的地五樓。

　　雖然這裡本來就是自修室，但正如顧曉詩所說，這裡真的很適合專心唸書──撇除掉她略微有些惡意上到五樓之後帶著她走了一趟無障礙廁所、帶著她走到樓梯口並輕聲說「這裡沒有人走，攝影機也只能照到半層樓梯」、撇除掉那看起來莫名有些色情，在五樓額外開闢出一塊陽台空間的進食區……這裡真的很適合唸書，尤其是今天。

　　顧曉詩當然知道李巧寧的課業問題──她今天就是來解決問題的。

　　本來還有些煩惱如果人太多的話必須使用打字或者手寫去指導李巧寧，但幸運的是今天自修室竟然只有她們兩個人──如果是假日的話或許人數會比較正常，這大概還是得歸功於今天是星期五。

　　東西放置妥當，顧曉詩決定拋棄手機上做好的簡報，直接開口，在自修室出現其他人之前完成她預想的指導進度。

　　「──學妹，妳有想過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嗎？」

　　「……我不夠聰明？我其實很蠢？我可能是北女的低智商擔當？」

　　一邊想著這孩子真是被打擊到快要沒救了，顧曉詩一邊搖著頭說道：「當然不可能是那樣，妳穿上綠制服就已經證明很多了吧？首先，我需要妳對自己的處境有個清楚的認知：妳必須先去掉班上那些真正聰明到誇張的天才學生。」

　　李巧寧點點頭。

　　北女並沒有實驗班或是資優班，一年級也尚未分組──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李巧寧體驗到幾乎要用上「文化衝擊」這種程度的衝擊感。

　　就是有人可以高一就開始寫論文，算微積分。

　　就是有人可以高一就準備多益，拿到金色證書。

　　就是有人可以看看動畫漫畫自學日文過N1檢定。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的天資聰穎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李巧寧呢？她的分數是勉強達到錄取的及格線，如果錯一道題她可能就與北女無緣了──但就算是這樣，當年在準備高中考試時她也是拚死拚活，榨乾自己的最後一點力氣，徹徹底底拚盡全力之後才勉強抓住錄取名額。

　　「把那些人忘掉，把她們的班排名挪掉。」

　　李巧寧試著在腦袋裡想像了一下，發現自己中下的名次突然往上竄了幾個位置。

　　「很好，然後妳把班上那些完全不上課的，成績幾乎等同於交白卷的，神出鬼沒猶如叢林中大蟒蛇完全放飛自我的傢伙也去掉。」

　　──相對應的，這些人也確實存在。

　　儘管李巧寧不太能夠理解，但即使是北女這種學校，依舊會偶爾出現幾個翹課時數遠高於上課時數的神人，雖然同年紀的女孩子往往比較懂事、往往比較沒有那麼叛逆，但確實班上還是有三四個這樣的同學存在。

　　她們不是翹課，就是在課堂上睡覺。

　　即使面對段考，也只是隨意猜完所有選項然後交卷。

　　有些可能是心理健康方面出了問題，有些則是……李巧寧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些人，就好像她們根本不在意身上這件制服，不在意自己佔掉一個入學名額一樣。

　　但她依舊照著顧曉詩的話語，把這些人也去掉。

　　人數更精簡了一些，但排名又稍微往下滑落。

　　「算好了吧？那麼──恭喜妳，妳能考上至少國立起跳的大學，而且我說的國立是指台清交成政這等級的學校。」

　　李巧寧滿頭疑惑。

　　學姐這是在說啥？她說的是人類的語言嗎？

　　「我知道妳可能會有點難以想像，畢竟我們國中的確不怎麼樣，我和妳連續兩年考上北女這應該是奇蹟中的奇蹟吧，往年的數字我記得不是很好看，可能只有校排前十名的人有機會考上前三志願。」

　　「學妹，妳根本沒有注意過高三學姐們的大學錄取比率對吧？」

　　「每個班級最基本會上一半台清交成政，甚至三分之二這種比例也有可能──當然，我現在不是要跟妳聊志願選擇的問題，我也不是要灌輸妳必須考上一般人眼中傳統名校的價值觀，我只是要告訴妳一件事。」

　　「在北女，妳眼中差勁的成績，中下的排名……實際上，並沒有妳想像中的那麼糟糕。我沒記錯的話，妳之前有說過妳想唸文組對吧？只要妳保持現在的成績，那以後不出意外妳很有機會考上台大師大政大。」

