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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設定性別分為雄性、雌性以及亞雌
雌性可懷孕
亞雌有雄性外表但可以懷孕,但仍保有讓雌性懷孕的可能只是較低
本文的獸人是人型&獸型的轉換,如無意外人型不會伴隨獸態出現
「那個,我想問你。」
吳允澄轉頭看向自己的上司。
「真的沒辦法接受貓科的嗎?」深褐色的長捲髮,雖然歲月留下印記卻不掩其姣好的面容,一雙豎瞳的眼睛帶著楚楚可憐。
這位是他親愛的貓科上司。
「呃……」吳允澄看著這場面,覺得眼熟得可怕。
「我知道,你之前說過了……但我們家菲菲是長毛的,特別可愛!」話到後來是特別擲地有聲,只差沒有激動握住對方的手。
是的,吳允澄懂,他一想也覺得特別迷人,但有個問題……
大一新生時入學都得體檢報告,每個人看著報告只是各自嘴炮著數值,吳允澄卻看著性別那欄冷汗涔涔,猛地意識到過往十八年的不尋常到底為何而來。
──他,從來沒有發情期。
原本以為是獸型的關係就也沒有特別在意,直到現在才串了起來。
不管是雌性或者雄性都有發情期,頻率及時間長短依各人獸型不同,唯一例外只有亞雌,他們通常有雄性外表卻有雌性孕育的功能,因衝突的生理構造導致亞雌通常不會有發情期。
而吳允澄,就是亞雌。
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總之這個問題竟然到了大學的體檢才被發現,還被夾了一張更改身分證性別登記的提醒紅單。
他一雙手顫巍巍的拿出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
「媽媽──」
這事也沒什麼,只是嚇得他哭著跟媽媽訴苦,畢竟十八年一直覺得自己是雄性,突然之間變成亞雌好像什麼事情都得重新適應,也得開始步步為營。
雖然旁邊他老爸表示:
「這才多大的事情,別怕。」
「你也不想想兩個都是爸爸,到底是怎麼生出你這個崽子的?」
聊到這裡吳允澄才發現不對勁。
自家的人魚媽媽老是長髮飄飄一臉仙氣,說話聲音有些低沉但總是很溫柔,於是吳允澄也沒注意到底是雄性雌性,原來……
「抱歉啊,是遺傳唷。」
最後他聽見他的人魚「爸爸」輕柔的嗓音飄進耳朵。
吳允澄眨了眨眼睛將自己拉回現實。
上司待他不薄,但亞雌比起雌性生育的功能沒有那麼強,可她一開始介紹的目的就是想以結婚為前提……
如果要跟上司坦白自己是個亞雌,他認真說不出口
而且他也不想辜負一個雌性的人生。
因為知道自己是亞雌後,他就很放心的享受跟雄性的互動!
他!原本就喜歡雄性!
尤其是毛茸茸的雄性!
那種帥氣與可愛間轉換就是讓他忍不住的迷戀。
於是他才編造出因為自己是人魚,對貓科有點感冒的謊言。
實際上他老爸就是隻老虎……這就先不談了。
「……她平常真的很乖,在家幫忙做生意,但就有點宅,不過家裡給的薪水不錯,所以存款也不少。」
「雖然沒要求她一定得結婚,但如果能夠認識個人陪著也不是壞事,不過我們也擔心她交了個不好的對象,所以──」他的上司轉過頭,又說:
「下禮拜天,一起來參加聚會嘛!」
吳允澄的眼角抽抽,覺得鱗片都要從那裡冒了出來。
「呃……也不是不行,不過還不確定那天有沒有事。」他想了想在心底嘆了口氣,應該只要去了就能夠遏止這場撮合吧?
只要有去,後來有沒有發展就是年輕人自己的事了。
「真的?請務必要排開事情好嗎?拜託你喔!」上司開心的從椅子上蹦起來,像個可愛的小女生繞著他轉了一圈。
吳允澄看她那樣無奈一笑,沒多做回應。
好吧,他也得感謝上司如此看得起自己,願意替介紹對象就是了。
「不過聚會是在哪啊?」吳允澄思忖自己其實也宅到爆炸,去是一定的,現下說再看看只是緩兵之計,不想因為太快答應給人有機會的錯覺。
上司說了個地點,他皺眉一想這不是隔壁縣市嗎?難道還得坐火車去啊?
「唔,因為我前一天就會先住我姐家了,菲菲的哥哥可以過來載你。」
哥哥?
吳允澄聽著聽著覺得這事情越來越不妙,東牽西扯簡直是要見家長的感覺。
「啊,剛說到他,人就來了。」上司向外張望看見一台熟悉的車,她話說完便起身走出店門迎接黑車上的人。
真是好巧啊好巧。
吳允澄克制著自己的視線不要飄向玻璃窗外。
既然菲菲是長毛貓,那哥哥應該也是吧?
