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住在偏僻的鄉下,老家在峨眉鄉七星村,快到「耕野月眉」前,右邊有一條上坡路,上去有一片小台地,就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我承襲了客家小孩害羞、憨厚、耿直的個性,每次遇到陌生人來訪,就躲到屋後的柑橘園裡,我的童年,是很鄉土的,灌蟋蟀、挖蚯蚓、釣魚、爬樹、釣青蛙…就是我童年生活的全部,那一片台地除了孕育我長大成人,還留有我滿滿的回憶…
每年三月天,我會回家掃墓,看到凋零的老厝,荒蕪的果園,心理著實像那一片殘垣斷壁的「老家」,每次回鄉,不只是近鄉情怯,更令我觸景傷情,年少時意氣風發的離家開創人生,年老還鄉卻是步履蹣跚,老態龍鍾……
在我小學六年級時,父親蓋新厝,順便建了一個水池,原本養了許多的「鱉」,鱉又稱甲魚,是很補的中藥材,小時候每逢下雨天,我們兄弟姐妹六人就要到山上檢「蝸牛」,用來餵養這幾百隻的鱉,他們屬於肉食動物,而且食量很大,後來父親就請附近的小孩幫忙撿拾,再付些走路工給他們,我們家就成了鄉里的「蝸牛之家」了!
父親是日據時代的宜蘭農專畢業,所以對各項農漁養殖業都很在行,家裡也養過牛羊,種過各種水果,茶葉,印象中我們家還種過棉花呢!
我的父親也算是地方上的仕紳,平日騎著一輛進口的重型機車,像飆車族一樣,呼嘯而過,有時候我會坐著爸爸的機車上學,我的同學們常跟在機車後面奔跑,嘴裡學著機車的聲音,蒲蒲蒲….的呼喊著,這時候我就會回過頭來對著他們笑,還會跟他們揮揮手,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向他們示威。
阿爸喜歡打麻將,他常在阿水叔(鄉里衛生所主任)家摸幾圈,有輸有贏,我從很小的時候,爸爸就載著我去打麻將,我經常拿一個牛奶罐坐在旁邊,只要有人自摸,我就可以吃紅,所以從小就喜歡到阿水歐吉桑家,他們家也有兩個小男生,所以我也不愁會無聊。
轉眼間,幾十年過去了,自己也從年少時有點驕傲,到年老時有點自卑,在人生的轉折點上,時常無端的憶起許多往事,生命中所有的記憶,都像是顯影劑一樣,不斷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們一生追尋著心目中幸福的青鳥,但所得到的往往只是幾根零零落落的羽毛…一生的盼望,就像老家園子裡那一堆飄零的落花,或許心中仍有些許的不甘,也只能輕輕地放下,以免驚擾了我身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