　　「──那妳到底在焦慮什麼？」

　　「妳的心態並沒有轉換過來，還以為自己跟國中一樣必須要埋頭唸書；但實際上最適合妳的方式是跟班上的同學交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怎樣的一間學校念書，重新定位自己的排名代表的意義之後妳才能夠放下心中的重擔。」

　　李巧寧沉默了。

　　她的成績真的很糟糕嗎？並沒有，至少她上學期沒有一科被當。但卻因為排名，因為父母不習慣看到這樣的排名，所以她被催促著需要更好……不，更「正常」的表現。

　　或許是不是名牌大學並沒有太多意義。

　　或許是不是高中名校也沒有太多意義。

　　──但李巧寧無法逃避穿上綠制服之後隨之而來的壓力。

　　她變得不能呼吸，她變得戰戰兢兢，她如履薄冰深怕自己因為沒有補習被人丟在更加角落的位置──剛好，她還很不幸地不擅長社交。

　　然後顧曉詩強硬地闖了進來。

　　夕陽西下，晚霞透過鏡子的折射打在顧曉詩喋喋不休的臉上。

　　那瞬間李巧寧幾乎無法言語。

　　顧曉詩做的事情並不複雜，但從來沒有人透過這樣的角度告知李巧寧。

　　先拔掉對於排名的迷思，再具體教導填充細節。

　　「從課堂間獲取知識和單純為了考試而準備是完全不同的，我覺得妳現在並沒有好好利用身為『北女』的資源。北女的老師就真的特別好嗎？這可未必，但很明顯北女的同學們成績真的就比較好。」

　　「上課的時候聽講是必須的，透過老師的講解能不能夠立刻將書本上的內容消化是能夠直覺反應的，而當妳發現自己跟不上的時候，絕對不應該鑽牛角尖反覆去做考卷，而是應該先弄懂自己是哪裡不會──今天我會幫妳，但之後妳得試著和妳的同學搭話，她們解說的方式往往會經過自己的腦袋轉譯一次，這能夠幫助妳的理解。」

　　「認真上課可以確定妳對於學科的喜好，幫助以後妳選擇類組甚至是選擇大學；但考試技巧又另當別論，除非妳擁有把書本的內容全部記憶在腦海中，並且隨時能夠翻閱的能力，不然高中學科的專業度和深度和國中相比是完全不同的，沒有超能力的妳應該要選擇的是腳踏實地。」

　　「不要輕易地跳過妳不懂的地方，高一是打基礎的時候，很多東西高二高三都會用到。事實上，考試的時候如果妳神經突然斷掉想不起上課的內容，不妨試著使用腦袋裡國中的那部分知識，教學內容是有脈絡性的，但數字卻是死的。妳想不起高中學到的公式，國中的經歷卻可能有辦法幫助妳解題。」

　　「簡單來說，應試需要的是閱讀理解，不要只是死做題，妳應該有能力去猜測出題老師想要在這題目考妳什麼。」

　　「是知識的搬移填空嗎？」

　　「是對公式的運用嗎？」

　　「還是單純死記硬背的體型呢？」

　　「妳不是天才，我也不是天才，至少我們在北女都不會被稱為天才。那我們就用笨一點的方式去唸書吧。」

　　顧曉詩開始帶著李巧寧做考卷。

　　她知道李巧寧是個需要分數肯定的孩子。

　　不是優、良、尚可這樣的評斷，而是確切地以分數去肯定自己的努力。

　　這個年紀的李巧寧應該要擁有更多更多，更多考試以外的東西──

　　但考慮到對方的個性，她才需要盡可能解放過度執著的李巧寧。

　　同樣的考卷，在學姐的講解下讀出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尤其是顧曉詩擅長的科目，除了講解題目之外，顧曉詩也會額外補充：為什麼要選這段作為課文？除了文字之外，作者本人的時代背景？除了作者本人之外，那個年代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有怎樣的風俗導致他寫出這樣的文章？

　　李巧寧是個書呆子，但書呆子也不是只會唸書──能夠考上北女就證明她們是同年紀最會考試的女孩子了，國中和高中的課程難度本來就沒有斷層到完全無法銜接；現在經過顧曉詩疏通之後李巧寧意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嶄新的解題還有閱讀角度。

