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28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咬了一口的蛋糕

    「小安迪現在不說話了。」
    稻草人放下手上的大斧回頭看向說話的女性,女性望著遠方喃喃道:「他好安靜,安靜的坐在位子上,安靜地看著前方。」
    以往總是活潑亂跳的小靈魂此時安靜的像躺在棺木裡的屍體,除了眼睛會眨之外已無太多反應。
    「覺得寂寞了?」 女性靈魂搖頭,「有一天我也會忘記寂寞。」然後就會像小安迪一樣安靜地一個人坐在那兒。
    稻草人看著女性靈魂半晌,放任她沉浸於自己的世界。
    墓園裡很吵也很安靜。
    人間的聲音在白天響起,可能是開心可能是悲傷,而這世界的居民則安靜的坐在位子上看著曾經的孩子、愛人、朋友在面前或哭或笑。
    隨後稻草人掏出手札看了看,差點忘記今天有新訪客。
    拍拍手上的灰塵,他走向一間破爛小屋,小屋隱藏在墓碑與泥土之間,白色掉漆木門之後是扭曲又窄小的樓梯,樓梯往地底延伸看起來既恐怖又像通往另一個世界。入口放著幾個骷顱頭,有爸爸、媽媽跟兩個孩子。
    「我回來了。」他朝著白森森的骨頭道,「新訪客的行李應該已經寄到了吧。」
    原本空蕩蕩的地板疊了幾個由木板釘成的舊箱子,只不過應該完整的箱子居然有被人撬開的痕跡。
    「這個蛋糕很好吃呢。」某個聲音從小樓梯優雅走上來,聲音的主人叼著叉子手上端了一盤看起來很美味的糕點。
    稻草人一箭步上前搶走考爾比手上的盤子,可惜盤子裡的糕點已經掃了大半,「你都做了什麼好事!喔該死的,新房客的東西你居然亂翻!」還給我吃起蛋糕! 鮮少動怒的稻草人只覺得心頭似乎冒出火花,連身上的稻草都要燒起。
    「因為看起來很好吃啊。」 語氣輕鬆自在,顯然蝙蝠一點悔意都沒有還樂呵呵地稱讚美味可口的蛋糕。
    稻草人瞪了一眼,「現在該怎麼辦。」
    「用我的幻覺如何?」考爾比晃著身體,弄了個鬥雞眼,「讓他看到一個完整的甜點。」
    「你的幻覺只對人類有效,請允許我再次強調,我這裡的房客都是亡靈。」
    「哇喔,那真是太糟糕了。」
    「為何你的聲音一點都聽不出悔意!」 正當稻草人因為考爾比無賴行徑而懊惱時,新訪客準時到訪。
    那是一個約三十出頭的男性,本該闖出一片自己事業的階段如今卻站在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王爾德先生?」稻草人翻出入住手札,不確定地問。
    手札上的死因紀錄為,工作過度而暴斃。
    「難怪糕點這麼好吃。」考爾比湊過去不痛不癢的說,然後被稻草人瞪回去,這蝙蝠的嘴真是越來越壞了。
    男性靈魂聞言,露出善意微笑,「是的,我就是王爾德。」
    「抱歉王爾德先生,我剛在整理你的行李還沒想好該把你歸類在哪一區。」
    「我有行李?」王爾德詫異地睜大眼睛。
    「一份報紙跟一盤……吃剩的糕點。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友人會這樣亂翻你的東西。」
    王爾德看到考爾比手上被掃了大半的糕點,很快就認出那是生前他最常做的蛋糕。「沒關係,能被吃這個蛋糕才有意義。對了,我做的蛋糕好吃嗎?」
    「你怎麼知道蛋糕是你做的。」考爾比說道,「說不定這不是你做的蛋糕呢。」
    稻草人這回終於沒忍住把手邊大斧往管不住嘴巴的蝙蝠那砸去,蝙蝠沒砸成卻砸壞了自家的大門,斑駁白色大門搖搖欲墜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說的是實話,現在都講求眼見為憑。」對於造成別人工作困擾,蝙蝠仍沒有絲毫悔意。
