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09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間幕 11d

  有道輕扣響。某物沈重打在金屬或玻璃上的叮噹響。
  一秒後,那道又傳了過來。
  科林從電腦上抬頭。雙耳豎立,他轉頭看左邊等著。叮噹。他頭轉向另一邊,希望定位音源。
  他聽到一陣刮過金屬的噪音,然後又是那道敲打聲。他沒辦法認出是從哪傳來的。
  他在電腦打開一個即時訊息視窗,送出一則訊息。
  *PHQ・兵器大師:*妳有時間嗎?   行會・理龍:*在讀地震活動和伯希魔斯的可能動作的大部分單調資料。這程式寫得超醜。我拜託你,讓我分心吧。   PHQ・兵器大師:*聽到了一些聲音。妳能聽聽看嗎?有間隔幾秒之後,才會再響起。   *行會・理龍:*我聽見了。等等。正在調你的麥克風的設定好能三角定位音源。
  他盡可能隨性地,瞥向窗戶。有色玻璃,防彈材質,用低等級力場強化。穿過牆壁會比穿過窗戶簡單,但他沒辦法透視牆壁。室外什麼都沒有。外面只有陰沈天空遮掩大半月亮,和微弱毛毛雨。沒有人或野獸。什麼都沒有。
  叮噹。
  *行會・理龍:*通風口,在你後面上方。
  他迅速轉身,抓起他放在桌上刀架的奈米分解武器原型機。刀身小型化了,僅是個皮戈特能用來展示的折疊刀。不過,這會比任何椅子或他能拿的工具都要好。
  他簡短重新盤算,要不要拿那接了舊戰甲戰鬥分析器的頭盔。但頭盔還沒設置好,會耗掉珍貴的幾秒鐘——二十、三十秒——後才能連接主伺服器。而直到連接完成,頭盔都會使他盲目。那就是個空白螢幕。
  有些東西在昏暗通風口後面移動。有道白色或灰色光閃爍,通風口咯咯作響。螺絲釘鎖住的地方洩出一縷灰塵。那道聲響,又一次響起。叮噹。
  通風口從牆面爆炸,猛烈足以使鐵網飛過房間、嵌入對面牆壁。在那團灰泥粉塵中很難看清楚,但柯林看到一隻手,全是白色,每個關節清楚分開,手指張開,手掌面對房間。
  那隻手向前傾,它連接的前臂一起落上地板,長條鐵鍊連上通風口的「手肘」。
  其他身體部位也跟上手,每塊都與其他部分分開,被白殼包裝。一隻上臂,兩個半軀幹,接著是一顆頭。其餘身體跟著進來,像液體聚合般擠上地面。右手臂和左腿也被分開、拆開,只有球關節在肢體末端。
  科林注意到那會接連左右側胸口的平面上,有個明顯窗格。裡面有器官,從中間乾淨切開,器官也隨動作脈動、貼上那片玻璃或玻璃替代品而悸動。那裡面也有科技產品。調節器及過濾系統,和被設計成裝入重要生命系統間隙的其他機件。有武器和工具。
  他有從簡報裡看到這個。偶人。
  察覺到自己面對的對手是什麼東西,激勵他行動,將自己推出內臟殘酷景象的暫時麻痹。偶人無法行動時,他衝刺出去,按下刀子上的按鈕啟動分解效果。靜止的灰雲形成在刀子周圍。
  一把摺疊刀彈出偶人的手、筆直指向科林時,他在兩步之外。幸運和反射力都讓他停下奔跑的步伐,雙腳滑過平坦地面,撞上那把武器。他後倒,本能性地在落地時翻滾減輕衝擊。
  刀刃閃回進偶人的手,力道足使那手與連著的前臂在衝擊中後彈。手臂被甩進空中,刀刃再次彈出,刺穿門框上部。
