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尋人啟事

方茜和洪紫嵐驚訝和困惑的目光同時投向李語。李語無奈地點頭。

洪紫嵐沒讓李語接著解釋，即緊張地問：「是因為我們吵架的事？」

李語翻了一白眼，「怎麼可能！我只是想試一試能不能透過這個方法找到孖煙筒，儘管可能性不大，但現在也不需要了，其實馬彥彤一直都在這兒！」

尖叫聲此起彼落，刺破了牆壁，掩蓋了車外熱鬧的大自然交響曲。李語緊捂住耳朵，撇著嘴，一臉淡定地盯著兩個發了瘋的人像屁股長了釘似的在狹隘的包廂裡來來回回。

「你說甚麼？孖煙筒也在這兒？」洪紫嵐緊抓著李語的手臂，再次確認道。

「嗯，可是……」李語吃痛地掙脫了洪紫嵐強而有力的手勁，想繼續說些甚麼，話溜到嘴邊卻往肚子裡吞了。「我們還是先去找她吧！」憶起昨晚與馬彥彤一番莫名其妙的對話，李語覺得有些事情自己未必能講得清楚，特別是馬彥彤說自己從頭到尾不知道冒險任務這件事，讓李語不寒而慄。

李語帶著心情激動的方茜和洪紫嵐走到隔壁的車廂，停在中間的一個包廂門前。

「甚麼？原來孖煙筒一直就住在我們旁邊而已！我們居然沒碰見過？」洪紫嵐不禁大聲嚷道。身旁路過的乘客們及乘務員均用奇怪的目光打量這三位行為怪異的女人。

李語輕輕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十多歲的年輕俄國女孩。

三人同時朝包廂內望去。除了女孩，裡面還坐著三個陌生的人，一位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一位打扮樸素的女人和一位比女孩年紀再小幾歲的男孩。他們都是俄國面孔，棕色且深邃的瞳孔發出茫然的目光，落在門外的三人身上。

李語用流利的英語，禮貌地問這裡是不是也住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亞洲女人，女孩顯然聽不懂英語，不知所措地比手畫腳，此時身後的男人站了起來，頭一下子幾乎頂到天花，表情凶神惡煞，走近門口。一臉羞澀的女孩從男人的腋下竄回裡面去了。

三個弱質纖纖的女人嚇得不敢亂動，擠出不失禮貌的微笑，偷偷交換了個默契的眼色。若發生甚麼危險，記得不顧一切地逃跑！

男人深棕色的眸珠快速滾動，打量著三個陌生的女人。一直被兩個損友推在最前面的李語，佯裝輕鬆鎮定的眼神近距離地對上這噬人的目光，背脊不禁滲出冷汗。

高大威武的男人一開口，三人一直往後退的腳跟才停止挪動。

男人用不擅長的英語，禮貌地問她們在找誰。

她們再問了一次，男人說沒見過，這兒只住了他的家人，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李語滿臉詫異，頓然講不出話。她朝門上的房間號碼一瞥，確認自己沒有搞錯，昨晚馬彥彤肯定是從這一個房間出來的。

儘管視線被壯碩的身體遮擋了一大部分，方茜和洪紫嵐的眼睛依然鍥而不捨地尋找縫隙，揪著裡面不放。四張床上放了一些書和玩具，還有一些不會是馬彥彤的衣物，整個房間嗅不到一絲屬於馬彥彤的味道。