    「別胡鬧!」 稻草人疲累的揉著眼睛,今天的考爾比與以往相比更難以捉摸。
    王爾德點頭,顯然他並不怎麼在意考爾比的行為,「當然可以,只要有材料跟廚房我可以再做一個。」
    「沒問題,廚房是吧,這個屋子雖然小但恰好有廚房跟這個你需要的食材。」蝙蝠熱絡的像是在說自己家,一邊招呼一邊推著人。
    「站那幹什麼,走啦。」稻草人回神,發現男性靈魂跟考爾比已經進房,他搔著難看的蕪菁頭呢喃著,「真的該找一天換門鎖。」把這該死的蝙蝠鎖在外面。
    一旁骷顱頭發出咯咯地笑聲,像是在笑他的心軟又像是在笑考爾比的熱情。
    屋子裡的樓梯很窄很難走,兩側牆壁因為潮溼摸起來略為冰涼,起不了太大作用的鵝黃燈泡就掛在昏暗的通道上,明明走道如此狹小但廚房跟其他生活空間卻意想不到的大,更讓王爾德驚訝的是廚房裡的食材十分齊全。
    「別驚訝,這個屋子的主人都不好好吃飯,所以熱情又善良的我自然擔起別讓他餓死的責任了。」
    「這些材料都很高級呢。」牛油、砂糖、麵粉……甜點師出身的他看得出這些食材都是上等貨。
    「高級嗎?」考爾比聳肩,「反正我只管買。」
    男性靈魂突然有點同情站在一旁的稻草人,而被同情的稻草人則渾然不覺只是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問道:「王爾德先生你當初是怎麼死的?」人間一般不會開啟死亡話題,但在這裡輕鬆得像是在問-嘿你怎麼來了。
    稻草人翻著手札,「入住紀錄上記載著你是因為疲勞而暴斃。」
    「我把我的時間都花在蛋糕上,或許太認真所以沒發現身體已經撐不住。」不知何時奧斯卡整理出需要的材料一邊篩麵粉一邊回道,「雖然店裡的生意不錯,但我覺得我做的蛋糕糟糕透了。」所以他才會日復一日地重複著做蛋糕。
    「我覺得很好吃。」考爾比掛在椅子上,慵懶又隨興地翹著腳,「沒你說的這麼糟。」
    「但我母親做的更好吃。她從從烤箱拿出來的蛋糕總是閃閃發亮,放入嘴巴時還有股說不出的幸福感。但之後蛋糕的味道變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而言之,變得沒有以前那樣好吃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稻草人頓了頓,「我是指味道變了這件事。」
    「什麼時候呢,好像是在某個萬聖節,我回家後看到桌上有兩塊一大一小的眼珠子蛋糕,你知道的,就是那種騙小孩的蛋糕,假裝很恐怖但全是巧克力跟糖霜做成的糕點。我拿了比較大塊的蛋糕,原本以為很美味沒想到吃起來卻沒有想像中的美好。好像是從那時候變了吧,為了找回那時的味道我才成為甜點師。」
    「你今天要做的是什麼蛋糕?」考爾比沒頭沒尾的問。
    「巧克力,有點苦的巧克力蛋糕。」奧斯卡正將巧克力化開,盆子裡的巧克力隨著攪拌棒畫出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漩渦,濃郁的甜美香氣繚繞在死氣沉沉的墓園裡,既突兀又迷人。
    「看起來很棒。」稻草人湊過去。「如果說糕點代表你執著的味道,但報紙呢,你的行李還有一份報紙。」
    他喜歡聽這些故事-那些亡者帶下來的故事,彷彿聽著這些故事可以為寂靜的世界帶來一絲溫度。
    這裡的一切都是冷的,新來的訪客也會隨著時間而安靜,唯獨那隻喋喋不休的蝙蝠不曾改變。 「報紙不是我的。」王爾德想了想,一邊將麵糊與巧克力半在一起,有點濃稠有點噁心,「我沒有收集報紙的習慣。」