  鐵鍊在輕柔呼聲中被收回,前臂貼連到上臂位置,那很快就連接了肩膀與軀幹。鐵鍊把兩塊半的軀幹卷拉起來,以某種看不到的機制鎖住,幾乎無法看到部位間的接縫。科林感覺武器被輕輕一拉,有某種電磁力起了效應。沒連起的手臂和腿,越過肩膀和鼠蹊部飛到位置上。
  頭部最後才加入那高挑、瘦長身體。鐵鍊緩慢捲入,把頭拖在地上、抬離地面。頭搖擺著,彈上一條腿、肚子,接著彈到肩膀後,頭才總算接上脖子,頭部最頂端刮著天花板。那裡沒有眼眶,沒有耳孔,也沒有任何空氣引入口。只有像蛋殼般純白光滑的頭形,眼睛和嘴巴應在的位置有淺凹口,鼻子則是小凸起。
  偶人抬起一隻手,放到頭上。猛然一扭,在一聲清晰的卡嚓響中把頭甩入位置。他測試了下動作範圍,把頭向前、向後、向兩側晃傾一下,接著轉了三百六十度。
  「理龍。」科林低語:「妳在看著嗎?」
  「科林,幫手在路上了。」整個房間裡都有裝備喇叭、麥克風和微攝影機。她的嗓音從他正後方喇叭傳出,她那樣沈靜得,假使他不認識她,他會以為是自己想像出這聲音。
  偶人測試身體的其他部位,柯林則緩緩爬起、站立。他每個關節都過於靈活,能朝所有角度移動。有一瞬間,偶人的手指像蠕蟲般,每個指節都彎曲向不可能的角度。
  這個殺手是希望恐嚇他?沒有人會這樣在敵人面前測試這些裝置,而那幾乎像一場展演。
  四把刀刃從偶人左手前臂彈出。那肢體開始轉動,最初很緩慢,接著加速,直到四把刀像直升機螺旋槳旋轉。科林緊繃,準備在那個肢體打過來時跳開。他從來沒如此渴望自己的裝甲。
  螺旋槳似的旋轉刃給那條手臂一點浮力,旋刃移到足以接觸偶人的腿。所有刀刃一次,彈開,切穿電腦,劇烈彈上偶人的頭,接著是他的腿、那張桌子,然後彈上他手臂。
  科林看著跳刀的每一個動作,等著刀刃跳飛的瞬間,或偶人衝刺的那一秒。他無法無傷閃躲。
  但偶人沒有移動。旋轉緩了下來,迴旋刀有節奏地彈著偶人的腿,直到旋力徹底停止,手臂也輕微搖晃。刀刃收回手裡。
  偶人沒有說話,他沒發出聲音。
  長長的片刻流逝。
  「和我說話啊,理龍。」他低語。他的嗓子有點動搖。現在,任何一秒,偶人都可以切入重點、攻擊,他也可能在這怪物手下死去。
  她在他身後的嗓音很安靜。那也幫助他,冷靜下來。「偶人。原名艾倫・葛拉密。巧匠,原本被稱為球體師【原文Sphere】。特長在生物群系、土地改造和生態系⋯⋯或曾經是如此。」
  科林緩緩點頭。他知道這些,但有人重點概述還是很令人安心。
  「他接受在月球上的自我維持生態圈的工作時,就成了當紅新聞話題。他也有解決世界飢荒、在人口過多的城市附近建立水上都市的點子。而他正要將這些全部付諸實踐。直到⋯⋯」
  「希魔翮。」科林說完。
  「他妻子和孩子都在那場攻擊裡被殺害,數年的工作被摧毀。所有事物分崩離析。他發了狂。將自己與其餘世界切斷。正如字面上地封閉自己。」
  科林看那環繞身體每個部位的殼。每一部位都是自給自足系統。所有非必要事物都被剝去、替換。
  她的嗓音甚至比之前說話時還更沉靜:「他殺人無數,科林。你知道⋯⋯」
  她聲音變小,不願意說完。
  「我知道。」他為她說完話。就像其他連續殺手,偶人喜歡視特定類型的人為受害者。他所選擇的獵物包括離群者——那些尋求以自己的能力獲利的人——特別是希望讓世界更好的人⋯⋯還有巧匠。
