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落定尘埃（九）

凌洛端着火铳，定定立在那里。脑海中又是一片空白了，仿佛那里原来就是虚空似的。她下意识接过簿册，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顾尘却有些解脱，他不用再畏缩下去了。他艰难的把手放到自己嘴边，像是在自己指尖亲吻一下，又掌心向上，想要把那吻送向凌洛。那手掌颤抖着，终于在半空中骤停，无力的落了下去，整个人目光涣散，再没了生息。

凌洛呆滞的望望顾尘，望望文昌浩。又是一声滚雷乍起，提醒着她这是冷冰冰的现实。心神刹那间回缓过来，她抱住顾尘，徒劳的为他包扎伤口，复苏心肺，终究是斯人已逝，无力回天了。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凌洛颓然坐倒在地上，望着身旁如熟睡一般的顾尘，喃喃自语着。她翻开簿册，阅读起那些已经有些熟悉的字迹。顾尘的调查与疑惑，文昌浩的阴谋与算计，终于全景一般展现在自己面前。

澄澈的水珠划过脸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凌洛红着眼圈，望着顾尘，心里有个声音轻轻响起：“笨蛋啊……为什么不给早我看啊……”

在翻过几页，凌洛找到了答案。

那是些心情随笔一样的文字，很直白，也很简短。它们横七竖八的写在工作内容四外的空白上，稚嫩得有些可爱：

“今天我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啦！！！”

“哈哈，凌洛！我知道你的名字啦！”

“被她误会了……难过……”

“她会喜欢我么？”

“她烦我了……我好笨……”

“不表白就不会被拒绝吧。”

……

凌洛看着看着，心碎的感觉莫名翻涌上来，眼泪终于抑止不住，决堤而出。她整理下这间门面，把顾尘抱在马上，带上门，牵马出巷，行进在雨中空荡荡的街道上。

天彻底黑了，那雨下得更紧了。

顾尘原来这般爱着自己啊……一路之上，凌洛默默想着。与顾尘相识以来的桩桩件件，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凌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多么迟钝：她早该知道的，顾尘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啊！自己的选择，哪怕是错的，顾尘也在帮忙；自己要做的事，顾尘都准备在先；但凡稍有危险，都是顾尘顶在自己之前……

那自己对顾尘呢？

凌家的宅邸就在眼前了。凌洛把顾尘安葬在这儿的院落里。

她来到楼梯口，那是最后一次见到韩笑的地方，眼前心中却全是顾尘的影子。

“韩笑啊，你的仇，我报了……”凌洛蹲跪在那里，轻柔说道。

“只是这代价太大了。”仿佛有另一个声音传来，那是顾尘的。

凌洛茫然四顾，恍惚间，顾尘的身影仿佛就在门外。她颤声呼唤着，可那身影却笑着摆摆手，隐没在雨幕中，再不复见了。

顾尘已经不在了。和顾尘是在这里初见的，也在这里道别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