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埋葬
那日分別之後,傅彥平始終未再去宋絮菲住處找過她。他不希望被認為是糾纏不清的恐怖情人。「或許分開一陣子是好的吧?」他自欺欺人地這樣想著。實際上他此後走在路上總是有點神經兮兮,他會留意是否再度遇見她,但是留意的目的卻是為了避開她,避開那種無言的尷尬。不知是否宋絮菲也是同樣的想法,此後兩人好一段時間真的是你沒見到我,我也沒見到你。大二了,也沒有英文課好上,不像大一時起碼會在上英文課時知道對方就在隔壁。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下去。傅彥平的大二比大一時更忙。他不再見到她。其實她就在這法學院裡上課,只是傅彥平始終不刻意去尋。時間一久,傅彥平越來越覺得她像是一個褪去的影子,一個自己迴避的魅影。
冬去春來,轉眼又過了夏天,升上了大三,又迎來了一個新的秋天。大度山上的秋天對傅彥平來說總是有種特別的感覺。又是新的面孔,新的活力,是新的學期的開始,也是新的想像的開始,渾像兩年前自己入學當新生的時節。
傅彥平沒再搬遷,他仍舊住在原來的租屋處。床底下有箱東西是他一直未曾丟掉的舊物,那是兩人交往以來累積的宋絮菲的來信。一年來他未曾再去碰這箱信件。他留著這箱東西不知如何處理。想留,這段感情早已不在,留有何用?想丟,好歹是個紀念,這裡面承載了又深又重的珍貴的初戀感情,終是捨不得。
秋風又起,辯論賽、東海湖,兩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他不想老是躱著心中的那個魅影,這一天,他決定挺身面對。一次,只要見一次就好,說不定她也已經放下過去,起碼可以坦然相對,總好過哪天在路上巧遇的尷尬。
她還住在那裡嗎?這天下午傅彥平忐忑地走到了那棟學生出租套房大樓。同樣的電鈴,同樣等著他。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按將下去。電鈴響了幾聲,每響一聲傅彥平都想逃跑。終於有人拿起話筒。「喂,絮菲嗎?我是......我是傅彥平。」對方沈默了幾秒,什麼話也沒說,電鎖打開了。傅彥平入內,拾級而上。剛到二、三樓間的樓梯轉角,一抬頭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出現在三樓樓梯口,冷淡而沒有表情。
傅彥平故作鎮定,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還好嗎?」宋絮菲居高臨下,冷然的看著他:「對不起,現在成績對我很重要。我們以後不必再見面了。」說完轉身離開,留下傅彥平一人傻在當地。
一瞬間諸多情緒湧上傅彥平心頭:羞愧、悔恨、無奈、傷感、憤怒......。他轉過身,舉步下樓。每一步都在嘲弄著他今天的白痴舉動。
六神無主、行屍走肉地回到了自己住處。傅彥平看著那箱濃情蜜意的、過期的情書,他告訴自己,這一切真的都結束了,從今以後,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自虛空來,一切也將返回虛空。他到樓下問店家借了個金爐,把一箱情書,附帶兩人的合照、她送他的高中時期的照片,全部一股腦燒了個乾淨。人死後總是要入殮火化的,情書也是,這樣浮棺放著意義何在?看著宋絮菲高中時期拍的英挺清秀的放大大頭照一寸一寸地起泡,一寸一寸地被吞噬在火焰裡,傅彥平百感交集。或許這是他所做的最後一件正確的事吧?(完/明日上傳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