  偶人在原地輕晃。像個頸關節壞掉的玩偶,他頭垂到一邊,直到頭部與地板垂直。在他緩緩把頭擺正時發出了喀嚓聲。
  「怪物,你想要什麼?」科林咆哮:「追殺我沒多少好處啊。我沒多少人生可期。我已經失去所有東西了!」
  偶人沒有移動。
  「你可是在幫我他媽的忙啊!」科林吼著:「來啊!來打啊,你這怪胎!」
  殺手沒有動作或發出聲音。
  理龍發出了個音。她語調被惱人的失望所苦惱,像母親剛發現自己兒子因為重罪被捕,她說:「噢,科林。」
  科林沒有說話。他等著她解釋。
  「PRT從其中一個反派隊伍得到消息。屠宰場九號進城了。」
  「我也這麼想呢。」
  「他們和幾位專家檢驗過了。科林,他們想到的共識是,屠宰場九號想找他們第九位替代成員。」
  他瞪著偶人,理解之時使他血流冰冷。
  「我!?」他吼道。
  那無臉的男人將頭翹到一邊。
  科林怒吼:「我可是肏他媽的軍人!我做出的決定可是救了百萬人性命!數十億人!如果你以為我屬於你們隊伍,你可比我想的還要更糟糕十倍!」
  偶人對這場勃然大怒毫不在乎或不以為意,轉身、檢視那台被摧毀的電腦。他撿起爛鍵盤掉下來的按鈕,在手指中翻過來。
  「聽我說話啊,你這精神變態!」
  「科林!」理龍的聲音從喇叭嘶嘶發出,不如之前那樣安靜。「別刺激他!幫手快到了!」
  科林得停下來,控制呼吸,他咬著嘴唇防止自己多說任何話。他的敵人一定聽到她了,但看似不怎麼在意。
  偶人從鍵盤上撈過壞掉的鍵鈕,又找出一個,往回折起一隻手指,將鍵鈕按在自己手背上。他手腕彈出一把刀,用刀刃刮出仍在鍵盤上的字母。鍵鈕嘩啦落到桌面,還有一些掉到地板上。
  沒有五官的白頭朝一方環轉,接著轉向另一邊。
  長長一陣子後,一隻手臂落到地板,鐵鍊鬆垮。那隻手爬動、撿起另一顆鍵鈕,接著手臂被捲了回去。
  科林在偶人靠近時緊繃起來,盡他所能地後退。現在窗戶在他正後方,他幾乎能想像出雨水碰到力場時被爆裂蒸散。
  那反派轉身,把鍵鈕放到科林桌子邊緣。第一個按鈕是字母U。
  六吋外,偶人放下一個M,橫擺。他把鍵鈕擺正好使它正立。在M旁邊,那位反派擺下了一個E。
  他從桌邊走開,再次面對科林。
  「你⋯⋯我?」科林問。
  偶人雄然抬頭。
  「這是個謎語嗎?」
  偶人轉動他的上半身來面對其他方向,朝粉碎的螢幕伸手。他撿起一片玻璃和一片黑色光滑塑膠。他把兩片東西壓在一起,舉上臉右側,俯視科林。緩緩地,偶人改變那片有黑底的玻璃的角度。
  花費了長長數秒,那位反派的意圖才變得清晰。科林緊繃起來,偶人動作僵住,調整那片玻璃的角度。
  那片玻璃靠著黑底,反射出影像。以偶人小心找到的角度,那映像反射科林半張臉,覆蓋偶人的頭。
  「不。」科林低語。
  「安靜!」理龍嗓音從附近的喇叭低語:「他們就在大樓裡了,他們會在兩分鐘內到那裡,也許更快!我能在監視器上看到他們!」
  「我根本不像你!」科林朝那位反派尖吼。
  偶人用那微淺、空洞的眼眶看向他。
  「我不約會,沒有孩子,因為我想出勤,去幫助人!我知道任何情感都會被用來對付我,所以我才什麼都不要!我可是夠他媽的聰明到有做這一點!」
  「科林!」理龍懇求。她的音量更大聲了。
  反派不為所動。