他一想就覺得心神蕩漾,於是開始東摸摸西蹭蹭裝著忙。
「你先看看啊。」上司爽朗的頻率伴隨著玻璃門的牙酸吱呀聲傳來,吳允澄顫著心臟抬起了頭。
來人白襯衫配著黑西裝褲,袖子挽起至前臂一半的位置,一頭深褐色頭髮有些凌亂,同上司般有雙漂亮的丹鳳眼,可比她的勾人,而那對眼睛是墨綠色的,瞳孔因外頭陽光豎起像極了貓瞳,俊朗的臉是乾乾淨淨的,只在薄唇下的頷上點著一顆痣。
也沒什麼啊!就是帥哥!
吳允澄在心裡不住感謝著口罩,感謝它遮住自己發紅的臉頰。
「這是允澄。」上司靠在帥哥的身旁,語氣是止不住的欣喜及驕傲,嘻嘻笑笑地介紹著。
那個男人跟著介紹打量起眼前的人。
雖然臉被口罩遮住,但口罩上方是一雙大圓眼睛,正靈活地左右漂移,青澀得可愛。
「你好,我是菲菲的哥哥,張齊雁。」
他一邊說一邊友善地伸出了掌,吳允澄也趕緊附上自己的手。
「我是吳允澄。」他有些緊張的介紹著自己。
「允澄老師,請你務必要空出時間好嗎?」張齊雁想了想沒有放開對方的手,反而另一隻手也誠懇地攀上來,滿臉笑意的請求著。
吳允澄覺得自己的心臟要爆。
這年頭雄性不能好好說話了嗎!
「如果我有空的話。」他暗自吸吸吐,決定展現自己已經出社會三年所磨練出來的成熟,努力壓抑著情緒輕巧回覆著。
「說好了哦!」張齊雁鬆開了手,轉而掰開對方的掌心,伸出小指與吳允澄的相扣。
「打勾勾。」
他怎麼就沒想到──菲菲跟自己同年,那哥哥應該出社會比他還久、打滾得比他熟練?
於是吳允澄啥反應都做不出,只能瞪著一雙眼睛看互勾的小指。
張齊雁看人似乎嚇瘋了無法動彈,忍不住用空著的那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
「阿姨,那我先走囉。」他向著縱容他們自己互動,自個兒去忙碌、剛從教室出來的人打了聲招呼後走出補習班。
「你看雁雁是個好人吧,菲菲也很棒的。」上司也揮揮手道別,看著對方的背影再次努力推銷著。
以往在課堂上滔滔不絕的吳允澄老師在此時此刻喪失了語言能力,一語不發的他坐回位置假裝備課,意識卻早不知飄去哪裡。
*
「嘿寶貝,今天過得如何?」
才剛一進門,吳允澄便聽到人魚爸爸的招呼。
雖然距離那事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臟緩不過來,怦通怦通吵得要死。
他站在門邊想了一下才張嘴開始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不過吳允澄略過了那段與張齊雁的互動。
「哦──那你想去嗎?」謝霖宇斜躺在沙發上,毫無形象的露出了肚子。
吳允澄看著爸爸肚子上的疤痕,那是他出生時剖腹的傷口。
自從被知道了亞雌的身份,他爸好像不掩飾了,衣服再也不是整套整整齊齊,頭髮隨意紮綁著不放下,只有說話的方式依舊不改,溫溫緩緩地道出口,柔軟的沁入脾心。
他問過為什麼爸爸們要這麼做,就算是亞雌也不必要這樣吧?