    上次那名女性也是這樣說,稻草人忍不住想,他們看著很重要的東西卻說這個不是自己所有。 那些都是被強迫遺忘的事物,生前強迫自己忘記,因為忘記某些事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每個靈魂都有一個生前最重要的東西,那東西可能是執著的事物,可能是生前最後抓住的東西,如果糕點代表的是你追尋的味道,那這份報紙呢?上面的日期是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一號,這天是什麼重要節日嗎?」
    考爾比從椅子上起身,繞到稻草人那兒隨手抽起報紙翻開看了看,「沒怎麼特別的地方啊,一些政治新聞一些明星八卦,報紙不就都這些東西嗎。又或者,你覺得這啟小男孩淹死的新聞應該值得注意?王爾德先生,你覺得呢?」
    「這是一個可憐的新聞。」王爾德不輕不淡地說,蛋糕已經送入烤箱,他正專注的盯著裡面的任何變化。
    真是無趣的男人,考爾比哼了聲,專注在工作上對任何人都親切有禮。他還是比較喜歡有情緒的,越強烈越瘋狂越能引起他的興趣,所以他才會樂此不比地來這裡找這個有顆蕪菁頭的稻草人。
    「你要看看嗎?」他將報紙晃到男性靈魂面前。
    王爾德沒有接過報紙而是扭頭問道,「請問,之後我該住在哪一區?」
    故事聽的太入迷稻草人這才記起王爾德還沒安排入住這件事,「稍等我一下,我立刻幫你安排。」最近的墓園裡的訪客有點多,很多區都已經滿了,這就是為何稻草人遲遲還沒有替王爾德找到適合入住圈子的原因。
    十餘分鐘過去,某個好聽的聲音突然問道,「王爾德先生,你是獨子嗎?」
    王爾德看向考爾比,他弄不懂眼前的男子到底想說什麼,總覺得他問的每一個問題好像都有所目的又像隨口一問。
    老實說,他覺得不舒服。
    因為有種被窺探的感覺,彷彿一雙利爪正刨著土壤挖掘藏在深處的東西。
    「我有個弟弟,不過在很小的後就淹死了。」父母還因此而哀傷了好一陣子。
    「哎呀呀真是太悲慘了,就像這則報導的小男孩一樣。」
    「是的,他們都是來不及長大的孩子。」
    「是啊,都是來不及長大的孩子。」考爾比笑吟吟地看著王爾德,「你不覺得孩子是個很神奇的存在嗎,像是邪惡與善良並存一體。」
    「我相信孩子都是善良的。」王爾德很堅定的說。
    「但我可不這麼想。王爾德先生,你有沒有想過孩子可能殺了孩子。」
    叮的一聲烤箱計時的聲音突兀響起,原本安靜的空間頓時多了一些難以言語的不自在。 王爾德的喉結不自覺上下滑動,「這玩笑並不好笑。」
    「我不愛講笑話,我很認真討論呢。」考爾比的語氣帶著笑意可眼睛卻從未笑過,那是雙找到獵物的眼神,「小孩子很純粹,純粹的善良亦或者純粹的惡意,其實他們很好滿足,只要有滿滿的關愛就行了,很簡單不是嗎。」考爾比逕自將烤箱裡的蛋糕拿出來讓它冷卻,「就像這蛋糕一樣甜美讓人著迷。不過大人往往都覺得孩子還小,卻不知道其實孩子們那小小的腦袋什麼都懂。知道怎麼爭寵,知道讓對方消失後就可以集寵愛於一身。」
    「我覺得你不該這麼想孩子,他們是如此純潔與單純,他們就像是天使!」
    「天使不總是美好,王爾德先生,你似乎對這話題很積極討論。」 查覺到自己有點失態,王爾德咳了聲,繞去考爾比身旁接過蛋糕開始做起裝飾,「我只是覺得你把孩子想的太邪惡了。」
    木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多了一朵白色薔薇,王爾德專注勾勒花瓣邊緣的陰影,沒有生命的花朵因此栩栩如生。
    「是我想得太邪惡還是你想的太善良?」 考爾比聳了聳肩詭異一笑。 「你到底想說什麼。」擠壓花的手頓了一下,王爾德忍不住問。
    「我只是想著,你弟弟到底是怎麼死的。」
    聽到新鮮的關鍵字,稻草人將眼睛從手札上拔起, 看了看考爾比又看了看王爾德,最後他決定當個觀眾。考爾比一直很擅長將迷失的靈魂引導至該走的道路上,不知何時,他已經習慣當一個聆聽者看著這隻蝙蝠站在前方表演。