  「他媽的回答我啊!如果必要的話就給我他媽的拼字啊!」他對那瘋狂的巧匠狂吼話語。
  偶人輕微搖晃,接著以一道猛然、抽搐般動作校正姿勢,彷彿如果一不小心就會癱倒成堆。他用手,在清晰喀嚓聲中把背脊裝好。
  科林繼續說:「我每一天都有出動、幫助人。我每天都採取步驟擊敗邪惡、打倒罪犯,是些細微的進度,嬰兒步。」
  「科林,住口,拜託了!」
  理龍的言語並不重要。他不管怎樣都會死。他認出來偶人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他會在戰鬥中倒下,用唯一可能的方式來傷害這個王八蛋。
  「你這怪胎,你想和我比?也許我們倆都有糟糕的日子。沒有任何正確可言之時,是我們太慢、太蠢、太軟弱、毫無準備或疲憊的日子。我們他媽的悲慘餘生回頭看,納悶我們是否有不同行動、能否做更好、事情可能的發展的那些日子。我們倆不同的是,我真的用生命,有所成就,我依然要在自己服刑時做更多事!」他停了下來吸了口氣。「你開始幹你的大計畫,弄起全世界他媽的所有人的希望,然後在做完任何東西 之前失敗,就因為你他媽的沒辦法面對家人被殺!你每秒如此狗娘養的存在,都在污辱他們肏你媽的回憶!」
  偶人把他重擊上牆壁,力道比科林對那人造身體的預想還更有力。刀刃擊來,從偶人的手彈出、刺穿科林手臂的殘肢肩膀,固定、穿過他身後的牆壁。
  反派抽回手,把刀刃打進科林的肚子。捅了一次、兩次、三次。
  理龍的尖叫從房間裡每個喇叭傳出。
  刀刃斜斬斬過科林的臉,把他單眼弄瞎、撕裂他的鼻樑。
  沒感到任何傷口應有的疼痛。怪異如此,但較嚴重的傷口通常都沒那麼痛。
  科林想大笑,但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他能感到血通過臉上的大開口,流進嘴巴和喉嚨。他讓頭前傾,好讓血大都能流出嘴巴。
  他想向前移動,撲斬出刀子,但他沒辦法把肩膀從牆壁拉下來,就算刀刃不再把他固定在那一樣。是缺乏肉體力量嗎,還是工學上——血肉與骨頭——都被塞進了牆裡的洞口。
  不能陷在那種思考裡。
  還有刀子。在偶人重要身體部位的自給自足系統上打洞會造成體液外流,引入偶人肯定無法抵抗的病原體。
  他想說話,但是嘴裡有太多血,他只成功開始激烈咳嗽,把血噴上偶人的白色胸膛。他的視野正在變模糊。
  他無法在自己行動時,用話語引開那個瘋子。他只能祈禱。
  神啊,別為我而行。我大概不值得這個機會。為了如果我失敗,這王八蛋今後會殺掉的每個生靈而行。
  他刺出刀,斬向他對手的胸膛。他的手頓了下來。
  有好的那隻眼睛的視野,他仍耗費一秒才看出原因。偶人的手抓住他手腕。
  他推著,就像他能用力氣比過這個怪物。藉由某種奇蹟,他的手朝敵人胸口更靠近了一點點。他加倍用力,刀子也更加接近。
  一把刀刃突出偶人上臂,靠近手肘關節。那上臂像個小型火箭發射、插進牆壁,然後有一秒,鐵鍊鬆弛了。科林把刀子向前刺,在接觸偶人胸口之前的前幾吋,鐵鍊拉回,金屬連結僵固。
  鐵鍊開始慢慢拉了回來,偶人開始把手往後拉——朝那面手臂擊中的牆面。
  接著,就像要嘲弄科林,偶人蹲下來,把臉拉到與那刀刃邊緣的模糊效力一吋之內。
  不要啊!