當時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吳聿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謝霖宇則是滿臉笑意道出真相──
「你小的時候,一直鬧著要個媽媽。」謝霖宇偏著頭,一邊玩著頭髮一邊慢慢說著。
「煩都煩死了,還一直扒著我的獸型以為是我吃掉了你媽。」吳聿言終於止住了笑,完美接在話後補上一擊。
「不管怎麼說都不想接受是我生下你的事實。」他皺著眉看了眼年齡不小了卻還是幼稚的人,謝霖宇在得到對方不在乎的一聳肩後嘆了口氣,又好笑又困擾地繼續回想著。
於是兩人討論半天,甚至還去諮詢專業,謝霖宇選擇放下自己習慣紮起的頭髮,學習起中性的打扮,重新以一個雌性的身份進入這個家。
吳允澄聽完頓時愧疚得不行,心裡是充滿了感動伴隨著一絲絲酸軟。
「那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他也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就算是為了滿足小時候自己的願望,等到大了以後應該也能理解了吧?真的沒有必要特地委屈自己那麼久的。
「哦──」謝霖宇摸了摸吳允澄的頭。
「我們想著你應該是雄性,不會有亞雌的問題,反正就那樣了。」就算是亞雌,要生出亞雌的可能還是很低,所以兩人也沒在這事上頭太過在乎,反而更在意著自家孩子對謝霖宇的排斥。
吳允澄看著爸爸一臉淡然,這人似乎已經忘了當時是多麼困擾,明明困擾到睡都睡不好,甚至大半夜默默坐在兒子床邊垂淚,謝霖宇還是把這些苦都吞入肚裡,沒有要吐出來的意思。
至於為何不等到一定時間再告訴吳允澄實情──那時的亞雌不少但也不多,怕著自己孩子遭到他人側目的謝霖宇覺得就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反正就那樣了。
「……想?」他坐在一旁沙發上,有些不確定地回著。
「對了,這事可別跟你爸說喔。」謝霖宇看著自己兒子,突然補上這句話。
「為什麼?」吳允澄疑惑看著謝霖宇。
「他會氣得半死。」謝霖宇輕輕笑著說。
畢竟兒子只生一個當然寶貝得要死,更別提後來知道是個亞雌的時候,吳聿言可是失眠了兩天,一直擔心吳允澄大學讀一讀會被來路不明的臭雄性叼走。
吳允澄一聽有些困惑,但老爸的個性的確有些暴躁,所以他也沒再追問。
「就去啊,反正對方聽起來蠻有錢的,聚餐的東西應該也不會太寒酸,記得保持聯絡就好了。」謝霖宇故意用了較調侃的方式回話,不想讓吳允澄有所顧慮。
對他來說,他們家的澄澄雖然不愛出門,但真的是個值得託付一生的好孩子,如果可以擁有相伴到老的伴侶那是不錯,如果要陪伴二老一輩子也不是個問題,總而言之一切隨這孩子自己的決定。
吳允澄聽著這番話若有所思,正好吳聿言洗完澡走到客廳,他倆順便終止了這個話題。
*
隔天上班時,早在上司閃著一雙眼睛又想過來問候之前,吳允澄就先開口道好。
對方那是又驚又喜,顫抖著手拿出手機要讓吳允澄加個張齊雁的通訊帳號,一氣呵成,確保吳允澄那天無法失約。
「你好,我是吳允澄。」吳允澄看著自己因為對方允許而跳出新的對話框,扛著上司閃亮亮的視線主動傳了個訊息。
「哈囉老師──」
「歡迎老師來我們家玩哦!」
對話很快就跳了已讀,回覆也很快傳來。
吳允澄看這話有些懸,覺得自己好像踏入了陷阱。
「咦?」忍住面上驚訝的他假借備課的忙碌笑笑離開了上司的視線範圍,剛一坐下就傳了個滿頭問號的貼圖及一個疑問詞。
「嗯?阿姨沒跟你說嗎?星期日是在我家烤肉哦!」
吳允澄也是眼睜睜看著對話跳成了已讀,看完新閃入螢幕的那段話後手腳冰冷。
他不禁覺得自己真是不該烏鴉嘴,這的確就是個會見家長的場合啊!
不過吳允澄想著話已經答應,要反悔也來不及了,只能半抬起頭怨念地看了眼喜孜孜的上司,感覺到手裡手機的震動才又收回視線。
「咦?我阿姨是怎麼跟你說的?」
「……沒事,當天要再麻煩你了。」
無語的吳允澄看了又看對方的頭像,最後他嘆了一口氣,妥協了。
「啊……真是抱歉啊老師……」
不過看來對方也知道自家阿姨的德性,客客氣氣地道了歉,看他這般應對吳允澄倒也不怎麼糾結在上,改帶著輕鬆的口氣轉移了話題。
「沒事沒事。」
「也不用一直用老師叫我,感覺有點奇怪。」
吳允澄心想老師這稱呼本來就是專屬學生的,對方可不是自己的學生。
「那要怎麼叫你呢?」
聊到來了勁的人正想回覆叫名字就好,卻不料被對方早了一步回覆:
「允允?」
「澄澄?」
吳允澄看著螢幕上的稱呼呼吸一窒,竟然想像對方呼喚那兩種暱稱的聲音方式。
但沒過多久,他就十分不齒自己的想像。
也覺得──怎麼能夠不管哪種方式都會讓他耳朵發麻。
「叫名字就好……」
覺得這太過刺激的人抿著唇打了回覆,可下秒跳出的回覆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那就是澄澄囉。」
不是大哥,你這到底是哪裡悟出的結論?
吳允澄懷疑的往上翻看對話,不能理解到底為什麼會得到這個結果。
他正想著該如何扭轉對方的稱呼,學生這時湊近他的身邊問問題,結果到了晚上下班前吳允澄都沒有回覆。
已讀那麼久還回覆果然有些奇怪吧?於是吳允澄放棄繼續對話的打算,他隨手按掉對話框,坐上機車準備回家。
吳允澄不知道的是,對話那頭的那人掐準了他下班時候,特地拿起手機等待著回覆,見時間過了許久都無聲無息,盯著手機的他喃喃自語:
「不回就當你答應了哦……」
至於答應了什麼,只有張齊雁本人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