    「我說了他是在河邊玩不小心溺斃的。」
    「真巧,報紙上也是這樣寫。不過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一個人自己跑去河邊玩呢,應該還有一個人吧,比如⋯⋯他的哥哥之類的。」
    考爾比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說這席話的時候更是語氣溫柔,溫柔的幾乎是親暱愛語,「你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
    「或許吧。」王爾德說的很敷衍,但是工作的手卻停了下來 。某個藏在深處的記憶正被人翻出,那是他怎麼樣都不想記起來的事情。
    好聽的聲音就像一把鐵鍬,一下一下敲在心頭,每一下看似輕巧實質卻刀刀見血,這麼一撬,果真撬開密封已久的箱子,而那個箱子裏頭是他到死之前都未曾說出去的秘密。
    考爾比似乎沒讀懂男性靈魂的表情繼續猜測:「或許這個溺斃的小孩死因沒這麼單純,可能是有人從後面把弟弟推下去,可能是⋯⋯」
    「⋯⋯沒有推下去。」握著壓花袋的手因為用力而泛白顫抖,紅色色素染紅的糖漿泊泊從王爾德的手掌湧出,染紅了整朵白薔薇。
    「我沒有把他推下去,我只是我跟他說,跳下去吧。」王爾德抬起頭盯著考爾比,「你問了這麼多,就是想聽我說這件事情?」
    考爾比聳肩把視線轉向稻草人,收到某蝙蝠的眼色,他問:「為什麼這麼做?」不是質問也不是責罵,他只是想把整個故事聽完。
    王爾德將視線移到稻草人身上,原本挺拔的身型委靡了不少,「因為他奪走了父母對我的關心。」這一瞬間稻草人幾乎錯把年輕男性看成了滿腹委屈的小孩子,明明身體已隨著時間成長但心裡的委屈卻沒有因為時間而消散。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男性靈魂閉上眼睛思緒回到了還是孩童的時候。「原本我是家中的長子,所有人都關注呵護我,我覺得那就是我的一切,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但自從弟弟出生後父母的愛以及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就變成他的了! 」對那個時候的他來說,從來沒有多了一個弟弟的喜悅,只覺得天快要塌下來。「 這一切本來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憑什麼要給他!」 在大家因為擁有第二個孩子而喜悅時,另一顆小小的心靈正逐漸扭曲,於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崩毀,心在質變是很快的,可能一個星期、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每天每一分每一秒不時不刻都在變化,就只稍稍沒留神,一切都為時已晚。 稻草人聽得入神,王爾德則繼續說道:「所以我就這麼想-要是他消失就好了!只要他消失一切都會正常了。因此當我們去河邊玩的時候我在他耳邊跟他說:跳下去吧。」因為只有你消失,那些被你奪走的東西才會回來。「然後他就這樣跳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多麼可笑的原因,考爾比不屑地笑出聲,「然後呢?你並沒有滿足不是嗎,弟弟消失後父母的愛都沒有如你所願回到以前。」而是變的支離破碎。
