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站在高樓,跳下去的那一刻,腦中是空白的。
我閉著眼,世界是一片黑暗。風在我每一吋肌膚上亂竄。
「不要!」突然有人大喊,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抓得很狠,很用力,很痛。
我睜開眼,看見我自己。是我抓住了我。
「不要跳。」我說:「拜託,你會後悔。」我想將我拉上來,但費了好大的勁仍動彈不得。我抓著我就這麼懸掛著。
「你是誰?」
「我就是你呀!我從未來穿越過來阻止你。」是呀,是阻止我自己。
「不要阻止我!我想死。」掛在深淵的我哭著大喊:「都沒有人愛我!我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
「胡說!媽媽跟爸爸都愛呀。我掉下去後沒死,成了植物人,媽媽每天都為我翻身,忍著哭泣陪著我,夜晚爸爸下班後,讓媽媽回家休息,他都睡在病床旁的沙發床也陪著我。 那些生命中的過客、萍水相逢的人不愛我,就讓他們走吧,放過自己吧。別為了符合別人或社會的期待而過度要求自己,沒有人是完美的。 更別想依靠外界或別人帶給自己快樂,只有自己能讓自己開心起來。 唯有珍惜自己,愛自己之後,才能擁抱自己,認識與肯定自己的獨特性與價值,而不會被外在所影響。」
「你說的這些誰不懂呀!我也很想振作精神呀,可是,就是提不起勁,連呼吸都好困難。」
「就是生病了呀,老高不是有說嗎,最近有研究說憂鬱症可能是病毒引起的,就跟得了流感一樣,雖然還沒特效藥,但可以先去看精神科,沒什麼好怕的,只要踏出一步,伸出手,一定會有人抓住你的。」
「說的簡單。」我看見我露出不可置否的表情。真的挺討厭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難道你連自己都不相信?」說完這句話,我的力量也到達了極限,從頂樓往下望,樓下聚集了好多觀看的人,消防人員早已來到現場,拉起了封鎖線,還放置了氣墊,頂樓門外也有人正破門而入,「我快頂不住了,快點抓緊我,憑自己的力量爬上來!」我對我大喊。
我看著我猶豫了兩秒,便用另一隻懸空的手抓住自己的雙手,準備爬上去,沒想到,我倆的力氣都已用盡,一下子,我倆都掉了下來。
只聽見眾人的驚呼與尖叫。
「我不想死呀。」我大喊。我趕緊抱住了我,「別怕!有我呢!記住,生命只有一次,非常珍貴的。」說完,我轉個身子讓自己先落到了氣墊上。
「他流眼淚了?手指頭在動!」
「去找醫生。」
我睜開眼,驚恐地喘氣,發現自己躺在病床,身上除了有點滴,還插著鼻胃管與尿管。媽媽抱著我大哭,爸爸也激動地流著眼淚。我第一次看見爸爸哭,他的頭髮全白了。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他小聲地叨念著,轉過身默默地拭淚。
---完---
後話:
每當周遭有朋友陷入憂傷時,我都會熱心地陪伴或開導對方,但是,漸漸地我發現自己根本是無足輕重,有的時候,所說的關心話語甚至會一直被對方反駁。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的說話方式或關心方法有問題,後來,我才發現,對方根本就陷入了一個環,無限地循環著自己的憂傷。 也許,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吧?我這樣想。 小說的靈感也是從此而來。
當然,我也曾想自殺。 國中高中的時候,我天天都在腦海中幻想著從摩托車後座往後栽,或是衝到馬路上給車撞。那時候只是想,為什麼每天都要考試,每天都要讀書,為什麼不能飛翔,到處去冒險。(沒錯,小屁孩一個) 不過,我始終沒這麼做過,理由很簡單,即使每天都會遇到狗屁倒灶的倒楣事,但也會有好事發生,一點美味的食物,一個小小的笑容,一句讚美,一片金黃色至美的陽光灑落在身上……
只要每天發現一點點小小的幸福,就能得到正面的能量。
唯有自己能帶給自己快樂,依靠外在的刺激終究也會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