房內的小男孩被幾個莫名其妙的阿姨嚇壞了，跑到媽媽的懷裡。女人撫摸著男孩的頭髮，貼在耳邊溫柔地安撫著。

男人見她們一副不相信、不願意離開的模樣，特地從背包裡掏出四張車票，證明他們由前天下午上了火車之後，一直住在這四人包廂。

沉默了良久的女人也突然補充道，這兩天從來沒有其他人進來過，才讓李語幾人不得不死心地離開。

佇立在車廂走廊中央，倚在搖晃的車身，凝視著一扇扇缺乏溫度的門，顧不上路過的人丟來的奇異目光，三人瞬間感到徬徨無助。

「你確定，孖煙筒住在這節車廂？我們把這裡所有的門都敲過了……」雖然方茜知道李語的記性很好，不然讀書不會經常名列前茅，但仍然忍不住懷疑。

「嗯。我不會記錯的，在我們的包廂出來後往右走、隔壁的車廂。」李語在腦海裡大概重溫了半夜的情景一百遍，敢肯定自己的記性不會在僅僅睡了一覺之後變差。

「孖煙筒的電話依舊打不通，給她傳訊息同樣是未讀未回！跟之前一樣，找不到人啊！」洪紫嵐放下手機，激動地埋怨道。

「說不定我們要在火車上張貼尋人啟事了！」

李語嘆了一口氣，陷入了偵探模式的思考。

如果馬彥彤又一次躲開、失蹤，目的是甚麼呢？李語清晰記得馬彥彤在火車上偶遇自己時燦爛的笑容、聽不懂「冒險任務」時懵懂的樣子，那為甚麼不和大家重逢團聚？這樣是否代表了馬彥彤真的在撒謊、演戲，旅行的確是她策劃的，在旅行未結束前，因某種原因或苦衷，她不負責任地避開朋友，不願意露面，而在意料之外的碰面當下，為了不被拆穿，不得已裝作甚麼都不知道？

這……還是馬彥彤嗎？根本丁點兒都不像馬彥彤！

李語崩潰地扶著額，身體彷彿被外面的太陽直曬，水分抽乾，發熱發燙。

方茜和洪紫嵐攙著李語回到房間，給她倒了一杯水。

「你會不會是在作夢？」洪紫嵐直勾勾地盯著李語，揣測道。

李語先是一驚，及後不吭一聲地喝下一口水。

「也不是不可能吧。你說昨晚睡不著，所以出去走廊走走，凌晨時分遇見孖煙筒起床去洗手間，可是等不到她回來，你因為太睏，就回來睡覺了，對吧？」洪紫嵐捋了一下過程順序。

見李語不反駁，洪紫嵐繼續講：「因為你太累太睏了，所以才作了這樣的夢？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太想念孖煙筒了……」

夢嗎？李語不禁暗忖著。是夢的話，會不會太真實了？李語記得緊抱著馬彥彤時，雙手觸碰到馬彥彤身體的溫度，鼻子嗅得到馬彥彤頭髮裡散發出的洗髮水香味，胸口能感受到同樣激動、興奮的心跳。

「鯉魚，你覺得呢？」方茜的大眼睛閃著疑慮的光芒。

「與其說這是一個夢，不如說是我得了妄想症了吧。」李語苦笑道，堅定的心漸漸搖擺不定。

方茜和洪紫嵐聽後，交換了個眼神。

「而且，馬彥彤對我說，她不曉得『冒險任務』的事。」

「甚麼？」方茜和洪紫嵐不約而同地大喊了出來。

「嗯。她還說，她是一個人來旅行的，沒想到會碰到我，對於我們都在這兒覺得不可思議，非常驚喜。」

「一個人來旅行？為甚麼？而且不是她安排我們來的話，那會是誰？」洪紫嵐和方茜頓時感到惶惶不安。

「我沒來得及問她為甚麼，當時我聽到也很慌亂！我還問她之前為甚麼要躲開我們、不和我們聯繫，她一臉懵然，反而反問我原因！」

「孖煙筒在撒謊嗎？」方茜拽著李語的手臂，渴望的眼神索求著答案。

「不像，但不是的話，其實更可怕！」李語寧願相信馬彥彤在她面前演戲。

「天啊！太多資訊了，一時間消化不了！」洪紫嵐開始在包廂裡來回踱步。

「我覺得事有蹊蹺……」方茜陰著臉，語氣嚴肅。

「我本來想一起去找馬彥彤，我們當面對質，可是現在人又不見了！」

「要不我們再找一找？我剛才看了看貼在車裡的時間表，從凌晨到現在火車並沒有停過站。如果鯉魚凌晨時分見過孖煙筒，那麼孖煙筒現在應該還在這列火車上。反正火車沒多大，我們三人分頭行事，將火車徹底搜一遍，看能不能找到孖煙筒！」方茜連忙提議道。

「好！」洪紫嵐擺出臨危受命、情緒激昂的樣子，「而且我們必須盡快，今天下午火車就會到達伊爾庫茨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