    「以前我總是可以一個人吃一大塊蛋糕。」王爾德彷彿沒有聽到考爾比的譏笑自顧自地說,「但自從弟弟出現後我的蛋糕都被咬一口,再然後我的蛋糕被分成了兩塊。你知道嗎,我以為弟弟消失後蛋糕會變好吃,」男性靈魂說著,好像到現在都天真的這樣認為,「但沒有,蛋糕變得好難吃,不論是應該給弟弟的大塊蛋糕還是放在我盤子上的蛋糕,都好難吃。然後我看到父母傷心的樣子我在想我是不是錯了,因為他們哭的好悲傷。」直到長大他才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恐怖的事情。
    他親手殺的,是自己的親弟弟。
    但是他已經沒有勇氣去面對這個事實,也沒有當初的天真認為弟弟消失父母的關愛會回來,他就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每天每天都陷於懊悔與恐懼中,恐懼那天被世人知道真相,懊悔當初做了這件事的自己。
    要回到那個時候就這麼難嗎,他就只是想回到那個吃著蛋糕覺得很幸福的時候,只是想再吃一口有母親味道的糕點,但無論做了多少蛋糕,那個味道都找不到了。
    看著桌上搞砸的蛋糕,溢出來的紅色糖漿像極了鮮血,那些全是弟弟的血,跟了他一輩子怎麼樣都洗不乾淨。
    王爾德嗤了一聲放下工具,「為什麼要讓我想起來。」我以為死了之後可以從這份折磨解脫,為什麼要讓我想起來。 「生前至少有個終點;死後的世界卻是永恆,我必須永永遠遠被這份懊悔所折磨,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想起來!到底為什麼!」
    友善的面容終於崩毀,此時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瀕臨崩潰的靈魂,咆哮怒吼所有激烈的情緒猶如岩漿那般滾燙且一發不可收拾。 面對那炙熱的憤怒,稻草人平靜地看著發怒的靈魂,像是碰上了一塊寒冰滋掉一聲只剩幾縷輕煙。
    「因為你不應該忘記。」稻草人靜靜地看著王爾德,看得他心虛看得他心慌,此時的他像極一個說謊被抓到的孩子。「因為這是你必須承受的,你不應該逃避。」稻草人是殘忍,這個墓園更是殘忍,所以才會有這些訪客的包裹行李,那些都是生前最強烈的情緒。 他不想這些靈魂到了這裡還是繼續忘記那些事物,或痛苦或美好,稻草人只是希望這裡的訪客在變安靜前能找回完整的自己。
    他很少把話說的這麼重,除非遇到想逃避的壞孩子。 而王爾德就是那個壞孩子,所以他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王爾德先生我想我知道你該去哪裡了,我可能要把你規在兒童區,那裏的孩子需要有人幫忙照顧一下,我指的是還很活潑會打架的那一群。」 真是惡趣味呀,考爾比看著稻草人如此想著。 明明也有不願想起來的事物卻逼迫他人正視,他彎起嘴角露出了好看的笑容,真是太有趣了。 送走男性靈魂,他對稻草人說道:「至少他做的蛋糕很好吃。」 稻草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染紅的蛋糕。 王爾德帶下來的不是母親的味道,他帶下來的是懊悔以及愧疚。 而現在他會被這愧疚繼續折磨下去,永無止境。 他挖了一口蛋糕,點頭道:「你說的對,至少蛋糕味道棒極了。」 然後那個缺了一口的蛋糕這樣一直被放在桌上,直到隔天考爾比趁稻草人不注意丟進垃圾桶。 「 哎呀呀你真的應該多吃點東西的,要不要吃我做的蛋糕?再來點紅酒如何?」 「 昨天的蛋糕不是還有嗎,怎麼不見了?」 考爾比無辜聳肩露出燦爛笑容,「不知道呢,可能被螞蟻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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