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戰爭

作者：N

　　她帶了本小說到咖啡廳消磨時間，無意間聽見隔壁兩位陌生男子的談話，並越發關心。她與兩名男子不經意眼神接觸後，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兩名男子相互點點頭，起身巧妙而隱蔽地持槍抵住她的腰間，於是她只得跟著男子們走出咖啡廳，上了一輛黑色的車。

　　「上帝不是一道靈光，而是一顆子彈。」駕車的男子說，「而所謂子彈是必須要射穿目標的。」

　　她一面留意身旁男子抵住腰間的槍一面聽著，回想起剛才在咖啡廳裡偷聽到的事情，他們應該隸屬於一個祕密宗教組織，而等下即將要去辦一件聽起來有點嚴肅的事情。

　　「無意冒犯上帝，但我想子彈原本要射穿的應該不是我。」她從後照鏡中看著駕車男子說。

　　駕車男子向她身旁的男子使眼色，槍便從她身旁移開了。車窗外的景色逐漸由商場轉變為辦公高樓，而後她發現自己正被帶往行政中心。從窗內往外看，一棟巨大的白色塔狀建築越來越靠近，她猜想那就是自己要被帶去的地方。

　　車子從塔後方的地下通道駛入，然後暫時停留在一個幾乎全黑的空間裡。忽然她感覺地面似乎在上升，而且非常快，然後便忽然停了下來。一道門打開，在強光照射之下眼前出現她難以想像的畫面：一條兩側是遼闊草原的筆直馬路。

　　她猜想這裡可能是塔的頂樓，強風正一陣陣從快速飄移的雲中傳來，照映在身上的陽光忽明忽滅。車輛在馬路上向前行駛，她逐漸可以看見路的終點：看起來像是飯店裡會出現的空中花園。

　　「上帝的意旨將妳帶到此處。」駕駛在花園旁將車停下後，轉頭對她說，「只是我們還不知道，妳這顆子彈會射在何處。」

　　「這些我沒意見。」她說，「不過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五點前可以回去，晚上有事。」

　　忽然間，她從後照鏡中看見一個未知的東西正快速靠近，然後便發現那是一個騎著摩托車的青年，引擎的聲音越來越顯明，最後「轟」的一聲從車外經過，朝花園裡面飛快駛去。

　　駕駛發出了一聲怪叫，然後快速將車啟動，朝摩托車的方向急速駕駛。輪胎行駛在草皮上打滑了，車子短暫失去重心，她壓倒在身旁的男子身上，不知不覺槍落入了她的手中，槍口朝向自己。她嚇了一跳，雙手將槍甩在半空中，身旁的男人試圖把槍抓住，但忽然一陣劇烈的碰撞，翻車了。

　　確認自己沒有受傷後，她伸手探索車窗按鈕，花了點時間開窗勉強爬了出去。駕駛座門開著裡頭沒有人，後座的男人則被困在裡面，看起來好像昏倒了。她看見落在車窗外的那把槍，考慮了一下還是撿了起來，並在花園中試圖找到出口。

　　她沿著鋪了碎石的步道走著，漸漸走進花園深處。忽然一聲槍聲響起，她本能地躲進樹叢裡，在隙縫中窺見前方有一個廣場。廣場上有那位駕駛、一位青年，還有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長髮女人。

　　一共有三座雕像圍繞著廣場，青年躲在其中一座後面，一面用手按住大腿，一面劇烈地喘息著。一輛摩托車撞在雕像上，車體扭曲變形，輪胎緩慢旋轉著。駕駛站在圓形廣場的中央，頭上流著血，持槍指著椅子上的長髮女人。

　　「出來吧。」站在廣場中央的駕駛對著空氣喊。「你若不出來，如何成就上帝的旨意？」

　　「上帝為什麼非得要結束我的生命不可呢？」青年回話。

　　駕駛立刻朝青年所在的雕像處開出一槍，青年身體緊縮了一下，露出扭曲的面部表情。躲在樹叢裡的她看著廣場上的一切，並理解到青年手上沒有可以扭轉局勢的武器。青年看起來相當絕望，但眼球不停轉動，四處搜索著。

　　「你怎麼會笨到被引過來？」長髮女人忽然喊，「你覺得他們會對我怎樣嗎？」

　　「我不知道。」青年說。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駕駛嘆了口氣，朝長髮女人的椅子旁擊發一子彈，女人發出尖叫，暫時不再說話。

　　躲在樹叢裡的她看著手上的槍，感覺有些沉重。她決定安靜地離開，卻忽然發現青年看見了自己，並露出一種相當驚訝的表情。真麻煩，她想，然後便退出樹叢繼續找路。不久後廣場的方向又傳來一次槍聲，還有女生激烈說話的聲音，但她聽不太清楚內容，接著又傳來青年的聲音，女人立即回話，聽起來像是在罵人。

　　她繼續尋找走出這座花園的出口。在那過程中她回想著在咖啡廳裡聽見的事，於是稍微理解在廣場中所發生的事情：按照那個宗教組織所說的，青年即將面對他最終的命運，但另一方面，要是青年得知這個說法，顯然也會試圖去挑戰。

　　在探索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她迷了路。她感覺自己像是走了很長的路，而遠方傳來的聲音忽大忽小，似乎自己一直在圍繞著廣場行走。花園裡每一條路就像是被設計成最終要走向廣場似的，每當她以為已逐漸遠離，無意中卻又慢慢靠近。

　　她看了看手錶，感覺有些不耐煩，於是再次撥開樹叢側身穿入，試圖看清此刻廣場的情況。她發現駕駛與青年正在廣場上扭打著，同時也發現廣場後方的懸崖邊，有一個看起來像是空中電梯的玻璃設施。

　　「終於到了最後了！」駕駛喊著。他持槍的手被青年抓住，但槍口仍逐漸朝向青年。

　　「等著瞧吧！」青年側身壓制住駕駛，兩人倒在地上。

　　躲在樹叢裡的她本能地蹲了下來，然後聽見「轟」的一聲，伴隨著長髮女人的尖叫。她再次窺視廣場：駕駛與青年在地上持續扭打著，而長髮女人似乎也沒受傷。不知不覺中，槍從打鬥中掉了出去，駕駛與青年四肢糾纏在一起，試圖搶奪那把槍，卻不小心將它踢得更遠。在一旁的長髮的女人也側身連同椅子倒下，以奇怪的姿勢扭動身軀朝槍的方向前進。

　　好時機，她想，然後便從樹叢中走出，朝廣場後方的電梯快步前進。經過那三人的時候，她稍微放慢腳步，駕駛與青年暫時停下了扭打，而綁在椅子上的長髮女人也停下了爬行。所有人看著她。

　　她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透明的玻璃門便朝向兩邊緩緩張開。廣場上的人對她說了一些話，她沒回應，把槍放在地上後便進入電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