　　看的課文並沒有改變，但握持的方式卻稍微換了一下。

　　──簡單，而又有效。

　　李巧寧曾經有段時間害怕考試，害怕看到任何題目，覺得上面的文字讓人恐懼，最嚴重時甚至在解題時產生了完型崩壞的錯覺，認為那些詞彙字句自己一個也沒辦法認得。

　　她被顧曉詩從水裡提了起來。

　　大口大口地呼吸。

　　──然後，再一次地沒入水裡，睜眼去看那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儘管並非一點就透，但李巧寧找到了非常具有可行性的一條路。

　　現在的她需要將精力集中在考題上，需要重新思考自己對於考卷還有課程的理解──對她來說，這段過程應該是孤獨的，她不該過度依賴顧曉詩，學姐幫的忙已經夠多了。

　　──但顧曉詩不這麼認為。

　　開玩笑，這麼認真的學妹當然要好好疼愛啊！

　　或許是知道李巧寧已經進入了狀況，或許是因為今天自修室即使過了六點依舊只有她們兩人，又或許是發生過關係之後兩個人之間常常會有下意識的親暱舉動──總之，她一邊講解，一邊自然地伸出魔爪襲向李巧寧那碩大的胸部。

　　李巧寧望著她。

　　顧曉詩回望著她，順便抓了一下。

　　「……學姐？」李巧寧發問，「我在唸書耶？」

　　「嗯嗯。」顧曉詩點點頭，手上繼續揉搓，順便攻擊了李巧寧那敏感的、被她挑弄之後勃起脹大的乳頭，「妳唸妳的書，我玩妳的奶，很合理啊。」

　　……合理？

　　李巧寧將手探入顧曉詩裙內，精準地停在大腿內側──然後，使盡全力擰了一下。

　　「乖喔？」

　　於是顧曉詩默默敗退。

　　但，認真的學妹實在是太可愛了──

　　位子換到對面的顧曉詩很自然地脫下鞋子，那隻精緻的小腳在桌底下緩緩伸了過去，順著李巧寧的小腿，角度不停往上往上……

　　然後被李巧寧一手抓住。

　　無視嘟著嘴裝可愛的顧曉詩，李巧寧抓準之後便是兩下暴擊，接著慘無人道地搔起顧曉詩的那隻腳──對，顧曉詩怕癢。

　　顧曉詩再次敗退。

　　眼看連續兩次的進攻受阻，顧曉詩似乎也稍微失去了興致，開始從自己的書包摸索著什麼。畢竟李巧寧都要考試了，同樣在北女唸書的她自然也要準備考試。

　　雖然對學姐有些歉意，但李巧寧現在真的只想要好好準備考試──

　　然後，有東西掉下去了。

　　似乎只是個平凡無奇的橡皮擦。

　　「學妹，能麻煩妳幫我撿起來嗎？離妳那比較近。」

　　李巧寧點了點頭──

　　但映入眼簾的，是將黑色制服裙拉起的顧曉詩。她毫無廉恥之心張開著大腿，露出那光潔小穴，一隻手撐開穴口似乎想讓李巧寧看得更清楚一些，輕微地擺著腰肢。

　　李巧寧淡漠地撿起橡皮擦。

　　──她終於知道，今天的道具是幹嘛用的了。

　　學姐說過，逃生通道幾乎不會有人經過。

　　學姐說過，她曾經無聊花一整天的時間去計數，真的沒人走那通道。

　　李巧寧拖著微微掙扎卻又透著些許興奮的顧曉詩來到了樓梯口。

　　她拿出遙控型跳蛋，塞住她下面的嘴。

　　她確認過，這裡正是攝影機的視線盲區。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但又覺得哪邊不太足夠，於是想起了剩下的道具。

　　她把顧曉詩的腳銬在樓梯欄杆上。

　　她把顧曉詩的雙手反向銬著。

　　她本想拿出口球塞住顧曉詩的嘴，但最後卻想到還有個更合適的東西──她把顧曉詩剛剛脫下來的、還殘留些許餘溫的內褲塞進她的嘴裡。

　　完成。

　　她拿出手機，操作著遙控型跳蛋的應用程式。

　　那是標準的三拍子。

　　卻也是永遠無法讓顧曉詩單純依靠震動達到高潮的三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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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理我嘛理我嘛。

謝謝上一章哭哭之後回應我的各位，真的非常感謝。

雖然這章某方面而言有點無聊，陷入一個我覺得應該要描述得詳細一點，但又有點難找到一個切入點的感覺。

下一章就是大家都會知道的那種劇情了。

兩章可能連在一起看會好一點？雖然我自己也沒有很刻意要寫成上下兩段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