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盯電腦很久,因為一件過去的疏漏,得及時處理,電腦白痴的我深怕訛誤,又請任教班的小老師協助。我們各在手機一邊,就著那頻率不穩定而擾動的聲量,有一搭沒一句地交談,後來手機停擺,改用電子信箱。
我把測試的試題寄給她,她撥冗協助我,回覆我是否收到。
我個性急,最近遠距較學又得用另類的方式結算總成績,前幾日收拾別人的爛攤子,只要大白天外出都讓我心生不安,於是心船擺動不定,擺動不定則生怨懟,怨懟時不知口氣是否有刺,就刺進他人的心房中。
因此我是否刺進小老師的心房裡。
昨天災難解除,我向她道謝,感激她陪伴,我順便問是否口氣傷害了她,幸好她答曰沒有。
完成工作,整個人的精神癱瘓了一半,洗澡、轉開電視,頻道無趣。雙眼發呆,開始有個聲音自責自己,比方,怎麼會犯這種錯,過去的我重心是否放錯地方?過於關心他人,或心思在書寫上。
動作放慢,不想快,時間很快超越十一點十二點,我知道朋友都睡了,他們一定猜不到今天的我竟然是夜貓子,確然前幾日九點的我已然暈頭轉向,不再有力量,而昨日也許藍光衝擊過久,我抵達隔日的邊境。
傳訊騷擾他們,因為開電腦寫幾個字都好懶。我開始想為什麼有人能樂此不疲的工作,我們名為工作狂的那些人,動力是什麼?著迷。後來我用著迷這個字眼。
忙忙忙或盲茫,究竟是為了公眾的利益,還是為了自尊而奮鬥,又或者權力地位?
我昨晚發現自己無法將時間、精力、體能當柴,燒進工作的爐灶。因為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但今早醒來看看昨晚自己幾近熬夜的要填補疏漏的過錯時,我認為那恐怕是責任心,當責任心在號召你,集結所有的能耐去抵達標竿時,就會義無反顧地去做,我指的是工作。我想我就是那樣的人,可能月亮處女作祟。
兩三日沒抄寫金剛經,昨日心神不安,念誦久違的普門品祈求災疫中救難與受苦往生的大菩薩,能得到觀音的護持。然後坐在書桌前抄經,抄經過程中,心思真的緩緩沉澱。
在動盪時刻念誦普門品,是對神祈的呼求,求她再開慈悲,求她再為人間流淚,如果真的有命定中的,必然得捨生,必然得看清人性、鍛鍊超越生死的境界,我當求她緩慢諭示,因為一切苦難已然足夠。
昨重讀筆記,東正教耶穌受難,是讓人們看見耶穌的轉變,藉由耶穌的轉變,人也可以跟著轉變,如果大疫時期看見確診、暴斃,我們是否也以此感受:能暫且活著該當有所轉變,便該當慈悲,如聖母愛聖子。
藉由誦讀普門品,昨晚的我竟是抒情的姿態,幾次流淚。祈求天地的綠度母感應。
至於昨晚的金剛經,沉澱之因是:「你認為人在修行阿那含時會不會預先思念自己已得聲聞第三果時?」須菩提言:「不也」。在文字的世界裡我有所欲求,偶爾希望自己可以跟典範人物(最近是約翰齊佛,短篇小說作家)一樣,但豈是易事?於是卡住的石頭有時害怕滾動了,或如魚蝦困險灘尋求脫身方法。但佛經的這句話安頓了我。
然而此心是否真安頓?如果真安頓,今早又為何情緒一來,湧上諸多感慨。
然而戰利品到了,西班牙蜂蜜兩罐、生理醫學談克林姆藝術、片斷人間,還有公平交易巧克力。太愛買了,往好處看,咖啡帶我環遊世界,喝著寮國味兒涓滴滲透舌根的隱隱約約的青草兒韻律,最後回甘如毛筆的一筆勾勒,美人的回眸一笑。
我在繭居中用味蕾環遊世界,在小宅裡想像外頭赤焰的可能性,寮國農人辛勞栽種收成的咖啡豆,我總懷疑裡頭含戴他們的汗珠,但我充分感激,這杯咖啡的顏色是堅毅的。
然後是捐贈的粽子,希望在接下來的連假中能送到貧困的家庭,希望他們一嘗過節的喜悅,雖然我並不知道大疫時期志工是否還會如期為善?但這是我清晨想到的另種快樂。只是自己倒是沒粽子可吃,歸鄉路遠,過去不曾過節吃粽,深怕體重太難堪,如今卻思思念念,人心難測,越難獲致竟是越渴望。想想真令我譏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