  他沒辦法說出來,但他找出了些力量庫存。刀子吋吋逼近。到絲毫距離。他能看見裹著的煙霧物質正在偶人「眼睛」下方,刀底下露出了一塊黑色。
  偶人的頭掉了下來,往後倒下、撞到地面,在鐵鍊上搖擺,在刀刃範圍外。依然抓著科林的手腕,無頭反派筆直站立。
  他在和我玩。
  偶人手往後扭,就像要清楚表達他允許科林到這個近距離,科林從來都沒有真正對抗的機會。科林被拉到一旁,他腰沒力氣讓自己不摔倒。他掌中的刀子落到地板上時噹啷響。
  反派撿起那把刀,檢視了一下,按下按鈕測試。科林在黑暗吞沒視野之前最後看見的,是那個混帳在窗戶旁邊牆上用了那把武器,刀刃接觸物質時塵埃噴落。
  在意識的最後一秒裡,他聽見理龍的聲音,彷彿從遙遠處傳來。「不!不,不、不!科林!保持清醒啊!我需要你!」
  她的嗓音是他醒來時最先聽見的東西。「歡迎回來。」
  「我活下來了。」他嗓音粗嘎。他有做氣切。喉嚨這麼酸痛的唯一解釋會是有條管子被塞進他喉嚨裡。他望向周圍,看見身旁一台筆電被打開來,還有一張民軍小姐寫的問好卡片。她肯定是在放那張卡片時把那台筆電放到那。
  「你的心臟在手術台上停了九次。」理龍說:「狀態更不好的人就不會撐過來了。」
  「多糟?」
  「裝了人工器官。我幾個星期前把一台我設計的3D掃描器提供給你們總部。我讓他們製作我指定的器官。現場的醫生救活你久到掃瞄器製作好必要的組件,然後他們就照了我的指示把它們安裝上去。」
  「好女孩。」他對她說道,帶著真誠愛慕。
  「我對你臉的樣子感到很抱歉。」
  他想抬起手,但臉上接了幾個靜脈注射器。他得在手抬上臉時小心移動,好讓線路不交纏在一起。他的血肉連起平滑的塑膠然後又連起血肉,幾乎認不出差異。
  「沒事的。」他說。
  「你的新眼珠沒在運轉。我想我知道是出了什麼錯,我能給你些會運作的東西,我只是需要時間。」
  「妳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他咳嗽了下,在肌肉動作使喉嚨被痛楚扯穿時感到後悔了。他的肚子感覺很怪。他開始要說話,清了清喉嚨,接著說:「我想我能戴眼罩。」
  「那些零件沒辦法久用。所有這些都是原型的東西。有些是在你手術的時候我才修改或開發的。都是暫用,但我能做得更好。我怕你會需要多動幾次刀。大概會比幾次,還要多。」
  「沒關係的。謝謝妳做這麼多。」
  對話一頓。
  「科林,你真是他媽的白痴。那真的是我看過,最蠢他媽的事了。」
  他笑了下。呼吸在每次發出笑聲都帶起痛楚,但他還是沒能忍住。
  「是啊,我希望你傷口讓你痛一下。」
  「是想刺激他。看看我能不能找出個空檔。」
  「我再說一次:我看過最他媽蠢的事。」
  「他不管如何還是會殺我。」
  「他有嗎?他可以在那裡殺你。他沒動手。」
  「他是有試過。」
  「不對,科林。你看。」
  他身旁桌子上的筆電螢幕亮了起來。有個瀏覽器頁面被打開。載入一個畫面。
  一張照片。偶人留下了一個訊息。又一次,是三個鍵鈕,在書桌邊緣。BR8。
  那個八,科林猜想,是用來表示第二個B。「BRB」,是無數網路居民和手機簡訊使用者所用的縮寫。很快就回來。
  「很可能是要寫給你們看。」
  「也可能是為你留下。」
  「他把我留著去死。他不會真的預期我會活下來。」
  理龍沒有回應。他想著偶人。就算沈默,就算那詭異的行為與誇張自殘,偶人仍是個很聰明的男人。一個可以看那棟大樓裡可用的資源,就搞清楚科林有和理龍聯絡,做出正好足夠傷害、把他推到死亡邊緣的男人。
  「該死。他大該做那種事。」科林承認道。
  他瞪了那張照片長長數秒鐘,轉開頭。
  他希望在這段陰森對話裡插入點變化,微笑問她:「我昏倒時是不是有聽到那句『我需要你』?」
  沈默拉長得久到,他知道自己做出某件失禮之事。他只是不確定犯了什麼禮。真蠢。就是這種事耗費了他的地位,推倒骨牌,走上導致他成為那房裡的囚人的道路,也致使他成為偶人追殺的簡易目標,讓他在這裡,躺在這張床上。不知道要說什麼,或該怎麼說,或該向誰說話。
  他正要道歉時理龍說:「那些我給你的義肢?它們是一個更大的計畫的零件。是我想要用在我自己身上的東西。」
  她是肢殘?他知道她存活過利魔維坦對紐芬蘭島,她受過傷是這樣令人驚訝的事嗎?這會解釋她討厭展現自己的臉的原因。她給他的其中一個東西就是臉部義體。
  「我感到很遺憾。」他說:「我之前不知道。」
  「不,不是那樣的。」她頓了下。「關於我,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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