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陰雨我還是出門,新書在學校召喚我。
抵達,新書封面漾著細緻的印刷,我用手撫摸,簇新感。借了許多散文,有旅行的如舒國治,有黃信恩的十二元高雄旅行,還有幾本長篇小說。這日子宅居,在罐頭裡,前幾日真的快悶出病,是真的快過期發霉,快被思鄉之情壓制得無從喘息,承認自己是弱者,聽流行歌曲縹緲嗓音,哭腔氾濫,追著歌者我也尾隨唱和,在房間裡到處陰霾到處溼濡,烘乾機烘也烘不盡的鹹味道,最終便不清楚是窗外雨水的悄聲,還是自己內裡的。
確實我幾次濕度爆滿,遂把窗戶關上,嗅覺敏感起來,溝渠的醜惡從一樓傳遞上,加重心理負擔。整天我用小鍋釜熱些食物,它盛裝沸騰的情緒到處噴濺,我兩三天就趴伏地上抹地,餐巾紙用得兇,但付諸流水似的,依舊無用於溼答答的這天候。
朋友送些芒果來,金黃色,甜滋味,是夏季聖品,在日本是高價的猶如琉璃,然而黃澄澄陽光般的遍撒,反倒讓我思及秋季的橘,而且要是桶柑,因為桶柑性溫熱,女孩子服用後不會感覺冷
(以上他如是說,去年秋季也就給我了幾顆,他是地母滋養出來的善意者,總是給我甜濃厚重的果物)如今芒果亦然。
於是我的心就長出翅膀,飛出了窗框,抖掉渾身負重強烈的濕氣,一身輕盈盈的。
開始正常化,眼淚乾涸,慢慢地從哀歌中爬出來,走起來,跑步著,而後慢慢能再日行萬步,慢慢感覺日子的調性如此,已然習慣了,既然,是綿延不絕的恰若青草蔓生蔓長,那也只好習慣雜亂的新綠。
書籍成堆成壘,發現一本本如珍寶珠玉,每本都有作者的魂魄,抑揚聲腔各異,原來花花世界可以濃縮在創作工法裡,開出各自的奇葩。還有自己買的小說,等待我讀完,我私藏的不可中斷,因為中斷了就會如迷途羔羊,很難再度銜接情節。
今天涎著想吃麵包塗花生醬,原本想去山崎挑麵包的,只是後來在棉花田看見八折品,懶得遺留那麼多的足跡,深怕一不小心與病毒擦身而過,於是就在棉花田買了想買的。都是高熱量。肚腹繼續癡長,努力節制。
今日好些,開始料想何時再用鍋釜煮些熱食,蒸煮麵似乎是不錯的選擇,而後加些海鮮、肉片贈給送我芒果的他,回禮,心意,因為我剛從地獄回來,是他閃現的身影讓我從地獄回來。
於是暫且把思鄉之情覆蓋住了,按耐住了,否則,母親也在問:妳何時返家?
我如今在這裡宅居,經過周末晝夜終於停止情緒的消耗,但恐懼的是,那份想家的心情不知何時又會浪湧。只是慢慢習慣這樣的日子了,與書廝磨,偶爾看些戀愛的日劇,慢慢地也許等待秋天到臨,有熱燙的栗子可食,有桂花可聞,有月餅可吃時,也許就是歡聚的兆頭了。也許。
有時早晨去便利商店買咖啡,聽店員隨意聊,那樣的世界是鏡子裡的了,比書本中的更弔詭更精采。我有時慷慨聽聞多不作批判,沒什麼好多說的,因為眼前此人是善良者,決不會傷害到他人。
天光很快敞亮,我也就繼續返家繼續地封鎖自己。
這樣的日常時而被吃美食的慾望打破,或者為了想借閱的書,或者領收宅配的美妝品,總因為生活的日用而必須出走。這樣很好,因為才有真確生活的感受。雖然,每次我都只是街衢閃現的身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